吸气,呼气,我的肺部鼓满空气,而后缓缓吐出,这一起一伏的节奏和我脑中边尧的喘息声重叠在一起。
    他痛苦挣扎的低吟愈来愈小,粗重的喘息渐渐舒缓,而我的心跳也逐渐稳定下来。我看着手中的升级版金蛟……金龙剪,再环顾四周——金蛟剪被龙魂重铸的热量将冰室熔出一个五米直径的洞,我和外层的dee只隔着薄薄一层湿漉漉的脆冰。
    “边尧,你还好吗?”我在脑中问。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但听起来不再如先头那般虚弱,我点点头,握着剑朝前走了一步。
    脆冰进一步滴水,已经漏出一个空洞了,dee满头大汗的样子从空洞中显现出来——她若非扶着扎在地上的法杖,几乎就要站不稳。
    “不好意思,之前不使出力量,是逗你玩儿的。”我胡说道,又摆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好一个小姑娘,干什么要帮这种骗炮还拍视频牟利的渣男呢?”
    dee抬起头来,看傻子般看着我,嘴上毫不留情:“这种垃圾我管他去死,若非是上头点名要你……”
    她说着又硬生生地刹住了嘴,我问:“你上头到底是谁,说说看嘛。你和相无征是同事吗?你们这个部门叫做渣男保护协会吗?你们这个组织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啊,尽干些偷鸡摸狗不入流的事情。”
    我每说一句,dee的脸色就黑一分,冰洞的寒气就凉一寸,然而这些只是肉眼可见的变化,我此刻浑身冒着热气儿,什么寒冷都感觉不到。
    甚至又开始出手汗。
    我举起手,剑尖对准dee:“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老实配合还是被龙啃。”
    dee嗤笑一声,抽出法杖握在手中:“做梦!”
    从她脚下所站之处,忽然拔地而起一长串冰棱,尖刺一根比一根长,直冲着我突刺而来。我扬手一挥,甚至没怎么使力,剑尖却狂啸而出一道金色剑气。那道金光将冰棱竖劈两半,最当头的几根甚至直接轰成了冰渣,金光强弩之末击中dee,将她手中法杖缴飞,她本人被这迎头一击砸中面部,居然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咦!”我被这发展给惊着了,看了看手中的金蛟剪,完全不能相信自己随手一挥竟然造成了这么巨大的破坏力。
    dee向后仰倒,后脑勺砸中冰地的声音大得我牙酸,我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见她似乎真是晕了过去,而这个冰块砌成的灵域也开始消融了。
    我当机立断先是将准备伺机逃跑的渣男一顿五花大绑,回过头来时,边尧也已经用一种压制灵力的特殊道具捆住了dee和她的搭档武器。
    他掏出电话讲了几句,不出多时,秦先生和一群和他衣着相似的西装狼们出现在公寓里,效率极高地将三人蒙上眼睛打包带走了。
    三人被塞进另一辆车,我和边尧坐在秦先生车子的后座。秦先生坐进驾驶座后,没有着急给车打火,先是顿了一下才回头说:“主人听说你们俩只身跑去引敌方的人出现,很生气。”
    我缩起肩膀,小声道:“可是……如果不是只有我俩的话,dee的搭档就不会现身了。他一定会在外头观望接应,帮助dee一起逃走,说不定到时候连渣男都逮不着。”
    我不知道秦先生对这件事的详尽内情了解多少,但他面无表情道:“不用和我解释。”
    我蔫头耷脑道:“哦。”想了想,我又补充道:“谢谢您提醒我们。”
    秦先生的回应是驾驶座后缓缓升起的隔音板。
    好冷酷无情的秦先生……
    我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熟悉街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皮肤完好无损,没有被烫伤的痕迹,但那种炙热的感觉还很真实。我脑子里慢慢转过弯儿来,忽然反应道:“等等,咱们刚才是不是成功了,用金蛟剪为媒介使出了龙力?”
    我满脸欣喜地扭头看边尧,发现他抱着胳膊,默不作声地瞪着前座的靠背,我这才发现他似乎已经沉默很久了。
    从金蛟剪被熔化重铸的那时候起,他就没怎么说过话。
    “边尧,边尧?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把手贴在他额头上,“好像挺凉的,嗯……好像又因为是我手热。”
    我正要撑起身体用额头去感受一下温度,边尧眼珠忽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邹初阳。”
    他冷不丁地叫我全名,而非“傻猴子”和“废柴龙”,我一下有种被我妈叫到的恐惧感,直接被蛇瞪成一座石像,背后发毛道:“干……干嘛?”
    他看了我一会儿,怎么眼神中似乎有点埋怨,叹了口气又继续瞪座椅靠背去了。
    我凑近了从正面打量他:“边尧?小尧?你怎么啦?你说句话啊。”
    “能重新使用龙力了你不开心吗?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啊,好酷哦。还有金蛟剪那个新造型你看见了么,我觉得也挺好看呢。”我歪着脑袋凑他跟前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结果红灯一刹车,我“哎哟”一声头撞在了靠背上。
    他撸了一把我脑袋被撞到的地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心怎么这么大啊。”
    “我怎么了?”我双手拍在他脸颊两侧一顿挤,“你不要装酷了,刚才什么感觉说来听听啊。我都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手一抬,面前所有冰就全碎了。”
    边尧捏着我手腕将我蹂躏他脸颊的爪子掰开,我以为他要揍我了,他却把我其中一只手放到了他胸口的位置贴着。
    “这里,很烫。”他说。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来自我自己身体内的力量,但龙力再一次贯彻心脉的感觉,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次体会。”我手心能感到他心脏“咚咚”跳动,手背能觉察到他身体微微颤抖。
    “这里终于不再是空荡荡的了。”边尧一脸动容。
    我没想到他竟然给出了这样一番“使用感言”,一时间也有些愣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傻乎乎地问:“那,那你还是开心的咯?”
    边尧松开我的手,把脸转向车窗外不理我了。
    “边尧,你哭了吗?”
    “我没哭。”
    我才不信,胳膊撑在他大腿上非要去看他的脸。
    “你烦不烦。”边尧一巴掌呼在我脸上。
    “哭了就哭了嘛,好乖好乖。”我半跪在座椅上——车顶棚不算太高,我只能歪着脖子。我搂着他的脑袋,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别把我当傻子,我没哭。”边尧恶声恶气道。
    可虽然这样说,他也没有推开我抱着他脖子的胳膊。
    车开回到了诸家宅院,月哥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他几步走上来,上下打量了一圈问:“没受伤?”
    我摇了摇头,他立刻竖起眉毛:“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身份暴露之后就要小心吗?你们以为专门接你们过来住是为什么?怎么明知道对方是组织的人还跑去硬碰硬,也不叫上家里的大人。”
    他虽然凶巴巴地有些严厉,但是“家里的大人”几个字却让人心里暖和极了。范无救从屋里走出来,劝道:“好了好了,人没事就行,小尧呢?”
    我拉开连帽衫的兜帽,里面窝着一尾绿色的小蛇,是刻意缩小身体的边尧——这家伙哭过之后觉得很丢脸,就变成这样不出来了。
    “受伤了?”范哥也有些紧张。
    “没有,一个冰属的灵域,冷血动物冷着了,打瞌睡呢。”
    他朝我帽子里看了看——绿色盘成一团,眯着眼睛。他点点头,却仍不太开心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和他撒娇,只能涎着脸笑说:“好消息月哥,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真的用出了龙力!”
    范无救看过来:“哦?”
    我把灵域里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说到金蛟剪变身的时候不由得再次激动了起来,连比带划手舞足蹈的。听罢后,范哥感叹道:“若非遇上了这样的对手和灵域,搞不好还不能这么快突破金蛟剪的限制。”
    月哥闻言瞪了他一眼,他这一眼杀气腾腾,如果是诸怀星的话尾巴肯定已经夹起来了,但范无救根本不怕他,笑道:“你养怀星也没有这样怕磕怕摔着。”
    “那是因为……”
    他话说半句便住了口,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边尧之前受伤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后怕,唯恐他再出点什么事。与此同时,大家也明白边尧很忌讳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对他,于是默契地都收手不提了
    “估计小尧刚经历这些事,还在平复心情,那你们今天早点休息。”范无救说,“我们先商量一下,要如何最大限度地从那几个人口中套出关于lunatic组织的内幕。”
    我老实地点点头,离开客厅后,我边走边嘚瑟:“边尧,我帮你解围你要怎么谢我?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别扭,一害臊就变成蛇躲起来。”
    蛇吐着信子顺着我脖子钻进衣服里,效果无异于大冬天被人往领子里塞了一把雪。
    “嘶——你干什么,你好凉!我把你绑蝴蝶结你信不信!”
    入夜。
    我洗好澡回到卧室里,在电脑前处理了一点学校的事,又刷了会儿朋友圈,最后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完全睡不着。第一次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让我飘飘欲仙,但是凌驾于这种喜悦之上的,是边尧对力量失而复得的感动。我悄悄摸摸从中间的推拉门进到我俩卧室间相连的公共休息室里,发现边尧也没睡,坐在窗台边捧着一杯水在看夜空。
    “你也睡不着啊?”
    边尧看了我一眼,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又是一条面无表情冷酷小蛇。我厚着脸皮也蹭到窗台上挤着,边尧长腿没地儿搁,只能拿下来光脚踩在地毯上。
    所幸屋里很暖和。
    我俩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因为沉默而衍生出任何尴尬,只觉得万籁俱静十分惬意。我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味,问:“你喝的什么?”
    边尧秒答:“不给你喝。”
    我:“???”
    我:“什么啊,我就问问是什么,真小气。”
    “管你说什么,不给你喝。”边尧说。
    我本来没想要喝的,一下子被他给搞叛逆了,手脚并用地趴在飘窗上,非要凑上前去闻看看他杯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边尧抱着杯子往自己怀里塞,一只手还试图挡我,很嫌弃的样子。
    “你给我喝一口怎么了?你吃我做的饭还少了!”我抬起头怒道,却发现边尧的脸已经来到过近的位置——我的头发几乎要扫到他的下巴,呼吸也全都钻进了他领口里。
    边尧的脸被窗外的月光一分为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平静地俯视着我,反倒显得我此刻的姿势十分滑稽。我耳朵有些发烫,想要退回去。目光下滑至他嘴唇的时候,却又黏在上面下不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我茫然地想——这不就又和上次在公寓里那次一样了吗?我老凑在人家脸上干什么呢我。
    上次边尧的“单双眼观察发言”打破了那诡异的气氛,我现在也得快点说些才行。
    我嗓子发干地艰难开口:“我……”
    只刚憋出这一个字而已,边尧却开口打断了我。
    “你到底亲不亲?”
    我错愕地抬起头:“啊?”
    边尧神色如常,我怀疑我幻听了。
    可他又说:“你不亲我亲了。”
    他双手仍然抱着水杯,身体却离开靠着的窗台前倾一点,朝右侧偏过头——这样他脸的大半部分都暴露在皎白的月光下了,睫毛和鼻尖投下好看的阴影。
    边尧的嘴唇和他冷冰冰的外表截然不同——不但温暖,还异常柔软,和我轻轻相碰后,又停顿了几秒钟,才撤开来。
    边尧退回去靠着窗台,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问:“尝出来什么味儿了吗?”
    我大脑cpu使用率100%,显卡主板全部烧坏,耳朵里冒出过载的烟,整个世界都被蒸熏得失真扭曲了。我脑子晕晕陶陶,身体飘飘欲仙,呆滞地摇了摇头。
    他鼻子里哼出一声愉悦的短音,再次凑了过来——略微有些湿润的嘴唇含住我的,微凉的鼻尖抵着我脸颊,他低声说:“是茉莉花茶。”
    混沌之中,我迷迷糊糊地想——好像真的有茉莉花的香味。
    边尧的嘴唇又一次离开了,一股不舍突然袭上心头,我焦急地看着他远离我的嘴唇,却见那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看你一脸呆样。”边尧说。
    “傻x。”漂亮的嘴唇吐出毫不留情又毫无美感的字眼。
    也不是全然毫无美感,我呼吸有些急促地想。
    “你你干嘛骂人。”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边尧笑起来,拖长音调又说了一次:“傻——x——”
    “再,再骂我生气了。”
    “哦,你生气啊。”他一手放开杯子,用虎口卡住我下巴,食指和拇指捏着我的脸:“不是要生气吗,生个气我看看啊。”
    我鼓着脸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却就连一丝丝愤怒都伪装不出来,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那琥珀色的瞳孔里反射出一只被捏着脸的河豚,看起来真的很蠢。
    “你干嘛呀……”我口齿不清地抱怨。
    “谁让你这么怂,凑到跟前了又不亲。”
    我心虚道:“你,你都看出来了啊……”
    想了想,我又没脸没皮地傻笑起来:“你放开我吧,我现在不怂了。”
    “哦?”边尧颇具深意地挑起一边眉毛,松开了手指。
    我“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管自己看起来有多傻了,双手张开扑上去,得偿所愿地截获了一个茉莉花香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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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进度嗖嗖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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