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神色变化被他尽收眼底,沈怿颦起眉:“书辞,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会介意。”
    “对,我的确说过这句话……”她头疼地咬住嘴唇,“可我没想到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书辞没多想就说道,“你可是肃亲王啊。”
    “那又如何?”他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所有人都可以,就不能是我?”
    “不是那个意思,我……”
    为什么?
    她也在想为什么。
    曾经从多少人口中听到他的流言蜚语,曾经私下里也对他有过无数诋毁和畏惧。
    他救过她,她心存感激,可所有的情感都仅仅止步于感激。
    肃亲王这三个字,在她的心中,一直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
    她有喜欢的人,她把那个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如今现实告诉她,这个她企图避开,讨好,奉承的王爷,居然就是她心中所爱。
    除了震惊之外,书辞想不出此刻自己还能有别的什么情绪。
    见她眉宇间轻愁几许,沈怿也不忍再追问下去。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
    他想起初见时,她对自己的颇多不满和鄙夷,饶是隔了那么久,也许,她还是怕他。
    就像京城里的百姓,皇城中那些对他敬而远之的朝臣那样。
    “我不逼你。”他尽量让语气温和下来,伸手在她背脊上轻拍,“你慢慢想,慢慢考虑,好不好?”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但到底还是轻叹了一声。
    “不过,我只问一句。”
    书辞微微抬起头。
    沈怿看进她眼底,“你对无名的情意,还有么?”
    身份可以是假的,话也可以是假的,但是发生过的那些还历历在目。
    秋风乍起,满院枝摇叶晃,落叶滚了一地。
    静默了好一阵之后,书辞才轻声开口:“有。”
    *
    时近深秋,气候越来越冷,言书月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良辰吉日正选在冬至这一天。
    好久不曾进账房的书辞,连着三四天都把自己泡在账本里。
    “不错啊。”她合上账册,欣慰地看着她姐姐,“这些都是你记的?”
    言书月一脸的喜出望外:“嗯……真的不错吗?”
    “对,很有条理。”她的嫁妆也差不多绣好了,一针一线虽然还是不算精致,可大有进步。
    “这样很好,温大哥家人丁多,温伯母近来又身体欠佳,你嫁过去一定能帮上忙的。”
    言书月闻言松了口气,欣喜之余,看着书辞低头取笔,蘸墨浆,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偷听到话,眸中便带了几分落寞。
    书辞真的不是言家的人么?
    “阿辞。”她挨着她坐下,“娘今天和我说起你的亲事了,你怎么想的?”
    言书月好奇道:“上次看你和晏大人走得很近,他对你有那个意思么?”
    “晏大人?”书辞握着笔干笑,“他不行的。”
    “怎么了?”
    “他身患绝症,随时可能会死,我可不想守寡。”
    刚进北镇抚司衙门的晏寻忽然一激灵,偏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前面的肖云和脚步微滞,不由看了他一眼。
    “……属下失态了。”
    后者抬腿继续走,却不满道:“年纪轻轻就这么体弱多病的。”
    “……”
    言书月支着肘往前凑了凑:“那你有心上人了么?或许,可以去给娘说一说。”
    她笔尖一顿,半晌摇了摇头:“这事不急。”
    沈怿说要给她时间,就真的没有再为难过她。
    这段日子冷静下来之后,书辞也打听了许多的事情。
    知道他十五岁挂帅出征,十六岁平定西北,十八岁讨伐南疆。
    沈怿在京城里并没有待多少年,其实他最年轻的时光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年少时的经历导致沈怿疑心很重,没什么亲近之人,那座王府中,甚至有个不为人知的暗牢,听说里面刑讯的手段和诏狱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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