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半条街,在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往左拐过去,走上几百步,一座规模较大的红漆木质阁楼呈现在眼前。
    楼房建的精致豪华,雕梁画栋,临街檐下悬挂着串串红灯笼,映红了街前的道路。正中匾额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荟香楼。
    初若桃转头望了望那个来打探消息的随从,见那随从点了点头,她便大大方方进了荟香楼。
    “诶呀,这位公子好生俊美,把我们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失迎失迎,快奉茶……”
    老鸨看到初若桃身着锦绣,气度雍容,知道是大客户上门,赶紧满脸陪笑地接待。
    这位蓝公子果然出手不凡,只听一个小曲儿,就出一锭白花花的十两纹银。
    只是蓝公子也挑剔得很,老鸨先后唤来的几个姑娘,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蓝公子身边的随从就不高兴了,沉了脸又取出一锭纹银,重重敲在桌子上,呵斥道:“荟香楼空有名气,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挑不出来?!把你们楼里的花魁唤出来,再不中意,我们公子就换地方了!”
    老鸨往那两锭银子上瞥了两眼,小心地陪笑说:“公子莫急,公子稍待,老身这就亲自去请我们的花魁!”
    走出房间,老鸨脸上现出难色。
    荟香楼的花魁名叫樱芷,乃是一个破落的官宦家小姐被官卖到此。
    不论什么出身,到了这里都能被训教得服服帖帖,那樱芷也不例外。只是,最近的一个月,情况不同了。
    由此老鸨确定那个恩主是个大人物。可他天天来,出的银两却并不多,樱芷对他动了心,除他之外不肯接客。
    荟香楼精心打造出来的花魁却赚不到几个银子,老鸨心里不知有多憋气,一直希望着那恩主能厌倦了樱芷,不再来才好。
    今天见这位蓝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为了那二十两纹银,老鸨就到楼上去劝樱芷。
    果然樱芷拒绝见客,老鸨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出,这下全抖搂出来了:“樱芷啊,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全都是京城里最好的布料最新的款式,你头上戴的金钗珠宝,哪一样都价格不菲!你当咱们荟香楼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你还是妈妈精心培养出的花魁,可你赚的银两,还不如刚来的采漪!你那位恩主啊,就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银子!都像你这样,我们荟香楼早就喝西北风了!……”
    老鸨在耳边絮絮叨叨碎碎念,樱芷不胜其烦,又听见说客官出两锭纹银,只不过是要听一首小曲儿,只好答应了。
    老鸨见白花花的银两赚到手,喜笑颜开,忙又夸赞着“好女儿,不愧妈妈辛苦待你”等话,欢天喜地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老鸨引着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上楼来了。
    这位蓝公子看上去清贵高雅,眼神澄澈,毫无寻常客人脸上的猥琐之气。
    樱芷上前施一礼,亲自奉上清茶:“蓝公子请用茶”。
    她抱起琵琶,回身坐到椅子上,莺声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那位公子摆摆手,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姑娘的气质举止,果然不像一般的风尘女子,听说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流落这烟花之地,实在可惜。本公子有心为姑娘赎身脱籍,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樱芷听他讲出这番话,心头一动。
    她出身官宦人家心性清高,哪里甘心在这污浊之地葬送青春年华呢?
    可惜,她身为花魁,赎身银两不是小数。她的那位恩主……虽对她有情,可惜并无深厚家底,只能每天避了人,偷偷摸摸地来与她厮混。
    难得眼前这位公子财大气粗,又对她一见倾心,愿意救她出这泥沼。
    只怕……苦了那位恩主了。到底二人你侬我侬一个月,情意甚厚,如胶似漆,纵然眼前的公子要风雅得多,可旧情还是难舍……
    见樱芷犹豫,那位蓝公子又开口了:“姑娘不必犹疑。本公子并非好色之徒,只是经商路过此地,闻听姑娘的身世,心生恻隐,特来相见。本公子已成家,对姑娘并无非分之想,姑娘帮着在商队做点杂事即可。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头上了吗?
    这样的好事,樱芷哪有不愿意之理?!傻了不成?
    “可是……”
    樱芷迟疑一下,望望眼前的蓝公子,有些为难地说,“妈妈心狠,樱芷的赎身银两,她说下一千两纹银就莫想。”
    “这个不成问题,姑娘不必担心。”
    就见蓝公子淡然一笑,向随从扬了扬下巴,那随从会意,立刻退出去了。
    “姑娘请收拾下东西,等谈妥了,本公子派人来接姑娘离开此地。”
    那位蓝公子说完,就优雅地起身,朝樱芷微微点点头,走出房间下楼去了。
    不多时,就见随从拿着樱芷的卖了身契回来了:“公子,老鸨也没纠缠,很爽快就答应了。这是樱芷的卖了身契,公子请过目。”
    蓝玉书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微微颔了颔首:“老鸨早就想打发这块儿烫手的山芋了。怎奈想赎身的拿不出银两,拿出银两的不敢赎。咱们这样的主顾,不好遇的。”
    “公子,接下来该如何?”
    “等,耐心地等吧。”
    蓝玉书从雕花的轩窗往外望,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披覆着树的枝叶,树顶上光亮,下面昏暗,地上有隐隐的斑驳影子。
    院里很喧闹,不时传出姑娘们迎客的招呼声,*们醉意龌龊的话语,还有前厅里管弦悠扬歌喉婉转的声音。
    这一切带给蓝玉书的,只是烦躁不安。
    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而焦灼,让这种漫长愈发难熬。
    她不知道,她等的人……今晚会不会来。
    如果不来,明晚她就得继续在这里,煎熬地等待。
    即使他来了,结果又会如何,也是难料。
    唉,怎么这么难呢!
    有某些时候,前途的渺茫未卜总是来动摇她的意志。对前景的艰难和不乐观,总是警告她放弃这近乎疯狂的以卵击石的挣扎。
    她要偷盗的不是小物,是两三千匹无以躲藏的庞然大物!而且,她还必须从人家家里走这么远带走,最后还得借助于人家的运河和商船运输!
    不管哪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如此惊险。
    惊险也就罢了,只怕她费尽心力走出这么多步,到最后的哪个环节一个不顺,让她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她觉得好苦、好累,好想放弃啊!
    但她知道她不会放弃,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御工程,是坚不可摧的。
    “慕容,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慕容誉清雅秀美的面容在她眼前呈现……
    他和长兄承受的压力,比自己此时承受的,要重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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