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如今不就是大楚的命吗?”安华锦脸色发冷,“这一局棋,是陛下授意,王六公子安排?”
    若没有陛下授意,挡在她面前的王岸知的暗卫是不可能进宫的,外面,是不可能有禁卫军把这一处假山悄无声息这么短的功夫围起来的。
    陛下想要干什么?
    安华锦一时气急,她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要这般明目张胆地算计她了,她以为,堂堂一国之君,总也不至于如此,可见,是她小看了陛下。
    “安小郡主的命,事关南阳军,陛下的确很在乎,所以,才有今日安排。”王岸知不否认,“但是,陛下在乎,可代表我在乎。”
    安华锦心中一冷,“所以,我不配合,你就要杀了我?”
    “没错。”王岸知风流邪肆地笑,“安小郡主,你是聪明不错,但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你武功高,便不怕任何龙潭虎穴,以为这是在宫里,这样的日子口,没人会敢对你如何?那对你如何的这个人,若是陛下呢?你是谨慎,但却忘了,这皇宫,是陛下的地盘。”
    安华锦语气平静,“那陛下如今算计我,想要什么?”
    王岸知笑,“陛下想要什么,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
    陛下想要的,无非是他嫁给楚砚。
    安华锦冷笑,“那王六公子帮着陛下,或者是建议陛下算计我,是想要什么?”
    “让事情更有意思,让你嫁不了我那七表弟,就够我笑几年的了。”王岸知毫不掩饰,“安小郡主,这个理由,可够?”
    够,太够了!
    安华锦站着不动,“我不是一个喜欢听人摆布的人,也不喜欢帮着人下棋,做棋子我更不喜欢,哪怕是陛下的棋子。王六公子若是想杀我,那就动手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杀了我。”
    王岸知眯起眼睛,“安小郡主可真是一匹烈马,性子烈的很,也刚的很。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王岸知一挥手,前后的暗卫围上安华锦。
    王岸知自己反而后退了两步,让开了地方,在一旁观战。
    安华锦的双手剑,轻易不出手,上一次,出手时,是在三年前,她服用了百杀散之后,自己左手与右手打,直到筋疲力尽。这一次,王岸知的暗卫围攻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心中有怒火,双手剑便也毫不客气。
    因从小到大,她遭遇的刺杀的确是不计其数,所以,剑上,也被她自己在学会了用毒后,做了文章,剑柄处,只要轻轻一按,便有毒粉散出,以应不时之需。
    多年没用过,今日,便等来了这不时之需。
    第四十七章 束手(一更)
    安华锦的双手剑,剑柄轻轻一按,招式对应而出的空档,轻轻一扫,毒粉便扫向了对面的人。
    围攻她近距离的人瞬间应声而倒,一招之下,就倒下了三四个暗卫。
    王岸知只观看了一招,便惊了,唇边的笑收起,冷着眉目盯着安华锦,不过顷刻,他就知道了问题出在安华锦的剑上,她的剑,出手即见毒粉。
    这样下去,他有多少暗卫,也奈何不了他。
    她剑上的毒,实在是太过霸道。
    “住手!”王岸知轻喝一声。
    暗卫们也惊惧,听到王岸知下令,瞬间后退三丈,躲开了安华锦。
    安华锦也住了手,眉眼如侵透了冰绡,冷冷地看着王岸知,眼底碎了冰雪,“王六公子,怎么就住手了?”
    “安小郡主果然厉害。”王岸知眼底有了兴味,“你这样的女子,死了是有些可惜。”
    安华锦看着他,“王六公子是要与我亲自动手?”
    王岸知摇头,漫不经心地说,“安小郡主可有听说过射杀?”
    安华锦冷笑,“陛下知道你真正的意图是想杀了我吗?”
    “不知道吧。”
    若是陛下知道,哪里准许他这么干?
    王岸知笑的肆意,“我再给安小郡主最后一次机会,人的命只有一次,死了可就没了。你就那么喜欢我那七表弟?非要誓死嫁他?只要你听安排,顶多是不嫁他而已,至少,不至于没了命。对比嫁给我那七表弟,命总是更重要些不是吗?否则,你死了,他总不能为你孤独终老,他是顾家嫡子嫡孙,传承顾家数百年基业,就连弃了顾家随你去南阳都做不到,更遑论你死了,他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不娶一个?哪怕那个人他没那么喜欢,但总要传宗接代,安小郡主可要考虑清楚了。”
    安华锦冷着脸不说话。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皇宫,她被皇帝派的小太监骗至此地,这一片假山,都被禁卫军围住,而王岸知,就在这里,要射杀她。
    她丝毫不怀疑王岸知能下的去手,真杀了她,他估计有的是借口。
    就算杀她惹火了皇帝,又怎样?反正她已经死了。就算顾轻衍追查,这里面有皇帝的事儿,皇帝能怎样?怎么能不替王岸知百般掩饰?就算顾轻衍追查?就算能追查得到,能将王岸知怎么样,又能将皇帝怎么样?
    总之,就算她死了,也就死了。
    这一刻,安华锦忽然意识到,人固有一死,但她就这么死了,怎么能够?
    她收了双手剑,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岸知,“我若是听你安排,怎么个安排法?”
    王岸知忽然乐了,“安小郡主,看来你更惜命啊。我那七表弟,在你心里,嫁他,到底是不及你的命重要。你死了,他将来再娶一个,那更是白死。”
    “自然!”
    嫁给顾轻衍固然是好,但嫁不了他,还不识时务地丢了命,将来九泉之下,看着他娶一个自己也许不那么喜欢,或者,另外又喜欢上了的好命女子,她怕是能气的从坟地里爬出来。
    用命来换,就是傻子也不会做吧!
    王岸知见她神色松动,笑着道,“听安排的话,那就好说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屏,倒出一颗药,扔给安华锦,“将这个吃下去。”
    安华锦轻巧地伸手接过,药丸是褐色的,带着淡淡的香味,这药她虽然说不上熟悉,但是她知道,这是百杀香。与百杀散,同出一人之手,服用之后,无解药。
    哪怕她身体能抵抗一般毒药,也抵抗不了百杀散与百杀香。
    百杀散是服用了让人力气增长十倍的药,而百杀香,是天下春毒之首。
    安华锦面无表情,“王六公子太看得起我了!用这么名贵的千金难求一颗的药,可得给我找个清净的地方才是。否则,日头这么高,时间可不够用。”
    王岸知勾唇笑,“安小郡主放心,地方有,冷宫最是清净,无人打扰。”
    “吃了吧!”王岸知语气轻巧随意,“吃完了,跟我走。”
    安华锦捻了捻百杀香,也如他的语气一般,随意地扔进了嘴里,吞咽了一下,嫌弃地说,“这破药,说香也太得脸了,香是香,但也有苦味。”
    王岸知大笑,“安小郡主痛快,走吧。”
    安华锦站着不动,“走不了,腿软。”
    王岸知眯起眼睛,“百杀香服用后,的确是会立马身轻体软,但是安小郡主是有武功之人,不至于腿软的走不了。”
    “的确是走不了。”安华锦坦然地看着他,“武功不能用,用来抵抗的话,催动药性发作快。我怕到不了冷宫,就先将王六公子当解药了。”
    王岸知大笑,“若是安小郡主,就算是当解药,我倒是也不介意。”
    “我介意。”安华锦不给脸地说,“面对王六公子这张脸,我下不去嘴。”
    王岸知脸攸地一沉,“安华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吃的是敬酒。”
    王岸知冷笑,“都这般时候了,安小郡主还呈口舌之能,就不怕我让你毒发身亡?”
    “身亡前,总能抓一个男人当解药。”安华锦不甚在意,“你虽然不行,但你的暗卫们,似乎也都俊俏的很。”
    王岸知脸色森森,“你倒是荤素不忌。”
    “忌啊!除了你。”
    王岸知额头青筋跳了跳,猛地一挥手,“来人,扛上她,跟我走。”
    暗卫们对看一眼,距离安华锦最近的一个人上前,默默地将安华锦抗在了肩上,跟上了王岸知。
    安华锦果然一动不动,任暗卫扛着。
    王岸知回头瞅了一眼,只见她似乎咬着牙,克制着身子不颤,但额头有汗珠滚落,短短时间,已粉面桃腮。
    到底是个小姑娘!
    王岸知轻嗤了一声,带着人抄近路,快步向冷宫而去。
    王岸知走的这条路,显然已被人提前清了道,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冷宫。
    冷宫这一片地方,是皇宫最冷寂最安静之地,自从花似玉来了,这里才热闹了些。
    王岸知带着人来到一处最不起眼的宫殿,伸手推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笑了一下,侧身让开门口,吩咐那名暗卫,“将人扔进去。”
    暗卫很听话,脱手将安华锦扔进了殿内。
    安华锦被实打实地摔在了地上,身子软绵绵的,摔在地上,都没怎么砸出响声。
    王岸知心满意足地看着安华锦,邪肆地笑,“安小郡主,做了七皇子妃,你当该给我谢礼。”
    安华锦睁开眼睛,眼底已没剩多少清明,一片浑浊,声音沙哑,克制地咬牙切齿,“自然。王六公子便等着我的谢礼吧!”
    “行,我等着,锁门。”王岸知挥手。
    有人上前,将门“咣当”一声关上,落了锁。
    王岸知便站在门口,邪肆的声音不受阻碍地传进来,“我便守在这里,帮安小郡主和七殿下守门。至于宫宴,少了安小郡主和七殿下,宫宴自然依旧照样进行,不碍着什么,而七表弟,你就别指着他能来救你了,他今日是走不开的。”
    安华锦不说话,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挥手,落下了所有窗前的帘幕。
    帘幕乍然落下,清寂的许久没被人住过,但被人提前打扫的十分干净的宫殿,一下子便昏暗了许多。
    安华锦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张口将嘴里化了一半的药丸,吐进了痰盂里。
    百杀散果然霸道,哪怕是她用舌根抵着,根本没咽下去,但这么一路走来,依旧化了一半,这一半,已让她浑身如着了火一样。
    她从怀中掏出两个玉瓶,倒出三颗清心丹,又倒出三颗解毒丹,一股脑地扔进了嘴里咽下。
    然后,她也不管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楚砚,转身爬上了床。
    演戏要演全套,若是殿内半天没声,王岸知怕是怀疑,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唱起了独角戏。
    她好奇时,上过青楼,喝过花酒,听过黄段子,如今,似乎派上了用场。
    再加上,她本就中了百杀香,所以,声音也不用刻意的演,便婉转娇媚的让人受不了。
    过了一会儿,安华锦觉得外面没动静,停了停,然后又爬下床,照着楚砚的胸口揍了一拳,楚砚闷哼一声。
    哦,一个人唱戏,果然没那么像,这两个人,就不同了。
    王岸知终于从殿门口走开了,同时可惜地风流肆意地笑,“安小郡主这般美人,便宜七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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