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进路选择,桑都司选择继续深造,而不是直接进入工厂开始工作。他想要见识更厉害、更优雅秩序的生产线……于是桑都司成为了红发老师,福克多的助手,一边当他的助教,一边继续跟着他学习。
    这让桑都司得以了解当整个克什尔工业学校的情况,虽然一直看到的、接触到的只有同一届的二十来个同生,然而整个学校的学院超过三万,分布在整个工业区上上下下七、八层一亿多平方米总面积的厂区里,大家都忙忙碌碌着,要碰上一个确实很难。
    倒是工厂其他员工、工程师能时常遇上,毕竟在这里工作的人员有近六十万人,大家休息走动时,见到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而这样的工业区,在克多斯堡市里算是小规模的了,毕竟城市内部是多层结构的,整体密闭的空间被完全利用了起来……
    入职半年后的某一天,福克多叫上刚刚对两个班级学员测验的桑都司,让他转换一下心态,回归学员态度,跟他一起出趟差,去一先进科技工业区进行实地考察学习——光听语气就能发觉福克多他本人就十分兴奋,这种情绪感染到了桑都司,让刚刚成长为小伙子的毛孩子也期待了起来。
    所谓先进科技工业区是一个统称,到达一定科技含量的工业区都可以如此称呼。
    正常情况应该建设在宇宙空宇区域里,可以少去很多物理干涉情况,然而太空由于战舰、星城、星屋不断路过,行星之间距离又太接近,引力场十分混乱,造成作用力干涉情况更糟糕。
    所以最精密的制造工厂,被建设在了市内地下一片专门的空间内。桑都司的高级教育完成之后,专家级教育就会来到这里进行……
    说起来半年前自己社区里又举行了社区级别的庆祝宴会,这种数百人参加的宴会几年都难出现一次,一般都是很重大的事情才会举行,一般节日最多也只是三、两要好邻居在一起聚会。
    而那次庆祝宴会,是自己父母发起的,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响应,而这次宴会的主题就是庆祝自己提前完成中级学校教育,并且通过了测试进入高级教育。上一次这片社区出精英人才那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了。
    作为明星主角的自然是桑都司,但这次接受牧师祝福的只有他一个人了。社区牧师还是上次那个,但似乎变矮了不少?这次自己要坐下来才能让他按着头顶念完《耶拉如是说》里特定的篇章了。
    之前一起上学的同生都来了,进入了军校的邻家女孩也来了……感觉才几年没见,已经都不认识大家了。尤其是女孩子们,变化可真大……由于不停瞅着那边长变形了的姑娘们,结果被牧师察觉到,被按住脑袋做低头祷告姿势。
    感觉大家确实也成长了,现在不再会躲着或者排挤、嘲讽自己,但由于小时候天真无知时候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让大家相处十分尴尬,也就过来敬杯酒打个招呼完事……
    “想什么呢?”福克多用手肘顶顶桑都司。
    想着小时候的事,那时可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站在这里——桑都司没有说出口,就外貌来说,现在自己跟福克斯看起来像是年纪相差不多的兄弟,自己跟父亲看上去也像兄弟了。然而实际上福克斯比自己父亲的年纪还要大上两辈。
    由于福克斯一直以来都十分亲近,所以桑都司也以对待同龄人的态度跟他交流了——不勉强接对方的话,缩缩脑袋,瞅一眼,笑笑完事……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如果理会太多会被欺负得更厉害……
    对桑都司已经十分了解的福克斯并不在意,但他还是会不停找桑都司搭话,因为十句里面他总得回上一句的。
    这时手肘顶桑都司,主要是看他又开始发呆,所以让他打起注意力来,观看四周的机械设备,把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标注摄录下来——
    这是来到先进工业区的第三天了,他们两个跟着自己学校其他被挑选出来的精英,时而站在传送带上,时而乘坐悬浮车,逐步有计划地参观游览这片先进科技区。时不时感叹一下,这边的高能对撞玻色子钻刻机、那边的希格斯场降粒子生成设备……
    知识、理论大家都可以自学,然而现场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不亲自过来见识见识是永远不可能想象出来……而由于这边是国家战略级机密工业区,所以不可能提供全息场景资料让人们可以远程过来参观浏览,那样被信息战间谍窃取的几率太高了。
    所以你可以自己过来摄录,但要虚拟投影过来是不可能的……所有人的终端机都被集中保管在各个城市的计算机中心那边,没人拥有私人主设、终端机,全部人都只能通过migi调用计算资源。国家想要保密什么,轻而易举。
    “有命运指引了你没?”
    “还没有哦,希望在明天……”
    福克斯插入旁边两个同事的聊天里:“命运指引。我轰爆,你还没买下那房子吗?”
    “轰杀的,嘿,别说买了,他还在犹豫呢!都要结婚了还在犹豫,轰杀的。”
    有点憨厚的大块头抠抠头:“命运还没到,还没到,哎,我那位想要海边的房子,她觉得看着城市太压抑。”
    “海边啊,海边潮气大,听说日常环境系统保养维护费用很高啊,贵爆。”
    福克斯拉开全息地图:“你准备选哪里的海边啊,内海、外海?”
    大块头挥挥手,地图转了半圈,显示了星球背面的一个海岛海湾:“轰杀的,她喜欢上了这里,说这里有很多叫海鸥的海鸟,会很愉快。”
    “那很好啊,就是以后上班你要早两分钟出门了,轰杀的,要早两分钟……”
    福克斯:“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干吧,早两分钟就早两分钟呗。懒爆。”
    “不是的,我挂机自律生产机械金刚啊,两分钟意味着整个流程都需要更改,烦爆,需要我手工的部分全得要调整。”
    大块头:“还好我没搞副业,我未婚妻到是有在做手工丝巾,可爱爆。”
    福克斯:“轰杀的,别秀你们的恩爱了……对了,我这个学生到我这边当助教两年就自己买房了,你问问他,说不定可以有点提示。”
    于是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桑都司身上,一通纠缠之后,桑都司终于抵不过,有点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我就是随便选个家旁边……土地申请是社区牧师开的证明,盖房的钱是爸妈做的担保,每年我要还8.5%,利息是0.2%,因为我高级教育,在读,所以低些……”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桑都司感觉有点累。
    福克斯一拍头:“轰杀的,那次你让我开证明为的就是这事啊,我居然给忘了……说起来你买房的话可以一次性付清吧?”
    大块头:“贵爆,海滨的话。还得卖掉我现在的房子……”
    他们的话题从自己身上转走了,桑都司松了口气,继续东张西望起来,看着各种工业机器有节奏的来来往往运转着,不时通过头顶的巨大悬浮运输设备,让整个世界一暗,仿佛一座山从天上经过,悬浮车、传送带这时就会亮起照明,这时一种进入隧道了一般的体验,然而整个工业区都仿佛是活着的一样,任何位置都有可能变成漆黑一片的隧道,因此照明设备到处都存在……
    工厂里要留人员通道,但到了战舰上,完整的设备间都不会有这种交通通道了,结构会变得紧凑无比,据说把城市缩小大概十万倍,就是宇宙战舰上的一个设备体积……这边真正需要人进行的操作步骤也不在这些设备间现场,都是是在中央控制室里完成的,现在他们只是为了参观才走到了制造现场。
    因此见不到一个活人,来来去去的全是机械、自律机器人……大家一般聊天一边走马观花着,但到了个人感兴趣或者研究专研的对象附近时,那人就会异常专注认真起来,跟之前的闲闲散散判若两人。
    只不过战舰上也不可能有这里这种精密制造工厂,因为没有必要,战舰上一般都是第三级第四级加工工厂,说白了星球、船坞这边的工业区其实是制造工厂的工厂,将无人机、动力机甲工厂乃至扫描设备、折跃设备制造出来……
    因此作为最基础的工业,基建的时候需要用到大型设备、原材料搬运,还需要动力装甲进入进行人工现场操作,因此存在大量通道、交通区,这些后期无用的空间,让工业区整体变得庞大无比起来,最后就形成了现在克多斯堡市这种规模。
    桑都司默默做着笔记,脑海里盘算着工业区空间优化事宜,想象着如同是要自己建设规划一座太空船坞、星港里的生产线的话,那么要如何利用上自循环体系,来把空间进行压缩,使得船坞紧凑起来,甚至能拥有高速航行、折跃的结构强度。
    渐渐不知不觉他就跟“观光团”拉开了距离,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反正有自动寻路,不用担心有谁会走丢。
    而桑都司一般会十分小心谨慎,即使跟着大队人马发呆,也不会为了专研自己的兴趣物而自己一个人跑开去被落下……
    但这时一个标识却牢牢吸引了桑都司的注意力,那是一只正被运送着的十六边形货柜,这种运送物十分稀疏平常,已经见怪不怪。然而当这只从头顶经过时,桑都司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其底部的庭院中方叶纹章。
    这是一个细节繁复异常的纹章,庭院浮雕栩栩如生,每一片树叶的经脉纹路都雕刻得无比清晰,整个庭院有花有草,亭台建筑开放,而正中间的则是一枚奇妙的方形的树叶,人类知识库检索——
    这个方叶是一颗名叫奥霍兰星球上的特产树叶,名字叫方叶,其实是很规则的菱形。而这枚方叶则是奥霍兰精灵一族中的方叶家族的标志,作为族徽的存在。
    奥霍兰精灵族统治阶层一共有三大家族,被统称为“王庭精灵”。最近千年来一直都是方叶家族中人担任精灵王,因此他们一族可以把自己的族徽放在精灵庭徽章正中间,作为国家的国徽。
    也就是说头顶这个正在缓缓经过的货柜是属于大奥霍兰共和国的。
    奥霍兰精灵,方叶……总觉得莫名的熟悉,似乎自己跟这个方叶发生过很多很多不得不说的故事,然而依然是想要仔细回忆什么就一片云里雾里,什么都想不明白,让人头疼。
    看看随着传送带远去的同行人群,看看头顶渐渐隐没到巨大机械设备间的货柜……倒退行走着,犹犹豫豫到最后,桑都司还是转上了岔道传送带,追上了货柜……
    对货柜进行标记,将自动寻路目标切换成标记目标,然后叫过来一辆悬浮车,设定为跟随自动寻路路径,在工业区里一路穿行,渐渐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四周设备的外观明显又发生了变化,有了更多圆润弧形已经吸收激波的水晶柱子。这些立柱放射着一阵一阵的蓝光,让桑都司有种置身奇幻世界场景的感觉。
    然后悬浮车就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出现全息警戒线,显示自己已经进入了禁止通行的区域。
    看着要求自己原路反回的全息字幕,悬浮车已经被接管了控制权,开始自行调头……难道就这么退回去?
    结果身体比思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桑都司感觉自己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情——在一级动力服出力帮助下,他直接一踏悬浮车边缘,就跳到了属于大奥霍兰的货柜上——搬运中的货柜移动速度并不快,他的悬浮车一直慢慢跟着它在。
    在货柜上坐起身来往回望去,载自己过来的悬浮车已经退了回去,要跳回去是不可能了。那全息红色警戒线为中线,双方往相反的方向离开,然后全息警戒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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