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最近心情很好。
    这是俩姐妹内心唯一没有产生争议的想法,较多时间,他不是在闭眼假寐就是听音乐,鉴于现在除了她们没有其他教徒,等于没有人奏乐,可以打发无聊的,只有阅读某些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古籍。
    一堆堆古籍的整齐叠放在一间屋子里,她们每次都必须小心谨慎的拿取,若是沾染上一点点的污渍,所带来的灾难几乎是灭顶。
    即便她们已经成了行尸,对于痛觉、死亡这些事没有多少想法,但教主阴阳怪气的坏脾气却是谁都无法承受的,能够躲过最好躲过。
    所以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名叫秦时的新任左护法会这么容易讨得教主的欢心?
    她们可是在他身旁伺候了数百年啊,短短几天过去居然比不过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头?妈卖批,忍不住嘴里磨牙。
    尤其是今天,看着教主递了一杯啜半口的葡萄美酒给那人,安静的自顾自微笑着,喝掉满满的,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紧密的亲近。
    他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种默契感,放松着,浓稠又美妙,顺便让她们这对双胞胎姐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这可不妙,这实在太不妙了。
    教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们两个,微微皱眉头,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沉迷私.欲不干正事还不至于这样严重。
    本来想要随便拍拍秦时的肩膀,当摸到了银白的柔软长发,他又改变了主意,撩起来一束然后轻轻地从手里滑下去,没有意义却仿佛拥有着魔性,秦时下意识露出的那种困惑,让他非常享受。
    但这场面让双胞胎姐妹很尴尬和懊恼,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们出不了声,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想要让人赶紧逃走的时候了,控制不了这股暗藏着嫉妒和酸味的注视。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玩乐结束了,他揉了揉秦时的下巴,宠溺道:“回去我给你准备的房间,等会再跟你说些事情。”
    秦时对于这些格外暧昧的接触没有说什么,脸上都不带表情波动,离开的背影好似一阵风,双胞胎姐妹百思不得其解,这男人究竟是哪点好了?
    教主拿起了一本古籍,正看到第三十五页,懒懒地问:“找我什么事?”
    她们连忙回答:“关于您交代我们的,是想问马上带过来,还是您看看再说?”
    翻过一页,教主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古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姐姐多了一个心眼,故意问:“教主,保险起见,何不就此设一个局,测试一下这位左护法的忠心程度?”
    “……”教主放下古籍,目光落在姐姐的身上,“你是认为我用人不当?”
    姐姐随即单膝下跪,语速飚快道:“教主英明神武、独具慧眼、千古佳话,属下怎敢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属下也是抱着防范于未然的心态,实则为教主着想啊。”
    他没精神地捏捏眉心,“呐,不是我批评你,右护法,算一下年年岁岁,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时候说话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套路?我没有逐渐步入痴呆老年化需要常常动脑,简单一点行不行?”
    妹妹急忙道:“教主,若非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过于可疑,我们也不会这般纠结啊。”
    话音刚落,整个人被击倒在地上,飞出去两米远,支撑不住手臂起来,捂着胸口哇的吐了一口血,姐姐吃了一惊。
    他冷冷淡淡地说:“右护法,你怎么教养你妹妹的?说话直来直去,合着这些年岁积攒的聪明劲都拿去喂狗了吗。”
    别套路要直白,难道不是你刚才讲的吗!
    姐姐额头汗如雨下,自家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似海了,要不是她们很难被杀死,这会儿难记是第几万个死尸了,妥妥的一个神经病啊。
    不过,她们要依仗着他维持住不死之身,再暗自腹诽还是要狗腿地讨好。
    “属下知错了,教主还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们啊,大的永远在求情,小的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还有点儿用处,我何苦遭受这种罪。”教主没兴趣地撇嘴。
    我们也不想这样,谁让摊上了你这么个主人,这几百年容易吗我们,双胞胎姐妹的心中泪流满面。
    “那先前提议的考验左护法一事,教主是……不考虑了?”
    “你们看出来,我哪点不喜欢?”
    她们吃惊地说:“诶!可是,那……”
    教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令人毛骨悚然,“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主意,那么尽管放手去做,若是失败了,他的尸体吃或扔,随便。”
    “……”双胞胎姐妹面面相觑,“但您不是非常喜欢他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我确实很喜欢他,可喜欢跟处理一个废物,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说着,似乎觉得很有趣,声音里带着笑意,胸腔微震。
    就算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冷血无情,她们还是倍感心寒,与魔鬼打交道,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魔鬼,她们自以为她们已经足够残忍,殊不知依然比不过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属下知道了,这就安排下去。”
    教主微笑道:“好好干,别偷懒,不要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
    夜晚,一辆八个轮子的长马车,衔接两间,一个用来给人歇息,另一个里面是精美的装饰,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平时衣着暴露的双胞胎姐妹在外面包裹得十分严实,褐色的外袍以及兜帽一个不落下,连嘴都不露出来只露眼睛。
    白天驾马车时尽可能躲在马车前面的阴影里,使得光亮仅触及在较远的地方,直到黑夜降临,这才放开了许多。
    他们走了好久,秦时不太在意。
    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擦剑,如此简单的生活方式,让换班休息身为右护法的妹妹只想翻白眼,帅哥,你是有多缺乏生活的激情啊。
    她盯着起码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他放下了手里的古董剑,天啊总算是完了,松了口气,抬头看见他接着又擦起一旁的剑鞘。
    “……”行吧,她受不了地出去换班,这男人太木讷了,还不如观察一只蚊子来得有价值。
    等待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手里擦拭的动作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眉头微皱,记得自己叫做什么,可其他方面一概不知,正确的说是表面糊了一层油,沾得都是,烦得压根无暇顾及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自称是他主人的人,也问过从哪里来、见过什么人等等类似问题,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告诉那人,而且不适应喊主人,感觉相当奇怪。
    烦躁不安的心情,唯有花时间擦拭随身携带的这把剑,这样才能稍微缓解。
    这里没有窗,因为那人最讨厌的就是太阳,并且告诉他,他以前也一样最厌恶有关于光的一切,隐约觉得对,过会隐约记得不对,怪异的感觉。
    不清楚为什么,他待在这里似乎期待着什么……低下头,慢慢擦拭剑鞘。
    站在踏实的地上,村子里的人全部浑身哆嗦着站在面前,有男有女,有小孩有老人,他们惶恐地想要挤在一起,各自却被无情地分开一段距离,像是临刑前的准备。
    妇女抱着孩子勉强安慰,哭声震天,老人们麻木了,而男人看似无碍,牙齿在打架,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散发出来无疑是惊恐的氛围。
    双胞胎姐妹拿着一条皮鞭子,抽在地上,一瞬间,声音消失了。
    “我们需要五十个男人,少敷衍了事,必须都是健康的,有滥竽充数者,全家出来。”妹妹哼道。
    教主已然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合拢十指,很体贴的温柔模样,“老规矩,愿意出来的,一个子都不会少。”
    姐姐拎起来一袋,里面哗啦啦的倒在地上全是一颗颗的银子。
    “那么,有第一个想尝螃蟹的人吗?”
    没有回应。
    一只手揉捏太阳穴,教主叹了口气道:“难为啊,谁都不想吃,但孩子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有孩子的父母眼睛里露出了惊恐。
    短暂的沉默里一个男人脚步发沉地脱离了队伍,再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凑齐了五十个。
    教主似笑非笑地鼓掌,“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若是每次都是这样痛快便好了。”
    看着这一系列行为,秦时不明白究竟要干什么,他的困惑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令教主觉得分外觉得有趣,更加期待等会发生的场景。
    “左护法。”
    秦时的视线转移过去,黑夜很安静,足以使得再细微的声音都可以一清二楚,那双艳丽的红瞳对着他一刻也没有离开,听见他在说:“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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