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杜先生,你们中午吃过饭了吗?我去家吃饭吧。”
    “别去她家,她烧菜不好吃,来我家,我家吧,我烧菜不但好吃,我家老母鸡也能吃了,我这就给您炖了。”
    桂王扬着眉头,一副与有荣焉跟着沾光的表情,“问杜先生,她说去我们就去。”
    “今天就不去了,改天一定登门叨扰。”杜九言看着一群将她围在中间的人,笑眯眯地道。
    “杜先生这是我刚蒸好的包子,您带几个路上吃。”卖包子的大叔塞了她七八个包子。
    “刚炒的栗子,您带着路上吃。”
    见杜九言不去吃饭,两边做买卖的,一股脑的塞东西过来给她。
    杜九言抱不动只能塞桂王手里,拱着手和大家道:“各位太客气了,王爷和我也不过是做本分的事,大家不用这样。”
    “都不容易,你们对我们好,我们也心疼你们。都好好的,把自己日子过红火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都跟着点头,有人道:“先生,您以后都不回邵阳了吧。邵阳那小地方,可装不下您这么一大尊菩萨。”
    “是啊是啊,就留在京城。”
    “杜先生您今天说的话真的太好了。您说的对,遇到畜生我们不要容忍,就算不能自己去惩罚他,也可以去找您找官府。”
    “不要忍耐,不要被同化,否则我们就是那些畜生手里的刀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大家七嘴八舌,杜九言听着头顶发麻!其实吧,她没有这么有内涵,纯粹就是想弄死荆崖冲。
    “是,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做人做事不忘初心,以善待人,不怕事但却不要斗事。”
    “平安健康,守护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杜九言笑着道。
    “杜先生,”有个小捕快挤进来,笑嘻嘻地道:“先生,我们齐大人请您去府衙。”
    杜九言颔首,“走,走!”说着又和众人告辞,“多谢大家的东西,谢谢了!”
    大家跟着她一路说着话送她进府衙。
    她走了,街面上却没有平静下来,大家虽然记不住杜九言刚才的话,但是那种冲出来,难以阻挡的热血沸腾,却至此没有平静,一直回荡在心头。
    集贤书院中,府衙的守军撤走,所有的学生们想要进城,却已听说了噩耗。
    有人想哭,却被同窗喝住,道:“不要哭,你们进城去打听打听,事情不是我们理解的那样。”
    “都清醒一点,不能因为他是我们的先生,我们就盲目相信他,而不关心是非曲直。”
    都是读书人,心里都是明镜似的。
    荆崖冲到底做没有做,他们已经猜到了。更多的不是不舍,而是难以置信和怕表现的太冷漠,而让同窗低看。
    既然有人说了,学生们就不再坚持,各自作鸟兽散了回去读书。
    集贤书院到底怎么安排,朝廷肯定会有说法的。
    杜九言在府衙中见齐代青和单德全。
    “今天在宫门外,杜九言辩才无阂,口若悬河,实在是令人佩服。”齐代青含笑道:“大周能出杜先生这样的讼师,实在是朝廷和百姓之福气。”
    杜九言拱手道:“别人捧一捧我就不推辞,大人您就别捧了。”
    “学生几斤几两,还是有明账的。”
    齐代青哈哈笑了,想了想道:“那就说另外一件事。”
    “方才我在吏部的一位同科私下和我说了,今年述职我有可能外调去松江。”齐代青笑了,冲着桂王和杜九言拱手,“托王爷和杜先生的福气,我齐某人可算是出去了。”
    他是一点都不想做燕京府尹,在这里做官,从上到下没有人是他能得罪的。
    “恭喜大人。”杜九言道:“天高任鸟飞,大人此番出去,必定能会有一番大成就。”
    齐代青摆手,“杜先生说笑了,成就不敢说,就想每日能多睡一个时辰,心愿足矣啊!”
    “还有一点,我家夫人就是松江人。”齐代青笑着道:“这一次去,也算是半个老家。”
    齐代青非常高兴。
    “倒难得,你官运不错。”桂王道:“松江富庶,去几年手头宽裕些再杀回来,就不是知府了。”
    齐代青吓的站起来,“贪污的事下官是万万不敢!”
    桂王摆了摆手,“不说这事,你走了以后谁来接任?”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吏部估摸着已经有人了,王爷要是有人选,倒是可以去吏部打个招呼。”齐代青道。
    桂王不会去打招呼的,谁做什么官,什么官位上坐的谁和他没有关系,他说过不干预朝政,就不可能插手。
    “说起来,吴大人应该快到了。”杜九言笑盈盈地道:“京中最近很热闹啊。”
    她想到了吴典寅,想到了付韬……付韬是布政使,又才上任一年,今年只要吏部考核就可以,不用特意到京城来述职。
    “不过,你们是打算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回邵阳?”齐代青问杜九言。
    杜九言道:“回邵阳。案子也差不多清了,剩下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了。”
    荆崖冲死了,她的心事就算了结了。
    “好,好。或许过几年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聚,”齐代青笑着道:“那天还在听人传,说只要和杜九言走的勤,就能官运亨通。”
    “我此番能随了心愿,也是沾了杜先生的光。”
    杜九言笑着拱手,道:“那大人平安到松江后,一定要寄点特产表达一下浓厚的谢意才行。”
    齐代青哈哈大笑,拱手应是。
    “还有另一件事,”齐代青看向单德全,“单捕头也有事和大家说。”
    单德全和大家点了头,无奈地道:“大夫说我的伤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恐怕以后就算全部长好了,也不能再做重活了。”
    “衙门、恐怕是不行了。”单德全道:“我和内子这几年攒了几个小钱,准备做个小买卖。好的是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也能帮忙了。”
    “往后,我定下来做什么小买卖,再写信告诉各位。”
    他说着起身冲着桂王和大家行礼,“多谢照顾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这一段时间学到了太多了,本以为能学以致用,没想到……不过我倒是能带几个徒弟,将来让他们替我完成心愿。”
    桂王问齐代青,“衙门上报了吗,朝廷奖多少银?”
    “上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估计在三百两上下。”齐代青道。
    三百两不多也不算少,桂王道:“他辛苦这么多年,一双手是根本,就说我是说的,不管奖多少,都翻两倍。”
    “多谢王爷。”齐代青拱手,单德全也忙跟着行礼。
    杜九言和单德全道:“你是条真汉子,我佩服你!”
    “杜先生才是真汉子,单某人对杜先生心服口服。”
    杜九言哈哈笑了,“一起一起。”
    桂王扫了一眼杜九言搭在单德全肩膀的手,暗暗翻了个白眼。
    看来,她不是记不得她是桂王妃,她是连自己是女人的事都不记得了。
    两人从府衙出来,又去了郊外。
    大壮的身体好多了,和肥肉一起跑到门口来迎他们,两人在院子里待了一个下午,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这才回桂王府。
    刚到门口,就有个小丫头从巷子里跑出来,冲着两个人行礼,道:“王爷,杜先生,奴婢是承德侯府的巧儿,给王爷和杜先生请安。”
    “你是季玉身边的丫鬟吧,有什么事吗?”杜九言问道。
    巧儿回道:“我家小姐有事想和先生说,她不方便出来,所以问先生和王爷能不能移步到府里。”
    “可说了是什么事?”
    巧儿左右看看,低声道:“和荆涯冲有关。”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一眼,桂王凝眉,她道:“走,去看看。”
    两人去了承德侯府,秦太夫人出来随便给桂王打了招呼就走了,承德侯季夏楠陪着季玉出来见的他们。
    杜九言有些惊讶,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季玉瘦了很多,精神也明显不如以前。
    “是这样的,”季玉道:“……上次马发疯的事,我们查到了家里的李妈妈,她跟着我祖母十几年了。”
    “今天,她居然打算在我喝的药里下毒,被家里的下人当场抓了。审她的时候她一开始还不说,直到刚才她才松口,说是荆崖冲让她这么做的。”
    杜九言扬眉,“然后呢。”
    “她说荆崖冲本来是写好一个脚本的,后来临时改了,算计到我的身上,让我的马发疯。本来当天他是想要让我们在城外过一夜的。”
    “没想到桂王和杜先生救我救的很顺利,当晚就回来了。”
    “荆崖冲就下令,让婆子挑唆我祖母,去宫里闹事,意欲让……”季玉看了一眼桂王,低声道:“让王爷为我的名声负责,闹着拖住二位的脚步。”
    原来如此,难怪会突然有这么一出。杜九言道:“好在你没有事。”
    “是!”季玉道:“因为我不方便出门,又想将事情告诉二位,所以就冒昧请二位来府中了。”
    “这次的事,是我们不对,求王爷和杜先生原谅。”
    她说着,冲着二人福了福,“对不住了。救命之恩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我们反倒恩将仇报了。”
    “都过去了。”杜九言道:“婆子在哪里,能否见一见?”
    季玉应道:“就关在柴房里,杜先生要是相见,我将人带过来。”
    李妈妈被带了过来,因为审过,人被打的走不了路,跪趴在地上吊着一口气,杜九言蹲下来问道:“你和荆涯冲直接有来往,还是中间都有别人传递消息。”
    李妈妈哭着,声音干哑地道:“我、我说了能饶我一命不死吗?”
    “杜先生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休要讨价还加。”季夏楠道。
    李妈妈就闭着嘴不说话。
    “我答应你,饶你不死。”季玉道:“知道什么你如实告诉杜先生,不得隐瞒编造。”
    李妈妈抬不了头,虚弱地道:“荆先生有事让我做,都是让他的常随来找我,如果我有事要回禀他,偶尔会直接去九流竹园找他。”
    “你都给他传递什么样的消息呢?”
    李妈妈道:“就是承德侯府和安国公府里的事情。”
    “他都打听什么事呢?”杜九言问道。
    李妈妈道:“都是一些大事,比如侯爷和国公爷商量朝廷里的事,我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偷听。不过大多数不用我偷听,因为我只要跟着太夫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去九流竹园次数多吗?”
    李妈妈摇头,“不多,这十多年每年也就去个两三回,都是陪着太夫人去法华寺的时候去一趟。”
    “你……有没有在九流竹园见过一个奇怪的人?”
    李妈妈不解,摇着头问道:“我不知道您说的奇怪的人,是怎么个奇怪法。”
    “那人身份尊贵,可能是你平时认识或者见过的人,荆崖冲对他的态度和别人不同。既尊敬又随意。”杜九言道。
    李妈妈趴在地上想了想,“我见过很多啊,任阁老,鲁阁老,安国公还有内个几位大人,朝中还有别的大人,我都见到过。”又道:“他们算不算特别的?”
    杜九言道:“那个人……”她猜测着对方的样子,“个子不高,年纪不大,至少不会超过六十岁,说话时如沐春风,为人说不定还很风趣幽默。”
    “位高权重!”
    李妈妈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杜九言颔首,“好的。他就让你打听承德侯府和安国公府吗,别的府的事呢?”
    “别的府的事,他有别人打听,不用我。”李妈妈道。
    可真是厉害啊,像一只长满触手怪物,每一个地方和缝隙,他都能伸进去……只是,这个触手怪是荆崖冲,还是那个人呢?
    “多谢。”杜九言起身,和季玉道:“问好了。”
    季玉道:“那我……我先将李妈妈放在庄子里,要是您还有什么事想起来要问的,还可以再问她。”
    “季小姐想的周到,多谢了。”杜九言看向桂王,询问他可有什么要说的。
    桂王很烦承德侯府,没什么可说的,摆手道:“走了。”
    “王爷慢走!”季玉和送两人出来,站在门口好久才转身回去。
    杜九言低声道:“王爷,您真不考虑一下吗?”
    “季小姐很不错呢。”
    桂王用眼角斜斜地看着她,一副你要再说,我就弄死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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