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永侯府东院,自然是喜庆满堂的,刚送走戴权和礼部官员一行,便有得了消息的贾珍过来道贺。其他得知消息的亲朋戚友,若是没有当差的,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贾赦瞧着这鲜花着锦的场面,寻思着是否又有哪里出了大案?看景怀帝这花大手笔收买自己的手段,总不会是仅仅看贾代善的面子。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爵位,这体面,是景怀帝让自己替他卖命的酬劳。
    这些时日,各部衙门都很忙,入夜之后,贾敬、曾阔、林如海、柳萱等人才来了,自然都是向贾赦道喜了。贾赦也命人置了两桌酒,众人坐在一处谈笑,氛围融洽。
    席间,贾琏也来向众人行了礼。因着有两位先生悉心教导,贾琏年岁虽然不大,但是举止大方,行为得体,极得众人夸赞。
    贾赦笑道:“众位谬赞了,琏儿还小,哪里有大家说的那样好。在座各位都是琏儿的长辈,若是日后瞧见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众位替我教导琏儿一二。”
    在座哪个不是聪明人,贾赦极有可能出远差的事,也都能猜到一二分。贾赦这话看似自谦,实则也是托付众人在自己离京的时候,帮衬贾琏一二。众人也都笑着应是。
    散席之后,贾赦命赵嬷嬷带着贾琏去洗漱,自己则又去了东府,将贾珂托付给文氏教养。善永侯府没有女主人,将贾珂交给下人教养,贾赦总是不放心的,至于贾母,贾赦压根没想过。好在文氏出身大家,也感激贾赦在太子平反一案中出的力,让贾敬有机会重回朝堂,欣然应允。
    自然,贾珂房里的奶娘、丫鬟婆子等一应是贾赦派过去的人,月钱也从善勇侯府出,贾赦另给了贾敬一笔开支。
    初时,贾敬无论如何不肯收的,笑言:“珂丫头小小个人儿,能有什么开支,赦兄弟专程送一笔钱来,不是伤了咱们兄弟情分么?”
    贾赦自己家底丰厚,宁国府还欠银的时候却是真金白银拿出来的,贾赦岂能又让人出力,又让人出钱,于是笑道:“若是敬大哥坚持不收,我只得将珂丫头抱回去了,谁家银子都不是河上飘来的。前儿蓉哥儿到庄子上和琏儿一起念书,珍儿不也送了银子来?”
    贾敬听了,才不说什么了。
    在现实世界里,贾赦没有做过父亲。但是原著倒是看过,原著里,林黛玉那样的出身,以贾母和贾王氏的贪婪,贾赦不信林如海死后,林家没有银子给荣国府。可是林黛玉依然被下人说嘴一草一纸都是用的贾家的。
    无论是贾蓉和贾琏一处念书的时候,贾赦收了贾珍送来的银子;还是将贾珂托付给文氏,贾赦坚持要送银子过去,实则贾赦考虑更多的都是小孩子的自尊心。贾敬夫妻和自己都不会在意那些东西,但是古代贵族子女,身边都有不少的下人,保不齐有下人嘴碎。
    至于贾琏,自己头两回出远差,都是放在庄子上由左良护着,男孩子家,倒不必像养闺女那样养得太过精细。待得贾琏入了上书房,越发不用操心他的教育问题。贾琏身边的下人都是自己再三挑过的,入上书房的人选也都挑好了,景怀帝要用自己,一时也不会让贾琏出什么问题,倒没什么好操心的。
    次日,贾赦入宫谢恩。果不出贾赦所料,当日在上书房,景怀帝就交给了贾赦差事。
    平身之后,景怀帝朝龙案一角指了指,戴权便捧了龙案上放的卷宗给贾赦。贾赦接过卷宗,刚掀开第一页,贾赦就惊住了。
    北疆侯暴毙!
    贾赦一页一页的将卷宗翻完,越往后瞧,越觉得触目惊心。不但北疆候突然死了,连北斗禄存部在北疆的人介入调查,都已经连死了好几个。现下北疆政务由副总兵勉力支撑,但是蛇无头不行,北疆府驻军,军心思乱!
    看完卷宗,贾赦抬起头来,脸露迷茫之色。
    见贾赦看完了,景怀帝问:“恩侯,你可愿替朕前往北疆平乱?”
    贾赦能拒绝么?忙起身行礼道:“臣,万死不辞。只是……”贾赦极富技巧的掌握好停顿节奏,方接着道:“臣恐才干有限,又一生未至北疆,怕有负皇上所托。”
    景怀帝道:“朕信恩侯。再说,当年老国公曾任北疆总兵,恩侯去,再合适不过。”
    先帝得国之后,虽然表面上四海臣服,实则暗流涌动,国内百废待举,说一句内忧外患不为过。当时,镇守四方的总兵皆是极得先帝信任的勋贵,北疆总兵便是荣国公贾源。
    先帝驾崩,端亲王作乱,随父驻守北疆的贾代善带兵驰援,在平安州大败叛军,荣国府的势力才从北疆移到平安州。
    贾赦领命。景怀帝才命贾赦去拱卫司问许岩,关于此事的详情。
    这些时日许岩都是繁忙不堪的,也就是景怀帝有令,今日才在拱卫司等贾赦。二人一照面,贾赦瞧见许岩乌青的两个眼圈儿就笑了起来:“许大人比我还小得二岁,熬坏了身子可不好。”
    许岩听见贾赦揶揄,苦笑道:“侯爷大喜,莫怪我不曾去道喜,我这些时日是真脱不开身,不像侯爷心宽,这样精神。”
    贾赦这些时日休息得确实不错,整个人都极精神,和许岩站在一处,对比明显。
    两人寒暄打趣几句,便入了静室。凭二人的耳力,谁也别想从二人口中偷听什么,两人坐下之后,许岩才道:“北疆的事,侯爷可有什么章程?”
    贾赦摇头道:“我这一辈子,最北就只到过北直隶青峰县,在那里认识了许大人,北疆之地,却是一无所知了,能有什么章程。”
    许岩听了,叹了一口气:“现下朝廷各部院都支应不开,出了破军部的事,有些衙门就算是闲着,若非十分得皇上信任的人,竟是宁可闲着也不敢任用,这一回侯爷北上,恐怕能带的人不多。”
    这一层贾赦倒是早想到了,若是有人可用,景怀帝大约会默认自己退步抽身。“为朝廷效力,乃是做臣子的本分。同行人多人少,我倒不在意,左右我鞠躬尽瘁,尽力而为就是,我只放心不下京城。”
    许岩听了这话,一皱眉,道:“京城如今戒备森严,难道会出事?”
    贾赦无奈的浅笑了一下。
    许岩见了,笑道:“皇宫内这段时间戒备格外严,琏儿入了上书房,该当是免了侯爷的后顾之忧。”
    贾赦却摇了摇头,取过纸笔,一气呵成,写了一大篇话。贾赦边写,口中边道:“琏儿还小,我若外出办差,家中便无人照应了,我只担心琏儿顽劣,冲撞了贵人。许大人在京中,若是有空,替我照应琏儿一二,我感激不尽。”
    许岩笑应:“侯爷说这些话,便是将我当外人了。”却伸手接过贾赦手上那张字纸,瞧完,脸色大变。也取过笔,在纸上写到:当真?
    贾赦口中道:“我自然信得过许大人,不过为人父者,总是忍不住操心的,我不过白嘱咐一遍罢了。”说完,又笑道:“瞧我,险些因私废公了,许大人跟我说说北疆候的事吧。”却取过纸笔,继续写到: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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