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羿陵转醒之时,已是天色大亮,身下是浺瀜湖水,头上是晴朗日光,方渡寒早已起来,摇橹往五云山而去,李羿陵望向船头,仿佛还有昨夜情爱痕迹,不禁脸色微红。
    “云舟,饿了吧?我反正是饿了......”方渡寒见他醒了,笑道:“我馋大勤媳妇做的荠菜云吞了,一会儿上山,定让她给咱们煮两碗。”
    昨夜那样折腾,他不饿就怪了。李羿陵暗想,低头理好自己仪容,从乌篷中出来,觉得自己脸上沾了些船舱里的尘土,周遭又没清水,便掏出手绢儿俯身蘸了些清澈湖水,擦拭着自己脸颊。
    “啧,云舟真是讲究人儿啊,哪像我们这大老粗,军营里回来,洗个头发就能洗出半盆沙子。”方渡寒边摇橹边调侃。
    “我李羿陵能将就,会讲究。再说了,这叫哪门子讲究,我还没嫌湖水脏呢。”李羿陵笑。
    说笑之间,船靠了岸,他们将船牵到原来的位置拴好,便信步向山上走去。行至山腰,便听得虫鸣鸟叫之中,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两人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山居前正立着几个山民,其中便有阮大勤和香莲二人,阮大勤的弟弟阮大勇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嘤嘤哭泣的便是阮大勇的媳妇冯丽。
    “二爷......您回来了?我这就上山去给您做饭。” 阮大勤挤出来一个郁郁的笑容。
    “大勤,不急。我们刚刚听到哭声,便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李羿陵道。
    “唉!这事,邪性得很啊。” 阮大勤一副无从说起的样子,那冯丽看到李羿陵和方渡寒,擦了擦泪水便跪了下来:“奴家知道二位爷身份不凡,奴家与大勇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竟与未过门的女婿一同失踪了......求求二位爷,帮帮我们吧!”
    李羿陵连忙将她扶起:“我们一定尽力而为。请把具体的情况说详细一点,我们也好再想办法。”
    冯丽回忆道:“小女是前日进的杭州城,打算去未过门的婆家过七夕乞巧节,大勇怕她自己不安全,还是特意送她到的婆家,才返回了五云山。今日清晨,我们这两位亲家便过来告知我们,小女和女婿一夜未归,也寻不到人影,奴家实在是担心啊,不知如何是好!”
    方渡寒闻言笑了,安慰道:“想是小情侣循了个地方去度蜜夜良宵,玩够了便会自己回来的。”
    冯丽摇了摇头,“奴家的女儿向来乖巧,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而且,据亲家说,此前已有好几个县的村子发生这样的事......县令封锁了消息,拒不上报。外县的人大多不知晓,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杭州城......”说到这,她不禁浑身发抖,“前年秋天,便有人传言称钱塘江中有一种水鬼,专食青年男女血肉,会派自己的小鬼前来拿人,当时大家都认为是玩笑,可没想到真就应验了!”
    李羿陵蹙眉,“身为朝廷县令,本应替天子善牧黎民,却视人命为草芥,欺上瞒下,真是罪该万死!”
    “将此蹊跷之事推诿于鬼神,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方渡寒道:“你们可曾报官?”
    阮大勇道:“小的正要去。”
    李羿陵点头,“我们与你一起过去,想必你家姑娘的失踪,绝不是个例。”
    下山时,李羿陵回身从衣袖中掏着什么,再转过头来时,眉心痣已隐去,“见朝廷的人,还是谨慎为上。”
    方渡寒瞧了瞧他面容,不禁讶异,“你这袖中什么都有啊,怪不得昨日我解你衣衫,只觉得沉甸甸。”
    “确实装了不少物件儿。” 李羿陵淡笑一声,“出门在外,需防不测。”
    杭州刺史府前人头攒动,人们在堂前登记入册,果然,杭州城内也有几户人家的儿女不知所踪,一时间,人心惶惶,昨日还热闹非凡的杭州城,今日家家门户紧闭,一派沉寂肃杀气象。
    杭州刺史何冬坐于衙门上座,看着堂中攘攘人群,面露难色。司马陈绘轩将案册承予何冬,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何冬点头,拍了拍惊堂木。
    人群安静下来,何冬道:“诸位杭州城的父老乡亲,方才本官已让各位做了关于青年男女失踪一案的登记,此事事关杭州城安宁,本官必会追查到底,破此迷案。”
    百姓议论了一阵,随后纷纷点头。
    何冬话风一转:“然而,本官看到这案册上,有不少杭州治下各县城的百姓来杭州刺史府越诉。可按大周律法,越诉及受者,各笞四十。本官无权受理你们的诉求。”
    人群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个老人哀叹道:“刺史大人,如果交由本县县令处理,能让我们的儿子、女儿回来,我们又何必要来到杭州刺史府,劳您大驾?”
    何冬闻言再次翻开案册,不禁一愣,“有这么多青年,在今年春日便已不知去向了?”
    “可不是吗?”一个中年人走出来,“湖州县失踪的人数最多,可我们的县令大人司鹏,次次以水鬼之说搪塞我们,拒不上报,还说如果越诉,就要我们好看!若不是我们鼓起勇气,联合了这些乡亲们一同前来,恐怕大人您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您去瞧一瞧,湖州一些村落的山岭之上,已尽是空坟!”说着,他淌下泪来,“可怜我那弟弟和弟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羿陵正与方渡寒一起站在台下,听到此话不禁抓紧了自己衣袖,方渡寒看他一眼,缓缓将他冰冷的手指握入自己温暖掌心。
    “鬼神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人群中走出一个俊朗身影,李羿陵和方渡寒讶异地对视一眼,那人正是绸缎庄的严公子。
    “昨日七夕乞巧,我吩咐我家伙计小莫去买些米到庄中来,他笑着说要趁机去看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不想,这一去,便再未回来。我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听到街上的传言,才知道别人家也发生了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严公子叹道:“小莫自幼与我一同长大,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谁知......”他儒雅的面容上尽是悲意。
    阮大勇站在方渡寒一旁,惊讶道:“买米?我也曾嘱咐我家姑娘,在逛杭州城时买些米回山。”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还有一个大伯,也连连点头道:“是去陈家米庄吗?”
    阮大勇回身,“正是!”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李羿陵心里也是疑窦重生,再望见台上的刺史和司马,脸上也均变了颜色。
    何冬拍了拍惊堂木,“此事事关重大,需要本官与众吏仔细商议,退堂!”
    严公子慷慨陈词道:“江南本是富庶之地,若像刺史大人这样处事,恐怕连百姓安危都无法保障,这座享誉大周的祥和之城,恐怕也是虚有此名。此案不解决,你上不配承皇帝天恩,下对不住黎民百姓!”
    众人纷纷附和,方渡寒点头,“这家伙嘴皮子一张一合,还真说的挺像回事儿。”
    何冬面上尴尬,起身大声安抚:“父老乡亲们,此案我定会上报朝廷,相信朝廷会妥善解决,请诸位放心!我即刻便撰写公文,责令各县县令进行全县全村的探访,必将其查个水落石出!”
    方渡寒不满,低声问李羿陵:“这何冬看着不怎么靠谱,你怎么没撸他下来?”
    李羿陵叹气道:“前些年余杭水患频繁,何冬工部员外郎出身,疏浚修堤是行家,派他过来解决了很多问题。徐子昂之乱,他配合的也过得去......杭州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待以后慢慢与你细说。”
    两人再望向台前,何冬已由司马和衙役拥着,慌张走进后堂,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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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疼皇上和侯爷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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