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那夜洞房,没有花烛。房中的烛光摇曳,她的一副好皮囊当真令人欲罢不能。那个时候,她的美貌深深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却与此时不太一样。此时的她,因为呼吸而身体浅浅起伏,想起方才她侃侃而谈的模样,便觉得洁白如玉的脸颊透着一股以前没有的活力。
    太子殿下弯着腰,少见地看着他的正妃,此时的眼里只有她一人。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不知发了多久的呆。
    墨修自己辞官,父皇那里也怪不了自己。若非是墨修与父皇私交很好,自己花点手段就能让他生不如死,可惜之前总得顾忌父皇,如今他辞官了也算他识相!否则墨家的下场定不止这样。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赵元休回过神,垂下头才发觉自己正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着椅子扶手,将女子圈在怀里。而女子双目朦胧,一脸惑色地望着自己。赵元休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然收回双手。
    墨挽歌抿抿嘴,目光扫过椅子扶手,又看着身上多的一件披风,揉着眼睛笑道:“谢谢哥哥。许是这两日太累了,没曾想坐着也会睡着。”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羞赫。
    赵元休直起身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冷然道:“既然累,便回崇教殿去。用过午膳了便去歇息,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就别乱走了。”
    墨挽歌拱起鼻子嗯了一声。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宫里御膳房前两日就烤了月饼,放了两天正是好味道。崇教殿也分到了不少,备足了数了供墨挽歌食用和赏人。
    御膳房的吃食自然是顶尖的精致和美味,但凡能够接到宫内赏赐下来的月饼,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也是有例外的,例如:墨家。墨家自从墨修辞官就算平头百姓家了,不过今年还如同往年一样收到了月饼和赏赐,且比往年更多。
    李皇后有意补偿墨挽歌,加之皇帝与墨修的私交,于是今年给墨家的赏赐更多。而墨挽歌自己又送了一份,数量之多更不用说了。
    中秋宫中设了晚宴,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极其女眷都在受邀名单上。而墨挽歌身为太子妃,自然是要前往的。
    只听赵元休又说:“明晚宴会,让念青伺候你过去。”
    又是念青……真是不知,在赵元休眼里念青究竟是什么身份。掌管东宫且不算,又是将人挂在嘴边时常提起。墨挽歌扁嘴,嘟囔道:“可算了,念青是哥哥的得力手下,可不要让她来跟着我浪费时间了。姑姑虽不能陪我去,也还有个红霞,让红霞陪我去就是了。”
    赵元休径直走到桌前,背对着墨挽歌拿起桌上的折子,扫了两眼,也不知道有无把内容看进去,惜字如金地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墨挽歌盯着他的身影不悦地眯眯眼,心里暗恨:真是琢磨不透哥哥的脾气,上一刻还好端端地说话,下一刻又冷着一张脸。一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当赵元休回头看她的时候,墨挽歌立即缓过来,咧嘴露齿地笑出来,还顺带着眨了眨美丽的双眼。而赵元休再度转回头去的时候,她却像一只发着脾气的猫儿,扁嘴轻哼了一声,手里揪紧了披风,一边缓缓坐直身子。
    且不说墨挽歌心里如何猜测念青的身份。
    这日凌晨,天尚墨着,就飘起了牛毛细雨。只是东上京中,不知何家的公鸡站在高处发出第一声鸡鸣声时,雨停了。
    墨挽歌早早就去了皇后宫中,说起来她来给皇后请安的次数不多。
    请了安,又帮着皇后核对了宴会的女眷名单、用膳的菜单。又陪着她说了好一会话,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辰了,直接对李皇后说要赖着不走。李皇后看她这般有趣,心里也是欢喜,闷笑打趣了几句,就留她一起用膳了。
    世间最为尊贵的婆媳二人还是第一次单独用膳。
    墨挽歌笑着要亲自给李皇后布菜,被李皇后以怀孕不能饿着为由,欢欢喜喜坐在侧位上。自己夹了一块五味杏酪块觉得好吃,眼睛一亮,一边发现了宝藏似的推荐出去,一边又抬手夹了一块。
    惹得李皇后和司琴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红霞机灵。自家主子仿佛换了个人一样,面对皇后,还担心会惹得皇后不快,此时见皇后笑着,就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纵是早膳道道精致又美味,墨挽歌也只是吃了个八分饱,之所以不敢吃太饱,是怕吃撑了就会吐出来。孕期的反应接憧而来,她不敢大意。
    有墨挽歌陪着,李皇后难得多吃了些。
    李皇后记着午后就会有女眷,想要墨挽歌一道陪着,又担心她怀着孩子受不了,一时间为难犹豫了好一会。
    墨挽歌倒是不困,于是用膳后还留着与李皇后说话。说着话无事,核对了供今日男宾喝的酒水,继而才核对男宾的名单。
    从头核对到末,发现多了一桌。
    墨挽歌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回头重新核对了一次,第二次又是一样,于是歪了脑袋问道:“母后,这多出一张席位了。可是要预备给多带府中男子来的人?若是如此,应当再多备几张的。”
    说着话,她放下手里的单子,又拿起司琴特意给她弄的乳茶,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是太子特意要的,说是给他的友人留的。”李皇后解释道,接着又笑骂了一句:“你这丫头,要是真让你核对,你等到这个时辰才来核对,那宴会岂不是得出许多岔子了!”
    其实,单子李皇后是早就核对过的。她掌管后宫,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想自己举办的宴会有丝毫的差错。这么多年了,她也是得心应手了,又怎么会出岔子呢。
    墨挽歌忍不住就笑了,“母后责怪得是。不过,儿臣还是要谢过母后,母后将上下都打理得这般完美了,没有一点差错,还让儿臣核对单子,简直是白白让儿臣多了个协助您的名头啊。”
    李皇后笑着摇头,对旁边的司琴道:“你瞧瞧这个丫头,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真是恼人呐!”
    司琴也是看着墨挽歌笑了,只是比之李皇后,她的眼里多了探究和疑惑。
    她在此前也接触过太子妃,在自己的印象中,太子妃虽然善于言辞却是沉默寡言,于是眼前这一幕就变得怪异了——眼前这个人可是三言两语就能将皇后逗笑的。
    墨挽歌又喝了两口乳茶,继而将手边的单子整理好,让红霞拿去给司琴。
    一名宫女走进来,是方才领了命去养心殿的人。她走到李皇后旁边低声说了什么,福了个身才退下去。
    李皇后示意念青将单子收好,又对下方的墨挽歌道:“差不多要用午膳了,要不你也别回去了,陪本宫用午膳吧。”
    “好啊。”墨挽歌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下了,又继续说道:“儿臣可算知道了父皇对母后您有多好了,将天底下最会做到的人送到您面前,一日三餐地供母后食用,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李皇后哭笑不得,“听你这般说,本宫可不敢赶你走了!就凭着你的话,本宫也得多让你吃几顿了,否则你可要说本宫小心眼了。”
    “儿臣可不敢说母后的坏话!顶多就是,以后儿臣踩着点过来,母后总不好连口吃的都不给儿臣吧。”墨挽歌说得欢喜,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故意说笑。
    李皇后和墨挽歌婆媳二人,午膳的菜肴也不多,只两素两荤四个菜加一个汤。两人吃饱喝足了,只剩下一些,倒是刚好。
    京中的女眷多,而能入宫来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相较于母仪天下的皇后还差的远,即便是说来赴宴了,能与皇后说上一句话也是莫大的荣耀了。于是,午时末,就有女眷陆续进宫来,大都是抱着先进宫了,跟皇后说话的机会就大一些。
    马车辘辘地停下,各家女眷都随着引导的宫人往后宫走去。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偶尔有女眷之间寒暄几句,也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扰了宫里的贵人。
    而后宫中顶头的贵人,李皇后刚刚由墨挽歌陪着用过午膳。婆媳二人闲着在聊天说话。
    午时刚过,就有人陆续进宫了。
    御花园中设了不少可供今日进宫的女眷歇息的地方,怕今日天气太冷还摆了不少火炉。不过今日天公作美,天气比往日暖和了许多,火炉倒是派不上用场。
    有先进宫的女眷想要拜见李皇后,来给李皇后请安。要是平时赴宴,李皇后是很少宣见人的,只是今日不知怎的,三品的御史中丞夫人求见都让进来了。
    不过,墨挽歌很快就发现了原因了。李皇后与女眷们说话时,总会见缝插针地扯到自己,让自己也说上话。墨挽歌心知自己平时与各家女眷来往不多,而这般作为,分明是为了自己好。
    看着李皇后的侧颜,墨挽歌心下暖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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