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家店的老板还是个喜爱养花的人, 院内种着大片大片的草木。
    沈怿只好提着灯在其中翻找, 黑灯瞎火,花木又茂盛, 半天不见那个药囊的踪影。
    这东西要是真丢了,到时候怎么和她交代呢……
    早知道方才就不扔出去了,丢到床底下也好。
    认识书辞的这段日子,他发现自己后悔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
    手指拨开枝叶, 背后忽袭来一阵劲风。沈怿微偏过头,又快又准地握住了来者的刀——刀未出鞘,对方借着他这个动作抽出利刃。
    微光在刀身上流转, 映着那人含怒的星眸,正是晏寻。
    沈怿挑起眉, 对他的造访感到些许惊讶, 然而这几丝惊讶很快就被他凌厉的刀势给冲散。下手狠毒,尽是杀招, 那样子真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一般。
    沈怿冷哼一声,一手背在身后, 只单手拆他招式,刀刃劈来时,侧身一避,掌心直拍在他手腕。
    晏寻本就心浮气躁,此时虽杀意尽显,却失了章法,挨了他这一掌,瞬间胳膊巨震,长刀哐当脱手。
    “你能看的,也就只剩轻功了。”沈怿斜瞥了他一眼,“想杀我?再回去多练两年吧。没上过战场,锦衣卫就是个笑话。”
    晏寻握住手腕,双眸却死死盯着他。
    “看什么?不服气?那要不要再来?”他今天心情颇好,不太想赶尽杀绝。
    晏寻呼吸略急,良久才咬牙道:“亏你还是堂堂王爷,竟对一个姑娘家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
    沈怿倒也不与他计较,淡淡地反驳:“堂堂锦衣卫千户,听人墙角,就不卑鄙,不无耻了?”
    “你!……”
    正要说话,院外忽传来一串脚步,双方同时住了声。
    门口有人举着灯笼狐疑地照着这边,待看清对面之人,随即讶然:“晏大人,王爷?你们怎么在这儿?”
    不欲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晏寻咬咬牙转过身,几个轻跃,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诶——”书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解道,“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不是晏大人么?”
    一见是她,沈怿思量片刻,很快捂住心口,颦眉一阵猛咳。
    书辞当下一愣,急忙跑过来扶他,“您怎么样,莫非伤口又裂开了?!”
    沈怿轻靠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低低嗯了一声。
    书辞伸手揽住他的腰,慌里慌张地上下打量,想瞧瞧有没有出血,半晌又奇道:“可您的伤不是在腰上么?怎么心口疼?”
    他闻言面不改色地回答:“是内伤。”
    对武功一窍不通,乍一听内伤,她立时警觉起来:“晏大人把您打伤了?”
    “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就要走,沈怿暗自好笑,伸手拉住她。
    “不急,小伤而已,说不定歇一晚便能好。再说你这会儿去,大夫也还没起,何必打扰人家。”
    想来有道理,书辞点头应了,搀住他小心翼翼回到客栈。
    沈怿走得很慢,垂眸时正好能看见她扎着发带的青丝,有淡淡的幽香。
    他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我睡醒见你不在,所以就想来看看。”
    沈怿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口问:“我不在……你就这么紧张我?”
    “您是王爷,我当然紧张你了。”
    “这么说,我要不是王爷,你便会不管我的死活了?”
    书辞并未仔细琢磨这话中之意:“怎么会……人命关天,我肯定也还是会紧张的。”她虽然答得理所当然,却也禁不住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觉得一定是自己太困的缘故,脑子里居然开始胡思乱想。
    回了屋,书辞执意要坐到桌边去睡,沈怿看到她眼皮都睁不开,想是困到极致,心下也不忍。
    “我还不想睡,床让给你吧。”
    她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我睡床,您坐着,太不合规矩了。”
    沈怿干脆问:“那你说怎么样才合规矩?”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儿,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打地铺。
    地上寒气重,沈怿把所有的被子都抱来铺上,饶是如此,还是不放心。姑娘家身子弱,她本就生得单薄,睡一晚怕是会着凉。
    “我不要紧的。”书辞侧躺着,正好能与他对视,“我身体特别好,怎么折腾都不容易生病。”
    回想那时她拼命染风寒的样子,沈怿不由得微笑,而后又轻叹了口气。
    灯烛灭了,周遭再度陷入黑暗与寂静。
    遥远的地方传来鸡鸣,大约天很快就要亮了。
    沈怿原本在想心事,不多时,耳畔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心头便不自觉一阵柔软。
    他翻过身,借着星辰的清辉,静静地望着她,直到眼皮发酸,再也抬不起来,方才闭目睡去。
    一夜无梦,甚是安稳。
    两人都忙了一整晚,所以这觉睡得又沉又久,醒来时天光大亮,隐隐还能嗅到炊烟的气味,估摸着快近中午了。
    沈怿披好外袍起身,书辞端着铜盆推门进来,她比他早起了一个时辰,眼下已从医馆替他取过了药,连饭食都已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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