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同李皇后说了太子妃的事后,又说道:“娘娘,太子妃的身子这么差……恕奴婢大不敬之罪,太子妃实在是没能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李皇后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司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现下已经帮皇上处理朝政了嘛,前朝事多,太子妃又虚弱不能管事。奴婢听说,如今管事的还是先前受殿下重用的那个宫女。东宫已经有主子了,却依旧让个宫女管事,实在是不妥啊。”
    李皇后目光轻闪,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本想着,墨挽歌是谢婉儿的女儿,知书达礼足以胜任太子妃之位,也怀了皇长孙,是可以稳固的。可偏偏,这三天两头的病重,实在不能好好为太子分担。
    李皇后轻声道:“如今,太子妃身有龙嗣,于宗庙社稷有功。本宫也曾许诺过,她可稳坐太子妃之位的。”
    “太子妃依旧是太子妃,可是太子还能有两位侧妃,不是吗娘娘?若是东宫有侧妃,如当初宁国公府潘氏在的时候,东宫的事便是潘氏在管。潘氏也是个顶事的,管好了东宫,也伺候好了太子。哪像如今,东宫实在不像样子。”司琴絮絮说着,这些话句句都是实话,倒叫李皇后想反驳也说不出话来。
    “本宫记得,东宫中,还是有两房美人的。”李皇后起身,走到梳妆台之坐下。“若是两人是安分有学识的,倒是可以提拔一下,叫两人分摊着管东宫的瓦事儿。”
    “娘娘日理万机,没想到还记得这事。确是如此,太子身边是有两个美人,不过奴婢听说,那两个美人似乎失去了太子的欢心,久不见太子了。”司琴应道:“只不过那两个美人出身只是庶女,恐怕担不起大任。”
    “本宫怕如今太子事忙,没法把心思放在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上。不过也是,太子妃如今没法管事,东宫也就缺一位能够解决太子后顾之忧的贤惠之人了。”李皇后想了想说道,她让司琴伺候着卸妆容,悠悠地继续说:“不过今日太子妃才刚醒过来,过两日再说这事吧。若是快的话,年后就给太子再娶房侧妃。皇上身体不好,宫中也许久没有喜事了,太子娶妻这等大事也好来冲冲喜。”
    司琴笑着应下。
    她是有些忧心太子无人伺候的事,如今皇后都说了要给太子娶侧妃,那就无需她再多心了。
    赵元休从崇教殿出来之后,径直去了书房批改奏章,当夜就在书房里歇下了。他忙着处理政务,深夜才躺下,当然是不知道李皇后那边已经想着要给他娶一房侧妃了。
    他躺在舒适暖和的榻上,房间里还亮着一盏蜡烛。灯光刚好,可是他却毫无睡意。
    眼前浮现的一幕幕,是墨挽歌咳血的时候。
    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已经坐稳了。赵元休忍不住想,想要独占一个女人,第一个念头,肯定会如同自己那样一心要与她欢好。所以说,在情事上的掠夺是天经地义的……吧?
    可是,那一口鲜血未免太过刺眼。
    气急攻心!在她心里,就那么恼恨他吗?以至于不过半场情事,她就气急攻心吐了血。恼恨他,是以为她自己背后有凌奕然、有了退路,就迫不及待了想要离开他?好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朝三暮四?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也没睡下。等得天微亮时,小福子进来请他起身,他纵是一夜没合眼也要起身去早朝。
    天大晴,白雪化。
    墨挽歌天才微微亮就醒来了。
    昨夜昏睡过去,她醒来没什么不适。不过,红霞还是在她醒来后,就跑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请来的太医还是昨夜的丁太医。恰好他昨夜值夜,也还没有换值。
    墨挽歌被伺候着穿上外衣,坐着倚在榻上让丁太医诊脉。
    其实她醒了就没有大碍。丁太医诊过脉,开了安神的药,又嘱咐不能大喜大悲。
    “同是在太医院当值的,不知刘太医如何了?”墨挽歌看着在收拾药箱的小太监,想起受自己牵连的刘太医,无奈实在没有记忆,于是问了丁太医。
    旁边的玉盏听得这话,眉头一跳,也看向丁太医。
    丁太医一愣,想了想才回忆起“刘太医”来——是之前因为“李妃”被错怪了的刘太医。想起来是谁之后,丁太医的神情又变得古怪:这都过了几个月了,怎么太子妃才想起来?
    不过,奇怪归奇怪,还是要答话的。丁太医作揖,道:“回娘娘,刘太医如今还是在太医院当值了。不过前几个月的牢狱之灾,刘太医吃不消,如今还歇假在家养伤。不过,微臣听闻,刘太医应当过了年就会回太医院。”
    墨挽歌点头,随后就让红霞送了太医出去。
    因为脚上锁了铁链,活动的地方只有寝殿中的一亩三分地。墨挽歌躺久了也难受,就叫了玉盏搀扶,双脚踩在地上,仿佛踩在棉花上。久不动弹,走一路都觉得陌生。
    “姑娘,步子迈小一些,才能走稳。”玉盏扶着她,“先前,姑娘还没昏睡的时候,因为背部的伤难以忍受,没有多余的精力,更别说下地走动了。仔细算来,姑娘可有许久没有走动了。”
    墨挽歌点点头,心想着这么久,难怪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她抬脚往前,握紧了玉盏的手,才缓慢落脚。
    双腿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可偏偏那脚上还锁着铁链,这么重的累赘本就不容她忽视——然而铁链因为行动,在地上摩擦一直发出声响,提醒众人它的存在。
    “姑姑,刘太医到底是因我犯了牢狱之灾,如今还养在家里,怕是受了许多罪。”墨挽歌一边慢慢走,一边说道:“你去取五百两银子,替我送到刘太医那里吧。”
    玉盏点头,“这是应当的。”
    想了想,玉盏又道:“姑娘,其实,二姑娘已经派奴婢送了一回人参燕窝出去了。二姑娘是知道这事的。”
    “二姑娘啊……”墨挽歌脚上的动作滞住了,她轻声道:“怎么她就知道我做了合适,可她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玉盏没说话。
    “如今父亲没了官职,不知花费进账几何。我在宫中这般,也无需用到多少银钱,姑姑你去寻刘太医的时候,把几家进账大的铺子契纸送回家去。”墨挽歌走走停停,坐在椅子上吩咐道。
    “那奴婢这几日就出去。”玉盏道,“除了铺子,不如再赏些东西。年将至,也算是年礼了?”
    “姑姑安排便是。”墨挽歌又扶了她的手站起来。
    走了几圈,墨挽歌实在太累,就坐到床沿。
    念青如她所言地留在了崇教殿,只每日晨起之后,去前殿吩咐些东宫中的事儿。临近年节,宫中的事不少,她也忙碌。
    正此时,念青带了个小宫女进来。小宫女端着好些匹布,恭敬地站在寝殿外。
    念青见到倒了水递过来,道:“娘娘,临近年节,宫中新装开始准备了。奴婢挑选了几匹好的,娘娘挑着喜欢的,奴婢差人送去做衣裳。”
    墨挽歌兴趣不大,面上淡淡的,甚至脑子里转了两圈还生出了反感。她指着自己脚上的铁链,“都被锁在这寝殿里了,是否着新衣也没什么意义。左右,赵元休要禁锢我,外人不得见,新衣也没什么用了。”
    念青笑着摇头,“世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是奴婢倒是觉得,女子穿新衣、着红妆大可为了自己。别的不说,就是从铜镜中看自个儿这般美丽,也能叫自己心情舒畅。”
    墨挽歌呵呵干笑几声。
    念青见此,叫了小宫女进来。
    料子都是好的,图案也是新兴的。墨挽歌选了一匹粉蓝色的和一匹淡紫色的,吩咐了玉盏:“这两匹布匹也送回墨府去罢。”
    念青侍立在一旁,自然听到了,可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仿佛没有听到。
    墨挽歌又随手指了一匹宝蓝色的。
    念青就让小宫女下去了。
    第二日,玉盏就取了银钱、铺子契纸和一些赏赐,带了几个宫人。携了念青给的令牌出宫去了。
    说起令牌,太子妃也是有出宫的令牌的。只是得了谁人的命令,太子妃的令牌是不允许出宫的。
    当日玉盏就回来了,带回了刘太医无碍的消息和墨府的一些事。
    玉盏难得出去一趟,墨府林氏自然欢喜。同她说了好一会话,只是都说了好的。于是,玉盏带回的都是好消息。
    接着几日,墨挽歌都是让玉盏或是红霞搀扶,在寝殿里走动。
    念青事多,但一旦无事,就会跑到崇教殿来陪太子妃说话。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东宫中的事情只要不是不能被人得知的,她总会在闲暇时寻了机会说给墨挽歌听。有是东宫要翻新的地方,也有太子最近一直睡在勤政殿那边,也有是哪个小国送来上贡的贡品如何新奇,也有朝中的哪位大臣强卖土地被太子斥责……
    直到……
    念青听得一个消息,到崇教殿的时候不知如何开口,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看着墨挽歌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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