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值班前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总算顺利走回到房门前,刚摸上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边尧居高临下瞪着我:“你跑哪去了!我以为你迷路了或者掉海里了,我都要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小蛇还是这么敏锐……竟然二者都猜对了,我心想。
    边尧用“儿子很傻头很疼”的表情看着我,怀疑道:“难不成你真的迷路了?”
    我不由得傻笑起来:“诶嘿嘿 。”
    边尧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撑着门框,把进门的路堵死了。我越过拦路蛇的肩膀,看见沙发上铺着两套用防尘罩套起来的衣服,硬挤进门去问:“这是干嘛的?”
    “哦,晚上穿的,也可以不穿,无所谓。”边尧说。
    “晚上穿?”我疑惑地看着他,“哪来的。”
    “对,晚上会有一个欢迎宴会,是整段游轮航线的第一场party。咱们蹭上船是因为月哥受到主人邀请,月哥肯定要去社交一番,我们嘛就无所谓了。”边尧说。
    我拉开其中一套的拉链,露出里面相当华丽的礼服,虽然考虑到天气原因做成了轻薄的夏日面料,但款式依旧十分正式。我懵了:“需要这么夸张吗?这……不热吗?”
    “室内恒温,室外的话,到了晚上海面上起风,温度还是挺低。”
    我把防尘罩里面的所有内容物都拿出来,衬衣,外套,裤子,还有很多不明用途的别针和方巾,我问:“这……着就是我一个人的?这都些什么。”
    “嗯,快去洗澡,出来教你穿。”边尧抬起腿,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踹了我屁股一脚。
    我听话地冲进浴室里,再次被着豪华套房的内饰惊了一把——两面巨大背光圆镜前的梳洗台,比我以前小破屋的厨房还大。我瞥了一眼那个巨大的原型浴缸,脑子里飞过一些不可名状的画面,赶紧脱了衣服钻进淋浴间。
    由于头顶瀑布般的花洒实在太过舒服,我冲热水冲得快神志不清才关上笼头,裹着白乎乎毛茸茸的浴衣,一脚深一脚浅轻飘飘地走出浴室。
    “边尧,这个洗澡真的好舒……”
    我一边用毛巾擦耳朵里的水,抬眼随意朝外一看,愣在了原地——我房间里怎么有个西装革履的寸头大帅哥???
    “啊!”
    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袖口的边尧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瞪我:“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啊————!”我张开双臂扑上去,边尧伸长胳膊一把撑在我脸上不准我靠近,“干什么!衣服会皱!”
    边尧平日里穿运动服的时候,总是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是一旦换上正装,他锐利的眉毛、笔挺的鼻子和永远不耐烦的表情就瞬间变得攻击力十足,就连他那副眼镜都带上了一些人模狗样的斯文气质。
    “好帅啊!小蛇好帅!小蛇帅断我腿!总裁草||我!”我一把挥开他的胳膊,强行挂在了他肩膀上。
    边尧被我不知轻重的撞退了几步,无奈地揽了揽我的腰以防摔倒。他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脸通红地吼了一句:“不要闹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补了一句:“真的吗?他抬起手腕,倒是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一惊,迅速松开他连连后退。
    边尧步步紧逼。
    “有话好好说总裁,马上要出门了,你不能现在潜规则我。”我眼珠子转了一圈,指着沙发上另外一套衣服:“而且我也要穿呢,我都还不知道怎么穿!”
    “不是,你看,你反正衣服还没穿。”边尧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我随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腰间本就松松垮垮的结已经滑落大半,浴袍瞬间变成超深v。
    我一把揪住浴衣前襟,用自己能想到最良家妇女的姿势捂住胸口,朝一旁沙发上滚作一团:“你不要用这种‘来都来了’的语气发出这种提议!”
    “你这个演技实在也太差了,”边尧长腿一跨跪上沙发,一手将我按住,另只手十分流氓地掀开我浴袍下摆,啧啧摇头:“你不来这一下还好,现在整个屁股都露在外面。”
    “你干什么!你就是鲁迅说的那种人,看到床就想到做||爱,看到白胳膊就想到裸体!”
    “不是白胳膊,是白大腿,也不是床,是沙发。”边尧冷静地辩解。
    我惊恐地看着他,边尧将我两只手腕握在一起抓着,然后单手开始解皮带——这个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以至于我竟然忘记了反抗。
    于是浴袍大敞的良家妇女就这样被西装革履的边尧按在沙发上草了一顿。
    白日宣淫结束之时,日头已经全没了,海平面上的夕阳景象相当恢弘,但是我记忆寥寥。我只依稀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是正爽着的时候,边尧忽然握住我下巴,贴在我耳根说:“看窗外。”
    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看见的那浮光跃金的丰饶之海,是幻觉还是现实。
    当边总裁终于舒坦,并且把手脚都使不上劲的我摆弄来摆弄去穿好衣服,一切收拾妥当时,竟然恰恰好是该出门的时间,我不禁在心中怀疑他是早有预谋。走出房门后,大家正巧也从走廊深处走出来,都穿得相当正式——月哥本就是天生的西装架子,并且自带“杀人如麻”气场。就连褚怀星也将西装撑得很好看,初显了一点头狼的气质。只有小薮猫,他不太高兴地瘪着嘴,一会儿拉领子一会儿拽衣角的,十分不适应。
    “不要再动了!已经给你找了领子很松的衬衣!”褚怀星“啪”地一声拍掉他的手,薮猫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挠。
    范无救走上来,两人立刻休战,为大型猫科猛兽让出道。褚怀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咋了,脸这么红?穿太多热吗?”他忽然一下猛地拉近距离,而后皱着鼻子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立刻光速后退,边尧伸手捏住他的后脖子把他提溜开,嫌弃道:“走开,别挡路。”
    褚怀星不依不饶地还要凑过来,边尧捏着他脖子递给范无救,范无救又转交给月哥,月哥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跟着,褚怀星总算不闹腾了。
    我们几人重新回到之前我已经溜达过一圈的泳池边,短短一个小时内,这里已然大变样。
    夜色之下,灯光效果尽显,酒吧边站着不少端着各式酒水寒暄的男女,略有一点复古迪斯科风味的电子舞曲将舞池的氛围烘托起来,但大家显然还没有进入跳舞的情绪,只是站着聊天。
    我环顾四周,白天上船时见到的那些行色匆匆、扛着大包小包的旅人全都不见了,眼前尽是衣着讲究的俊男美女。
    范无救冲一个路过的侍应生招招手指,拿起两杯香槟端到手中,看了我一眼说:“干嘛,两杯都是我的。”
    我无奈道:“范哥,这样不好看,不符合你优雅的人设,我帮你拿一杯。”
    他一口闷掉一杯放在一边,说:“这样就解决了。”
    我:“……”
    他靠过来一点,偏着头问:“这边都是所谓有头有脸的人,你们有什么想认识的、或者有什么想要了解的行业吗?”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边尧,边尧摇头说:“没有。”
    我老实道:“我,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远处的月哥听见了,不赞同地瞅了我们一眼:“这样不行,这么大个人了,毕业之后要干什么,准备三年后再想吗?”
    边尧“啪”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说:“你怂什么,我不是没想,就是不想和这群人唠。”
    “尤其是小尧!”月哥提高音量瞪了他一眼:“知道你不爱社交,但是能躲一辈子吗?你要是可以零社交的情况下完成你该做的事,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做不到,你爸也做不到,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高招。”
    边尧小声咕哝了一句:“也不想接手老头子的事。”
    月哥一记眼刀飞过来,边尧立刻抓着我肩膀把我推到前面:“月哥你说说他!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刚才出去散步还迷路了!”
    这个欺软怕硬卖主求荣的蛇!!!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他。
    月哥竖起一根手指头,压低声音说:“当着外人的面不想揍你。”而后转身离开,和别人打招呼去了。
    边尧面无表情、声音平板道:“呜呜呜。”
    “呜你个头!”我说,“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蛇!”
    我再次用眼神对他刚才的行为表示了谴责,叹了口气,问:“想喝点啥?我去拿。”
    边尧:“我再也不喝酒了。”
    我不在意道:“我喝。”
    我去吧台领了一杯香槟和一杯可乐回来,边尧接过可乐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问:“干嘛?”?边尧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要去卖身了。”
    我一下便反应了过来:“你决定去打招呼啦?边小少爷加油。”
    他惊悚地看了我一眼:“我最烦别人这样喊我了。”
    闹了半天还真有人叫你这个啊……我无语地看着他:“那我该说什么,老公加油?”
    边尧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差点没从鼻子喷出来。我满意地点头道:“好好努力,我去玩啦。”
    “猫,我们来玩吧!”我找到薮猫,“我们来跳舞吧。”
    薮猫回头看了我一眼,幽幽道:“没有鱼。”
    “闻到海的味道,全是鱼,但是抓不到。”
    “呃……你等着,”我冲一个端着餐盘的服务生招手示意他过来,“船上肯定很多海鲜的,全是鱼。”
    对方走过来,盘子上放满了精致的小吃,我立刻看见蛋黄酱上摆着大虾的小松饼,以及一个三文鱼牛油果饼干,说:“你看你看。”
    薮猫勉强高兴了些,又问:“什么时候出去玩啊,去海上玩。”
    “你怎么除了睡就是吃!”我把自己刚才被攻击的话丢给他:“你这样怎么行,你长大之后要干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我不是你的小猫咪了!你嫌弃我了!”薮猫大喊道,转身跑了。
    我抱着三文鱼饼干,独自站在原地承受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我果断转身逃了。
    我端着一盘食物和一杯香槟,一路溜达道一个观景阳台上,这个阳台布置成了西式庭院的模样,很有欧洲小别墅飘窗的风格。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尽览舞池和吧台的全貌。我一眼便瞅见边尧,在各类年龄层的人之间穿梭、打招呼、搭话,处理得游刃有余,一点不显得社恐,居然把冰可乐端出了威士忌的风范。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小时候就认识过这些人,还是说他家的名头足够响亮,大家对他态度似乎都很热情。
    不过边尧穿西装真的好帅啊,我又开始流口水——他人高腿长肩膀宽,西装撑得十分好看,不像我,感觉就是学生为了要面试硬穿大人衣服。不过想到我不久前沉迷西装小蛇色相之后,遭到了怎样非人的对待,又难免有点浑身不自在。
    我就靠在这窗台边吃光了盘子里的东西,又喝了一整杯香槟,海风一吹,顿时晕陶陶的。之前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起泡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因为里面的空气会加速**吸收,使得酒||精更快进入血液之后,所以特别容易上头。
    我瞭望远方,月亮隐藏在薄雾之后,海面上漆黑一片。我们这艘船上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同整个大海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风卷起了海浪,但在这二三十吨的巨轮面前只能偃旗息鼓,船体甚至来轻轻的摇晃都没有。但我身侧轻飘飘的白色纱帘却随着海风飘荡着舒展开来,我这才发觉原来一道拱柱的背后,另一扇飘窗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被扬起的白纱挡住了,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微妙却无法忽视,说不清道不明,我只知道自己情不自禁盯着那个身影看。
    海风带着咸腥的水汽徐徐不息,终于等到风停片刻,白色的纱帘回落,背后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有这样一种人,其实你只见过一次,但由于那一次印象便过于深刻,以至于再次见到的时候,你心中只会充斥着“是他!”的惊讶,而全无辨认的难度。
    相无征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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