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进了她住的房间后,还忍不住好笑。叶裳本来打算明天醒,如今半夜便被陈述给絮叨醒了,这陈二公子委实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苏夫人被她笑醒,见她回来了,坐起身,问她,“怎么了?你回来一个劲儿地笑什么?怪渗人的。”
    苏风暖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外面便想起沈述大喊大叫的声音,“苏小姐,快,快,叶裳他醒了,你快去啊。”
    苏夫人一怔,立即下了地,“小裳醒了?”
    苏风暖整了整衣摆,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述,佯装没听清,“二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陈述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我说叶裳醒了,苏小姐你快过去吧。”
    苏风暖顿时露出喜色,“他真醒了?”
    陈述连连点头,“我和千寒都听见了,他说要水。”
    苏风暖提了裙摆往外走,“这么说是真醒了,看来我死马当活马医的医术也算是医对了方法。”
    陈述连连点头,敬佩地道,“你医术高绝,甩太医院的孟太医八条街。”
    苏风暖闻言想起他早先在叶裳床前絮叨说沈芝兰甩沈妍八条街的事儿来,一时绷不住又好笑地问,“我预计若是他醒来,总也要明日,没想到今夜就醒了。”
    陈述闻言喜滋滋地道,“你早先说准了,说他有念想舍不得死,我与他说了些话,应该是牵动了他的念想,他应该是听见了。”
    苏风暖佯装好奇,看着陈述,“哦?你与他都说了什么?”
    陈述刚要说,忽然想起,这位苏小姐是皇上要给叶裳赐婚的人选,他说的那一堆话,除了叶裳的桃花还是他的桃花,还有他心中喜欢的女子,怎么好说给她听?他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也没说什么,就是我们兄弟以前相处的乱七八糟的混事儿,苏小姐,咱们快点儿过去吧。你赶紧去看看,他这回醒来,是不是就没大碍了?”
    苏风暖也知道他那些话不好说给她听,便笑着点点头,与她一起向正院走去。
    来到叶裳住处,沈琪、齐舒等人已经被惊动了,躲清静去休息的叶昔也给惊动了,一众人都围在了叶裳床前,千寒端着水站在一旁。
    见苏风暖来了,众人都齐齐让开床边。
    千寒端着水说,“苏姑娘,我家世子明明说是要水,如今又没动静了,您快看看。”
    苏风暖点头,仔细地看了叶裳一眼,想着论高超的演技,戏子怕是也不及他万一,如今这么多人都在,他装的连睫毛都不颤一下,也是极有本事。
    她来到近前,伸手给他把脉。
    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过了片刻,苏风暖放下手,对众人道,“他是有醒来的迹象,应该是脱离性命危险了。”
    众人大喜。
    苏风暖转头对千寒说,“昨日我开的药方,可以给他熬了服下了。”话落,又对陈述说,“陈二公子早先说是因为你与他说了些话,他才醒转要水,你的话想必是极管用的,若是你不累,可以在这里多与他说些话。他兴许能醒得快些。”
    陈述大喜,连连说,“好好,我不累不累。”
    叶裳听到苏风暖的话,睫毛终于忍不住颤了一下。
    苏夫人这时也随后来到,佯装惊喜地道,“小裳有醒来的迹象就好,也就是说没事儿了。”话落,对叶昔说,“赶紧派人给宫里传个信儿,皇上想必还在等消息。”
    叶昔点头,出去安排人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拍拍陈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陈二公子任重道远,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述还沉浸在叶裳醒来的喜悦中,没意会苏风暖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回了自己的住处。
    苏夫人没离开,与千寒一起,盯着人煎药喂叶裳喝水。
    苏风暖回了房中,不理会正院那里一团乱遭,十分坦然地睡了。
    叶昔派的人前往宫中传话,很快就将叶裳有醒转要水的消息递进了宫里,皇帝还未歇下,闻言大喜,立即派了小泉子前来容安王府看望。
    小泉子来了容安王府后,虽然没见到醒转的叶裳,但见府中众人皆面露喜色,围着叶裳,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尤其以陈二公子为最,手舞足蹈,生怕少说一句叶裳便醒不过来。
    小泉子看过了叶裳后,连忙回宫如实禀告,说叶世子还未真正醒来,但确实有苏醒的迹象。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苏夫人正盯着人为他煎药。
    皇帝大喜,吩咐小泉子,将御药房里的所有好药,都择选一些,连夜送去容安王府。
    小泉子连忙带着人去御药房取了很多好药,马不停蹄地装了两大车,送去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和宫里来往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朝中不少府邸,有人连夜择选府中的好药好东西,准备明日前去容安王府看望。皇上下旨说叶裳未醒来之前不准看望,没说醒来之后再不准去看望。
    于是,这一夜京中各府甚是忙活。
    皇帝担忧了两日,听闻叶裳脱离危险,也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
    第二日,皇帝恢复早朝。
    早朝上,病了两日的国丈上了早朝,当朝递上了辞官的奏折。
    国丈辞官,一时间震惊了文武百官。谁也没想到国丈从天牢里无罪释放,病了两日后上朝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辞官。
    皇帝看过奏折后,摇头,“多年来,朕一直仰仗国丈,国丈切莫因为天牢之事心生去意。”
    国丈摇头,“老臣不是因此事心生去意,而是经此一事,老臣觉得老臣是真的老了,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辞官之后,皇上可以提拔新人,更好地为皇上效力。”
    皇帝依旧摇头,“金秋科考在即,往年都是国丈主持,朕视国丈为肱骨之臣,这些年,朝局安稳,确实离不开国丈之功。国丈若是觉得身体不好,朕可以准许你多加安养些时日。”
    国丈摇头,十分执着,再三恳请,“老臣已然老眼昏花,头脑不清,身体乏力。所谓岁月不饶人。皇上能感念老臣劳苦多年,月贵妃一案,没怪罪臣只儿媳,没降罪国丈府,老臣已然感激不尽。再不敢倚老卖老,耽误国政。”话落,诚恳地叩头,“金秋科考,老臣退下后,还有一众大人辅佐皇上,定然能择选出合适人选主持,老臣恳请皇上准许老臣辞官。”
    皇帝见丞相去意已决,叹了口气,“国丈这是非逼着朕准啊。”
    国丈再叩首,“老臣诚然感念皇恩,请皇上恩准老臣辞官。”
    皇帝沉默片刻,放下奏折,无奈道,“也罢,国丈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朕也不得不恩准了你。不过……”顿了顿,见丞相竖起耳朵,他笑道,“朕有一个条件。”
    国丈连忙道,“皇上请说。”
    皇帝道,“小国舅文武双全,既然国丈去意已决,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便让他入朝吧。”
    国丈闻言正中心中所想,连忙叩谢,“多谢皇上厚爱,老臣没意见。”
    皇帝笑道,“既然你没意见,就这么说定了。”话落,又道,“小国舅是国丈的孙子,自小由国丈教导,对他最了解莫过于国丈。国丈以为他适合什么官位?”
    国丈连忙道,“云初虽有些才能,但毕竟是初生牛犊,怕是不知深浅。老臣以为,何处历练人,便将他安置在何处,坐个七品芝麻官好了。”
    皇帝闻言大笑,“国丈啊,你太过谦了。小国舅的才华,朕多少也有了解。让他去做七品芝麻官,却是大材小用了。”笑罢,他摆摆手,道,“散朝后,便让他进宫来见朕吧。朕与他叙叙话,再定安排。”
    国丈闻言再叩首,点头应是。
    震惊的众人回过神时,皇帝和国丈君臣二人已经就他辞官他的孙子许云初入朝之事敲定。
    之后,群臣又陆续奏本,能当即决定之事,皇帝当朝便拍了板,不能当即决定容后再议之事,便推后。直到散了早朝,皇帝也未再提月贵妃一案中所牵涉出的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之案。当然,群臣也无人起头。
    散朝后,许云初应召入了宫。
    群臣都在猜测,皇上会给小国舅安置一个什么官位。
    不得不说,国丈辞官,实在让众人意料之外,不过想着国丈府经此一难,国丈有这个举动,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么多年,国丈府权势熏天,处处压制皇权,让皇上和很多朝臣都颇为不满。如今国丈辞官,算是外戚在皇权面前大退了一步,无论是这一步退的甘愿与不甘愿,显而易见,对南齐朝局来说,都是好事儿。
    毕竟,多年来,皇室和许家的拉锯之战,总算以未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平和了。
    其中叶裳破了月贵妃一案为今日局面所做的暗中推动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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