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拟了方子之后就交给了玉盏,玉盏去太医院领药的时候,刘太医还在崇教殿同墨挽歌说话。
    关于潘诗昀的死,墨挽歌实际是疑惑的,之前也想去问刘太医一番,只是崇教殿被赵元休的人看着,出入不便才不得不一直拖着。这个机会倒是巧了,墨挽歌便趁此机会问道:“刘太医,你之前同我说,潘氏中的药物,是可以被诊出来的。可是为何直到潘氏死去,都没有太医诊出来潘氏得的是何病?莫不是你放的东西,量控制得不好,所以才令人无法诊出?”
    刘太医多少也听到了关于潘诗昀的事情,虽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对于自己有参与的事情,多少还是得注意些。刘太医就坐在桌子前边,组织了语言,道:“虽然不多用,但是微臣还是很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弄错剂量的。也是把握了能让人察觉的时间,只要病入膏肓了,就算是诊出来是中了毒了,也药石无医。至于太医院的众位同僚,微臣虽不常与之交往,但是其中不乏医术高超者,不可能直至侧妃死去而不知其中缘由。”
    墨挽歌闻言便眯了眯眼睛,有答案呼之欲出,“你的意思是?”
    “怕是有太医知道侧妃是中了毒,可是因为药石无医,以至于连是何种毒都不说了。”刘太医直言道。
    众人皆言刘太医性子孤僻,实际上,刘太医在成为太医之前,精通医毒的他亦被称为半正半邪的怪人。出手与否全凭心情,只是受了刺激又得了人相助,情愿将后半生关在皇宫之中。而医也好,毒也好,没有他控制不稳的,所以,他很肯定自己不会用错剂量。
    墨挽歌转正脑袋看着头上的帷幔,想到潘诗昀死前赵元休的态度,这个多情又无情的男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半晌过去,她轻声轻语,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开口道:“那些个太医不至于砸太医院的招牌,若是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即便无解也只需说没有可以救治的机会即可,连中了什么毒都不说未免奇怪。我想,或许是有人授意的。这样,才说得通一干照顾潘氏的太医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这话颇为直白,就差一点没有直接说出授意太医统一口径的人是太子了。只是不解,太子赵元休又什么必要让太医都统一口径。
    墨挽歌突然想到什么,当即对刘太医说道:“刘太医,多谢你给我诊治。今日说的事情,还是照旧莫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刘太医听得明白,便起身告辞了。
    待得刘太医离开,墨挽歌就开始出神了。
    上回与赵元休争吵时,赵元休脱口便道出自己毒害人的事,显然是早就知道的。然……潘诗昀既然是赵元休心尖上的人,为何赵元休在知道自己会给其下毒的情况下,非但没有让人防着,而且给让太医眼睁睁看着潘诗昀去死而不救治?
    定是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玉盏闲暇无事的时候,就挑着针线给未出世的小皇孙做衣裳。因为不知道小皇孙是男是女,玉盏便男女的衣裳都做了。玉盏是将幼年丧女的墨挽歌当成自己女儿,对墨挽歌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是期待。是男是女,都是长皇孙,身份尊贵得很。
    墨挽歌看她满是期待的模样,于是就只言片语都没有说,自己生下孩子不过是为了自由。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就可以离开赵元休了。
    刘太医的医术是没的说的,吃了几日的药,墨挽歌就不再是整日都躺在床上不愿动弹了。
    或许是因为赵元休已经许诺过只要生下孩子就放过自己,墨挽歌对他便没了之前的抗拒了。两人反倒见面分外平和,这种温馨反倒让赵元休每到饭点就到崇教殿来用膳,差不多墨挽歌要歇息了再离开。
    墨挽歌越发浅眠,为了她能睡得好一些,赵元休很体贴地没有留宿。不过,却也没有亏待自己,不是留在张美人那里,就是去了夏美人那里。
    潘诗昀去世后,富丽堂皇的承恩殿合上了宫门。跟着潘诗昀进宫的陪嫁丫头,在潘诗昀下葬之后,都回了宁国公府。曾经在承恩殿当差的宫人也都被遣走了,一时风光无限的承恩殿竟然也成了冷宫,来往宫人无不唏嘘。
    反倒是夏美人和张美人日子越发好了。墨挽歌怀孕两个多月来,赵元休回东宫来多是去了二人那里。东宫之中,得了赵元休的宠爱就得了权得了势,二人的日子过得也是快活。
    虽然当初提拔她们二人上来的潘诗昀没了,可是她们二人非但没有收到牵连,反而在潘诗昀死后,太子让她们二人侍寝的次数增多了。和墨挽歌地位稳固不同,她们只是妾,牢牢抓住赵元休的心才是正道。
    秋日天凉,夏美人为争宠甚至夜里只着轻纱,月下起舞,只为求赵元休一笑。她这般显然是得了赵元休的喜爱,连着几天夜里,赵元休都在观月台上陪着夏美人,自然是宿在夏美人这儿。
    反观张玉露张美人,虽然没有夏美人那般大张旗鼓,却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要争宠。不过,她却选择了洗手作羹汤,想从吃食上牢牢抓住赵元休的胃。
    二人如何争宠,那也是相识的人。心里再不舒服,也因为赵元休雨露均沾而不能说什么。直到那件事情之后,太子妃的崇教殿被禁足了,而东宫又多了几位争宠的女子。那些被断断续续进宫的女子,一下子就分走了她们的宠爱。
    事情还要从刘太医到崇教殿来给墨挽歌诊脉的时候说起。
    因为墨挽歌与刘太医有过谋害人的前科,所以赵元休对二人见面便蓄了三分警惕。刘太医开了什么药给墨挽歌,都有备份被送去了赵元休的手上。看过药方了,也从院正口中得出药方没有什么问题,赵元休就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问题就出在几日后。
    李妃的病一直是太医院的副院在照顾着。说实话,李妃这般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人,不过是一直用药拖着罢了。太医院的人很清楚,一旦停了药,李妃很有可能就这么没了。也因为李妃太过脆弱,除了一直照顾李妃的副院,没有人插手李妃的病。
    太医院的副院原先是当任院正的,因为年纪大了才让权退下来。因为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想那日睡下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一直照顾着李妃的副院西去了,便得再寻人接手照顾李妃的任务。而一向在太医院活跃的人都知道李妃的事情轻易不能插手,谁都不愿意招惹是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件事最后竟然落到一向不理事的刘太医身上。
    刘太医不愿意认下这个差事,了到底已经是安排好了,再如何不愿意也得去给李妃诊脉。李妃身子虚弱,诊脉是每日一回,一日也不能落下。刘太医不如何情愿地带着个提着医箱的小童去给李妃诊脉,他去诊脉的时候,李妃正好醒着。
    李妃常年喝药,脸色都泛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灰色,眼里毫无光彩,又处处透着灰败。坐在床榻上,背靠着枕,面对着刘太医,见得是个陌生面孔,便问了句:“今日怎么换了个太医,本宫瞧着是个生面孔。”
    刘太医请了安就上前了,正要答话,在李妃旁边的清风便回答了:“娘娘有所不知,那个副院昨儿夜里睡下,便醒不过来,是逝去了。今儿太医院才派了这个太医来,不过说来也怪,奴婢仿佛也没见过这个太医呢。”
    刘太医和提着药箱的小童就立在一旁。闻言,刘太医似乎是笑了下,又似乎没有,不卑不亢道:“微臣姓刘,在太医院当差已经有八个年头了,以前是伺候太后娘娘的。”
    以前能够去伺候太后,想来医术是很不错了。清风不怀疑从太医院出来的人会有欺瞒,毕竟是只要到太医院一问就知道的事,听得他的答话,便给李妃手上放了手帕,侍立在一旁。
    刘太医见此,才让小童将医箱放在桌上,自己从里边拿出个脉枕,放到李妃手腕下面。
    李妃脉象很薄弱,比正常人的脉象无力得多,而又紊乱。刘太医一边诊脉,一边认真地思索着。
    李妃掀开眼帘看着刘太医头顶的红色,有气无力道:“刘太医,本宫近日一直感觉喘不过气来,又常常梦到黑白无常,你说,本宫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刘太医认真把脉,乍听得她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清风颇为着急地说道:“娘娘说什么胡话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梦都是反着来的,您饱读诗书,怎么就信了这个?”
    李妃无奈地看着这个丫头,费力地摇了摇头,望向窗口的白色莹光,开口已尽是愁意:“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油灯枯尽,活到如今已经是老天眷恋了,你就不用哄着本宫了。本宫,怕是看不了今年的初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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