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威廉斯敲门进入,手上拿了两份文件夹。
    书房内的气氛明显不对,凝重而危险,就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敬业的管家先生还是按照规矩,鞠躬出声:“先生,有两份加急的文件需要您批阅盖章。”
    梁易面无表情,接过文件,才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细细地浏览起来。
    书房内无人说话,只有纸张一页一页翻过的声音。
    等男人检阅完毕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的事。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宽阔的书桌前,在侧面的暗格输了指纹、瞳纹和密码,取出其中一个公章,在两份文件的最后一页都按上了繁复的章纹。
    “交给那边之后,做两份备份,一份给财务部,一份给周牧归。”
    “是,先生。”
    将文件随手递回给威廉斯,男人在书桌前的大班椅坐下。
    本从来都是君临天下的气势,今日的他却闭眼,抬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沉默片刻,梁易开口,“威廉斯,之前让你统算的资产出来了没有?”
    “先生,您的个人固定资产已经统算完毕。至于流动资产,还有几处需要您的会计师和私人财务顾问清算。您急用的话,我可以联系多几个会计师所。”
    梁易一皱眉,思考片刻,“春节之前要全部给我。”
    “是,先生。”
    两人又陷入无言的沉默。
    威廉斯凭着直觉,感觉到事情还没完,并没有退下,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守着。
    果然,男人又闭上了眼,像是极艰难地,没头没尾,突然问了句:
    “为什么我要妥协?”
    其实梁易更想说的是——
    为什么是我,妥协。
    年少的时候连母亲病逝都没有过的犹豫和疑问。
    他心有大志,宽阔如海。
    家族的前程最终握在他的手里,责任千斤重,他必须高瞻远瞩。
    必要时放弃自己的意愿。
    在京城里住在数百年历史的亲王府中,别人进来看见的是荣华富贵,作为主人的梁易却心如明镜地以此提醒鞭策自己——
    以史为鉴,再繁华刚盛的家族要没落,不过一夜之间;要再次站到重权之巅,需几代人不断的费尽心血。
    一步也不能错。
    然而,和安子兮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在妥协。
    资深的老管家七窍玲珑心。
    他从很久之前就跟在了这位主人身边,但仍不敢妄自猜测——听说去年在京城办事的明氏几人自以为是,除了明慧如今被调到美国,其他几兄弟到现在都没有好结果。
    为主人解忧其实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威廉斯想了两秒,低下头轻轻地说道:“先生,安小姐刚刚把车开出去了。”
    这个女人,哼,还真和他置气了。
    吐出一口浊气,大班椅上的男人心中暗叹,吩咐道,“派人跟着。”
    似不放心又交代一句,“跟远一点。她反感常平常安跟着也是对的。两个男人跟着她成何体统?让明慧多些上手,以后换她来办事。”
    管家灰白的发梳得油亮,点头的动作也分毫不乱。
    即使他心中不停腹诽着:“是是是在您的眼中安小姐做什么都不会错”和“原来和安小姐吵架是您先服软啊”,口头上还是回答得十分恭谦顺从:
    “主人请放心。”
    “出去吧。”
    男人坐在大班椅上一直没有睁眼,眉头紧锁,说了几个字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威廉斯又一鞠躬,正面退身而行。
    就在快要出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也垂下眼眸,恭敬有礼地低声轻轻说道:“相爱和相处是两回事。相爱是吸引;相处,”
    “是妥协和改变。”
    然后退出房门。
    宽敞复古的大书房又恢复了平静。
    大班椅上的男人身影被埋在了阴影之中,窗外橘色的阳光晒不到他身上半分。
    坐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高高的楼顶,不知在和谁说话——
    “你说,有那么多的共同生活事件可以将两个人绑在一起,成为亲密的一家人——”
    “可真正能将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的,不应该是...么。”
    “因为平凡琐事而捆绑起来的婚姻,她就觉得有意义?那和因利益而联姻组成的婚姻,又有什么不同。”
    “哼,什么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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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空题:
    梁易说不出口的那个是什么?
    或者更应该问,他为什么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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