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日,温阮突然发现陈文武消失了。
    教室后的椅子空空如也,搞得温阮一时半刻还有些不习惯。虽然明白陈文武这样的大老粗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但温阮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而说起陈文武,他其实并没有闲着。在盛清风的引荐下,他前往了临近城市的一家汝窑厂,跟着那儿的老师傅专心学起了烧窑。
    那老师傅本也是受了盛清风之托,没想过真要教陈文武什么,毕竟烧瓷这事儿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到时只管让他顺套茶具走得了。
    但陈文武这人属于他不佩服的,天王老子都不惧。但若是真让他佩服的,他便吃得了苦、低得下头、踏实肯干。如此以来,老师傅竟还真动了收他为徒的念头。
    然而,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陈文武此行不为别的,只求博得美人一笑。
    陈文武再次出现在温阮面前时,正值他生日当天。他一改往日就件小背心儿的打扮,换上了西装西裤。他原就生的高大魁梧,套进西装里更显得十分挺拔,引来了过往学生的频频回头。
    “你要结婚了?”温阮端着杯子啜了口茶。
    “啊?”陈文武被问得有点懵。
    “怎么这副打扮?”
    “啊,哦!”陈文武咧嘴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晚上有空么,请你吃顿饭。”
    温阮瞬间便明白了陈文武搞这么隆重是要为自己庆生,继而点点头。
    “好啊。”
    “那好,今天来我的面馆吧!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你会做饭?”
    “哈哈,还成!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看着陈文武大步离开,温阮心情颇好,整一下午的课都要比平时笑的次数多。
    当晚,温阮按照陈文武给他的地址,来到了削面馆。此时,天已彻底黑了。
    为了给温阮庆祝生日,陈文武一早就打发了老师傅和伙计们,闭店半日。他买了许多蜡烛,按照自己所理解范围内最浪漫的氛围,将整家面馆摆满了蜡烛。温阮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满目烛光。
    “停电了?”温阮皱眉透过窗看向外面其他的店铺,发现黑着的只有这一家,这才反应过来是陈文武有意为之。
    店里的几个桌子被拼在一起,摆了满满的一桌菜。
    桌上也点着蜡,边上还放着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杯。陈文武绅士地将椅子推开,冲温阮做了个“请”地手势。待温阮坐下后,又马上跑到一旁打开了音乐。
    “欸——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陈文武暗骂一句,赶忙连切了几下,碟片终于转到了他下午刚刚买来的钢琴曲。
    “生日快乐,温阮。”
    陈文武第一次叫温阮的全名,虽然他在心中默念了很久,但真的叫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谢谢。”温阮看了眼桌上的菜:“这些都是你做的?”
    “在我师傅的指导下完成的,你尝尝看味道咋样?”陈文武边往酒杯里倒酒,边招呼着温阮夹菜。
    看着陈文武端来的满满一整杯红酒,温阮憋住了笑意,示意他干杯。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陈文武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他咂咂嘴,觉得不如白的够劲儿。
    “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煮面。”
    “这么多东西,够吃了。”
    “不不,削面才是我这儿的王牌。”陈文武一溜小跑进了厨房。
    温阮独自坐在桌前也无聊,便起身跟进了厨房。
    陈文武系着围裙,站在一口蒸腾着白烟的大锅前,快速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刀。他另一只手上托着的面团,便被削成了两边薄、中间厚的柳叶,接连飞进了大锅中。
    厨房里弥漫着阵阵肉香,陈文武将用老汤卤了的牛肉捞出,切片,铺在了热气腾腾的面上。他扬手擦了把额上的汗,回头正看到站在厨房外的温阮。皱皱眉道:“别在这儿站着,厨房油,再把衣服弄脏了。”
    温阮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先前目睹的这一幕竟让他生出了想就这么守着一家普通的店、有一盏为他留着的灯、而后安稳过日子的想法。
    不得不说,陈文武做刀削面的水平已不在老师傅之下。肉香纯正,汤头浓郁,削面形状与宽度都完全一致,温阮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面。
    “你的手艺真绝了。”温阮由衷道。
    被美人夸奖了的陈文武大喜,忙问道:“你喜欢?”
    “喜欢,看来以后得常来了。”
    陈文武从前台的桌子下拿出了一只古朴秀气的盒子,递给温阮:“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温阮接过盒子后打开,瞬间就被里面的物件儿吸引了。
    那是一枚碧玉色的汝窑小碗,做工相当精细,可见是下了功夫。碗边呈白兰花瓣状,面上还刻有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温阮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手心仔细打量,越看越喜欢。
    “那啥,这是我自己烧的。你喜欢不?”
    “你消失了这么久,就是去做这个?”
    陈文武点点头:“真挺难的,差点就裂了。”
    “为什么送我碗?”
    “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面么,有了这个碗,我就让你免费吃一辈子。”
    温阮有些想笑,还有些感动,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陈文武会拿汝瓷来当面碗了。
    陈文武见温阮仍在把玩那小碗,喉头间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转身跑去酒柜上又开了瓶白的,对着酒瓶子“咚咚咚”猛灌几口。辛辣从口腔顺着嗓子眼一路滑下去,陈文武热得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
    他深吸了口气,放下酒瓶转身回到温阮面前,猛地坐在了他对面。
    他的脸和温阮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温阮闻到了陈文武唇齿间的酒气,投来疑惑的神情。
    烛光中温阮的五官被映衬得更为柔和,眸子里像藏了星星。这泛着水光的眼睛配上探究的神情,险些让陈文武把持不住地狠狠吻上去。
    陈文武舔着发干的嘴唇,就这么红着脸,喷着混杂着酒气的粗重鼻息,盯着温阮一言不发。
    “酒掺着喝会不舒服的。”温阮皱眉道。
    陈文武一把抓过温阮拿汝窑的手,他的手劲很大,温阮差点失手将汝窑碗摔到地上。
    “陈文武,你干嘛?”
    “你让我找蝴蝶君,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
    “什么?”
    “我想对你好,用这辈子来拼命对你好。”
    陈文武看向温阮的眼睛有些发红,带着一种极度地渴求:“成不?”
    ……
    蜡烛融化后的油凝固成白色的花,火光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黯淡下来。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温阮的沉默中,陈文武的心一点点跟着下沉。
    “一辈子,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么?”
    “你不信我?”
    “不是不想信,是有点怕了。”温阮松开了陈文武的手,坐回桌前兀自倒了一杯红酒:“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陈文武咬咬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生平第一次绞尽脑汁地告白,这算是被人拒绝了么?
    “还欢迎我来吃面么?”
    “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做。”
    温阮笑了下,淡淡道:“陈文武,你是个好人。”
    面馆外,一个身影闪过,融入到了夜色中。
    ……
    将温阮送回宿舍后,陈文武特地又拎了瓶酒回家,防止自己夜里失眠再胡思乱想。没曾想,酒精除了带来头疼,其他的作用一点没起。陈文武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在坐船。看着天边渐渐胧起的光,他嗷地叫了一嗓子,吓醒了房顶上的野猫。
    电话铃打破了寂静,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黄二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陈文武坐起身来,沉声道:“谁?”
    电话那边半天没声音,过了会儿才发出一阵阴仄仄地笑声:“你的小情人在我这儿,姓温对吧?”
    陈文武暗骂一声。
    “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河西煤厂仓库有我要的东西,你去把他拿来,就你一个人。”
    “你在哪儿?”
    “拿到东西后,我会再打给你。记住,不许报警,更不许惊动你那帮弟兄,不然今晚就等着在安河捞尸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串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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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识哥、南风
    六爷、温老师
    一起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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