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无语:“我和你家做生意十几年了,当初言夫人抠银子也是抠出了名的,前几年还高兴呢,看她在家清闲金盆洗手了,想不到如今您来接班了。”
    “就知足吧,我可比我娘良心多了,要是换她来,这点银子怎么说也得买下你四匹布。”
    “……”
    正接过那把钱,其中一枚铜钱忽然顺着手缝掉了下去。
    书辞把剩下的往紫玉怀里一塞,“我去捡。”
    “诶,您慢点走啊。”
    铜钱滴溜滴溜往外滚,从台阶上弹了两回,最后停在一人脚边。她跑到他身旁,还没等低头,那人已经弯腰拾了起来。
    “谢谢啊。”
    书辞道完了谢正准备伸手去拿,抬眼看到对方的脸。
    因为背对着阳光,那人的五官在阴影下显得格外狰狞,两道剑眉肃杀而锋利,一双眸子不怒自威,极有气势。
    头顶一个晴空霹雳,好在她脑子反应快,迅速往后猛撤数步,却不料脚后跟碰到了台阶,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摔得太突然,那叫一个疼。
    “小姐!”紫玉挎着篮子跑出来,刚打算上前去搀书辞,冷不丁瞅见沈怿在那儿,立马就怂了,规规矩矩站在远处装背景。
    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她就搞出这么多动作来也是不容易。
    沈怿琢磨着要不要去扶她,想了想还算了,手指拨着铜钱抛到空中又接住,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问道:“怎么,我很可怕吗?”
    这种问题谁敢接话啊!
    书辞赶紧把头垂下以避免视线交流,作出一副娇羞模样,可煎熬的是对方耐心甚好,一时半会儿竟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她的娇羞表情要一直维持着实在有些脸僵,只好在肚子里打腹稿。心道:这是要听肯定回答还是听否定回答?都没个提示的,万一说错了,马屁没拍对怎么办?
    正想着不如先夸上两句缓解气氛,沈怿像是玩腻了,把钱丢给她。
    “下次走路当心点。”
    书辞手忙脚乱地接住,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远。
    心里如释重负,她以手撑地慢悠悠的站起身,紫玉忙跑过来要扶。
    “小姐,您……没事儿吧?”
    她转过头来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么?”
    紫玉宽慰道:“还好还好,王爷只是路过。”
    书辞翻了个白眼:“他要不是路过,我现在没准儿尸首都凉了……”说完又去瞪她,“这会儿才来扶我,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紫玉腆着脸笑:“我、我那不是在店里收拾东西么……”
    书辞睇了她一眼,“你是为了自保吧?”
    “瞧您这话说得……哎呀,不知道大小姐买香料买完没有。”紫玉毫不生硬地岔开话题,“咱们还是去找找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书辞由她搀着往前走,心有余悸地给自己顺气:“她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担心她走丢?怎么没说担心我呢?”
    她谄笑道:“这不是知道大小姐不如小姐您厉害嘛……”
    金水河两岸的买卖是最多的,白天有衣饰字画,古玩珍宝,晚上画舫里唱曲儿,街头杂耍卖艺,数不胜数。
    书辞和紫玉从桥上下来,正要找言书月,抬眼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堆瞧热闹的路人,里面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
    “那可不行,今天一定是要送去见官的!人证物证都在,想和我耍花招?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这位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这语气轻轻软软,有气没力,一听就知道是她姐,书辞站住了,隔着人头观望。
    言书月在人群中,手边跟着的丫鬟看上去比她还无助,怯生生地躲在后头。她鲜少出门,活那么大几时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当下从脸一路红到了耳根子。
    “不是我想的哪样?你说说看。”对面的女子和她年纪相仿,衣着鲜亮华贵,神色间有明显的不屑。
    言书月捧起手中的钱袋:“方才有个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跑,突然把荷包塞到我手上,我并不知晓这是姑娘你丢的钱袋,你如果要,我还给你吧……”
    “废话。”女子被她噎住,“钱都被没了,我要个空荷包干什么?”
    紫玉猜出个大概来,回头看书辞还不动如山,便轻声提醒:“小姐,大小姐在那边呢,您不去帮帮忙的呀?”
    她平视前方目光未转,表情却淡淡的:“我干嘛要帮她?她自己的事。难道我出面人家就能放过她?我又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闻言,紫玉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
    群人里,那女子已颇不耐烦地抱起手臂,“好,你说你是被我冤枉的,有证据么?”
    言书月忙点点头:“刚刚那个人跑过来,一定也有其他人看见的。”说完她冲周围的路人投出求助的神情,“在场的各位,小女子真是被冤枉的,若有人也瞧见了麻烦帮我这个忙,实在感激不尽。”
    一边看好戏的人面面相觑,大概是发生的太突然没有什么印象,也可能是不想蹚浑水,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站出来,言书月不禁有些着急。
    女子歪头冷笑:“你说的人呢?瞧瞧,瞧瞧,谁来给你作证?还是跟我去见官吧,看你这模样清清秀秀的,可别把事情闹大了,叫你家里人脸上不好看。”
    “要去见官啦!小姐呀……”紫玉扯了扯她衣袖。
    书辞原本不想管,回头看见言书月咬着下唇,手足无措地快要哭出来,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揉揉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安大小姐。”
    发现又多了一位管闲事的,围观者们彼此很有默契地让出一条道,人群外走来的姑娘年纪不大,约摸十五六岁,姿容清丽,眉眼安和。
    一见是她,言书月仿佛骤然活了过来,忙小碎步走到她身边去。
    安青挽将书辞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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