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瞌睡骤醒,紫玉吓得“蹭”就坐了起来。
    头顶幽幽地飘来书辞的声音:“小紫……”
    “小姐?!”
    她忙下床去点灯,端着烛台走过来,昏暗的灯光里是书辞魂不守舍地模样,脸上尚有泪水未干,不禁也骇了一跳。
    “您怎么了呀,大半夜的……可是做噩梦了?”
    书辞神色木然,良久才颤抖地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给她看。
    “手?手怎的了?好端端的啊。”
    她缓缓说:“我方才……用这只手,打了肃亲王一巴掌。”
    紫玉脸上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把她的手握着:“现在砍掉它拿去赔罪还来得及么?”
    书辞默了默,“……大概来不及了。小紫,怎么办啊?我真的打了他!”
    她泪水簌簌往下落,看上去受的刺激不小,紫玉忙把人扶到床边坐下,“不急不急,他既然都让你活着回来了,那能有多恼?”
    倒了杯茶水给她压压惊,也问出心中的疑惑:“不应该啊,肃亲王怎么大半夜会到咱们家来?”
    书辞捧着茶杯:“他跑过来,杀了无名。”
    “啊?”紫玉转过头。
    “可他说他自己就是无名。”
    “啊?!”她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坐下。”书辞被她嚷得更头疼了,“我这还发愁呢,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紫玉倒显得坐立不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书辞靠在床边,有气无力地将经过告诉了她。
    内容比想象中更复杂,紫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那个戴面具的会是当今肃王爷?也太离奇了吧?”
    她顿了顿,“小姐,您信么?”
    “我说不清……”书辞琢磨道,“不过眼下有两种可能性,其一,他不是无名,今晚来这儿是为了偷偷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结果不巧被我发现了。”
    紫玉抱着膝盖在边上听,闻言打了个岔:“要取而代之也不用王爷亲自动手,随便找个人,岂不是更方便。”
    “……也对。”她心事重重地沉默了一阵,“那么,第二种可能,他真的是无名。可这么久了,他没理由不告诉我,我们已经到快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竟然一句都没提,你不觉得奇怪吗?”
    可他们若真的是一个人,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岂不是太可怕了!?
    而紫玉惊骇重点却是:你们居然都已经快谈婚论嫁了?!
    书辞犹豫道:“你说,一个王爷会陪着我到深山老林里啃馍馍?一个王爷会天天半夜蹲在咱家后院赏月?更何况,他还是肃亲王,那么高高在上,平日里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
    紫玉认真的想了很久,肯定道:“您说得对,换成是谁都有可能,可若是肃亲王,那绝对不可能。”
    她脑中一团浆糊,决定不再思考这件事。
    “算了,问题一个一个解决吧。”
    两人在屋内静坐了片刻,书辞让紫玉提起灯笼,随她往外走。
    后门还虚掩着,四下空空荡荡的,沈怿想必早已离开,唯有台阶上的面具人姿势依旧,口中的鲜血顺着青石板蜿蜒成了小河。
    书辞五味杂陈,俯身蹲在那人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摘下了对方所带的银制面具。
    月光之下是一张普通的脸,普通的眉眼在夜色里平平无奇。
    书辞指尖轻抚上去,看着看着,忽然一阵难过。
    因为她心里明白,不管此人是谁,真相是什么,那个无名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小姐,这人怎么办?”紫玉举着灯笼问她。
    “明天找人来抬走吧。”
    街口吹过微风,矮墙边槐树下似有个人影,静静而立,然而等风停下时又什么也没有。
    没有请仵作,也没有验尸。
    第二日,书辞拿了些钱雇人帮忙来给“无名”下葬。
    由于不知道他家中的状况,只得在郊外挑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匆匆埋了,彼时黄表纸漫天纷飞,人家刻墓碑的问她上头怎么写,书辞想了想,说:“义士无名之墓。”
    于是,这个单薄的新坟就这般出现在了城郊的小山丘上,四周有杨柳依依,绿草如茵。
    王府内,沈怿手撑着额头,疲惫的坐着。
    高远见他整宿未睡,不吃不喝,终于忍不住宽慰:“王爷,或许事情没那么糟呢?您得给言姑娘一点时间接受才是啊。”
    沈怿听着,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什么,只轻轻一哂:“她连坟都给我立上了,还能不糟?我看她,根本就没信。”
    这种事,搁谁身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通的,人没疯都不错了。
    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老瞒着人家么?
    高远暗自腹诽。
    沈怿也不知他口中的这“一点时间”是多久,却感觉到事情的进展并不那么顺利,自打那天起,书辞似乎在刻意避着他。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后院的门上了锁,连绣庄也不常去了。
    偶有几次,沈怿在店里等到她,两个人相隔不远的站着,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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