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夏天他们都没有联系,梁舟想也许他们的联系就到这里为止了。
    他们的开始好像也是莫名其妙,结束也是悄无声息。
    这样也挺好的,梁舟已经不想再和陈池维持这种关系了,他到后面除了快感只有数不清的痛苦。那道没有愈合过的伤疤淋上汗水和体液,便开始腐烂生脓,变得更痛。
    那天闹钟响了之后,梁舟便起床准备离开了,陈池还在睡,甚至睡得很沉,他伸手轻轻拨了拨陈池的额发,坐在床边看了许久,之后才静悄悄的离开。
    飞机攀上云端的时候,梁舟望着窗外,好像一瞬间懂了,他还喜欢陈池,可是他已经不想和陈池在一起了。
    陈池也许也是有一些喜欢他的吧,但有多少呢?他从没和自己袒露内心,从没承认过。
    昨晚是他给陈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但是就像以往一样,陈池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吧。
    梁舟觉得很难过,但他又觉得轻松。
    下了飞机,梁舟第一件事便是删掉了陈池的微信好友。
    电话他没拉黑,梁舟想,等陈池醒来,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他们没有再联系过,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梁舟拉着行李箱走近宿舍楼他还有些恍然,好像对面那个草坪还坐着一个失意、满身酒气的陈池,灯光下,拉过蛋糕盒对他说:“要吃吗?”
    那是他吃过最甜也最苦涩的蛋糕。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陈池的生日是那天,梁舟笑笑,他对陈池的了解总是那么少。
    开学前一个月,陈池没来找过他。室友们看梁舟不出去,问他:“……是不是分手了?”
    梁舟摇摇头说:“从没在一起过呢……”
    室友还有些惊讶:“啊?那你是不是被人当备胎了?你是不是被渣了?!”
    梁舟一愣,然后笑了一下:“没有,是我们不合适。”
    室友拍拍他的肩:“嗨,没事啊,哥几个陪你喝酒去。”
    梁舟有点不明白怎么突然绕到要去喝酒了,他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事的。”
    结果被室友挽上肩膀:“走了走了,我们好久没吃宵夜了,去吃烧烤配点酒行吧。”
    梁舟不好拒绝,就跟着去了。
    他没吃多少,反倒一个人坐在旁边默不吭声喝了挺多酒,等站起来的时候,梁舟一个不稳,差点摔了,室友赶紧扶住他。
    “我、我没事……”梁舟轻轻推开室友,准备自己走,结果根本走不稳,最后还是被室友扶着回去的。
    梁舟喝醉了挺老实,也不闹,就是走不稳路 要人抚,几个室友轮番扶他,从学校后门慢慢挪到了宿舍楼。
    梁舟走到宿舍,酒醒了一些,他没让室友扶着,自己慢慢走,又转头去看那个草坪,恍惚间又像看到了陈池。梁舟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笑了自己一声,移开目光。
    “梁舟。”
    梁舟以为自己听错,但很快那个声音又叫了一声。
    “梁舟。”
    ……梁舟转过身,那片草坪,灯下竟然站着陈池,他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单肩背着个包,见梁舟看到他,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室友们听到动静,纷纷走过来,问梁舟:“熟人?”
    梁舟点了点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室友又确认了两边,之后又和陈池简单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梁舟动了,他慢慢走过去,抬着头问陈池:“你怎么来了?”
    陈池没回答他,抬头拨了拨梁舟的额发,也问他:“喝酒了?”
    梁舟被他弄得有些痒,往后退了一步,一直抬着头觉得很晕,干脆做到草坪上,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陈池刚刚的问题。
    陈池把背包放下,也坐到梁舟旁边。
    梁舟看着他的动作,又问他一遍:“你怎么来了?”
    陈池没回答他,梁舟有些不耐烦,开口道:“是觉得你一来我就会理你吗?”
    他说完,酒精钝化了他的反应速度,又在那反应几秒,突然小声说:“啊……这次我也理你了……”
    陈池听到,笑了几声,梁舟很气,踹了他一下。
    陈池伸手把裤子上的灰拍干净,又问梁舟:“怎么喝那么多?”
    梁舟说:“陪室友吃宵夜。”
    “难受吗?”
    梁舟静了一会,估计是在思考,然后他说:“有点晕。”
    陈池又笑了,他今晚好像很开心,伸手帮梁舟揉着额角。
    梁舟抓住他的手,拉下去:“不用了。”
    陈池顺势扣住他的手,又夹着他食指指腹轻轻揉捏,问道:“头疼吗?”
    梁舟也学着他不回答,只是问他:“你来干什么?”
    陈池说:“我和家里出柜了。”
    梁舟突然转头看着他,愣住了,陈池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件无关的紧要的事。
    梁舟反倒有些无措,他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为什么要和家里出柜……”
    陈池淡淡道:“突然想说了。”
    “你、你还好吗?”
    陈池反问道:“能有什么事?”
    梁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手扣着腿边的几根草,心里翻江倒海,只好问道:“你……来这里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陈池点点头。
    梁舟静了一会,慢吞吞地说:“……你也可以打电话说。”
    陈池没回答,却突然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里面似乎装着些东西,他伸手把梁舟拉起来,把东西递给梁舟,对他说:“回去休息吧。”
    梁舟打开纸袋往里面看,问他:“这是什么?”
    陈池说:“等你拆开你就知道了,回去吧。”
    梁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陈池又说一遍:“回去休息吧。”
    梁舟低下头看了手里的纸袋,之后又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陈池,转身走了。
    梁舟身体一侧靠在电梯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又清醒些,他摇摇手里的袋子,有些懊恼,怎么又不知不觉顺着他走了。
    陈池看着梁舟走近宿舍楼之后,扯了扯背包带,才转身离开。
    他定了两小时之后的飞机,便宜,还快,挺好的。
    暑假他一直在旧通,他妈年纪太大了,加上这次胎位不太正,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加上天气热,陈池最后还是没去学校,留在旧通照顾他妈了。
    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单间住,没有回家住,每天早上等他爸上班了之后,才去到家里或者医院。
    他妈妈因为月份越来越大,开始水肿,抽筋,后来陈池干脆睡在医院,半夜帮着他妈妈按腿,还有扶着他妈进厕所。
    他爸关心他妈的次数少得可怜,医院也不会多来几趟,陈池看着大着肚子的他妈,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会以为怀了孩子就能吸引陈儒林的关系呢?
    前几天,他妈妈上厕所不小心摔了一下,要生了,半夜送了医院,陈池在宿舍接到电话,立马订了飞机赶过去。
    到医院的时候,他妈还没开始生,打了催产素一个人在待产间。
    陈池上前询问了医生,听说情况还好,便放下心来,坐到椅子上,他爸坐在旁边,皱着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陈池对他爸没什么可说的,沉默地望着手术室的门。
    天亮的时候,他妈终于生了出来,是个小女生,不足月省的,才四斤多一点,一出来就被送到保温箱里去了。
    他妈妈有些不高兴,因为出手术室的时候,没看到他爸,陈儒林时间一到,就叫司机送他去了公司。
    中午了才又过来一趟医院,他草草地去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女儿,又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步伐不停地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他似乎才开恩,在医院做了一会,他妈妈想起个话题,想聊聊女儿以后怎么带,想着长大了送哪所幼儿园,读哪所小学,中学。
    陈儒林听着不甚耐烦,说:“你自己想,我没闲工夫在培养一个人出来。”说完又瞪了陈池一眼。
    病房里气氛一下子跌进谷底,他妈有些想哭,却生生忍住,说:“你说这什么话呢?我们陈池不是回来了么,也不打算走了。是不是,小池?”
    陈池沉默着。
    他妈妈又说:“小池下学期就要实习了,到时候你在你公司给他安排一个,怎么样?父子没有隔夜仇,你们两生这么久的气,趁着今天妹妹生了,是个好日子,该和好了吧?”
    陈儒林抬抬下巴,有些高傲:“他现在这样,去公司得丢我的脸,在外面几年,以前教他的都忘了!是要重新教起,后天我有个酒会,这几天看他表现,表现不错就带他去。”
    他妈妈听着有些开心,一直朝陈池使眼色,让他和自己爸爸道个歉,服软。
    陈池却突然说:“不用了,我过几天就走,还得上学。”
    他妈叫了他一声:“……陈池!”
    陈池对陈儒林说“也别指望我能和你去酒会,去公司帮你挣脸面,我从来都不想去,我恶心,我恶心这个家,我恶心做你的儿子。”
    陈儒林一下子怒了。
    陈池接着说:“生气吗?这么多年,你是该气气,自己养的不错的面子跑了,丢脸是吗?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还是个人,竟然还会拒绝你,反抗你是吗?”
    “还有,我喜欢男人,大概也不能继承你的公司,娶你看中的女人,更不会有孩子。”
    “陈池!!!”他妈妈厉声喝断他。
    陈池不理,接着说:“我还要和他在一起,和他结婚。这句不是为了气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爸妈,我以后的未来都不会有你们,有这个家。别再想着什么方法让我回来了,不管如何,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你说什么呢?陈池!陈池你说什么呢,你说得什么话伤妈妈的心?!你妹妹,你妹妹还那么小,刚生下来一天不到,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陈池说:“你是因为爱她才决定生下她的吗?”
    陈妈妈一下子顿住。
    陈池冷笑着:“她真可怜,我也是。”说完推开病房门便走了,不去理会病房内的哭声和怒吼,一地鸡毛。
    陈池如释重负,从知道他母亲怀孕到生产,这几个月里,他不懂这有什么意义,他感到痛苦和煎熬,也感到了强烈地被抛弃感。
    明明是他妈妈让他回家,他却觉得从一开始,他便被自己的父亲母亲抛弃了,他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符号。
    这个家庭需要一个儿子,于是他们便找回他,这个家庭需要一个角色来调节一下氛围,缓和夫妻关系,于是他们便又怀了一个,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陈池和这个家庭千似万缕,密不可分。
    今天他说通了,他斩断了,他再也不要回头了。
    陈池在街上随意逛着,旧通的每一条街他都熟悉,这一次却比往日都走得分外轻松。
    他没着急会学校,请了几天假,一直泡在以前那个陶艺馆里。
    ………
    梁舟在椅子上做了一会,才慢慢把纸袋里的东西拆开,是一个摆件。
    样子和那天晚上被陈池扔在地上的摆件,几乎一模一样。
    却也不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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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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