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会给摘下口罩给她看的,可为什么就不理她了呢?
    他眸光往园子里一扫,脚步往湖边人少处走,一边说:“或许谢小姐很快就知道。只是……”
    还未站定,后头忽然一声嘹亮嗓门:“小辞!!”
    这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满,风一般吹到了两人跟前。
    谢汀定睛一看,这不是应辞许那个小孩子心性的爷爷么!
    应辞许眉心一蹙,先冷冷瞥一眼后头的周平:“怎么回事?”
    周平死死拽着应弘泰的手臂,不敢看他眼睛:“您也知道,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老爷子爱网上冲浪,谢家的事儿门清,您出门时他随口问了下司机,知道您是来贺家赴宴,非得说你是背着他来见亲家的……长辈不在场怎么像话……我实在拦不住……就追来了。”
    应辞许头痛,这个老头子,他怎么还惦记着那一茬!
    应弘泰正噘着嘴不开心,拿手指头用力戳应辞许的手臂,愤愤道:“你这个坏小孩!上次你跟我说你不要和汀汀订婚,把我狠狠教训一顿,要取消婚约!那我是取消了啊,可你怎么又来缠着人家汀汀?没出息!”
    谢汀笑不出来了,插言说:“应爷爷,是我不同意,您也知道我爸爸他……”
    应弘泰眼圈一下子红了,拍拍谢汀的肩,心疼道:“你爸爸真坏!是爷爷不好,没看出来他上次原来是想把你卖了!这次肯定不会了,爷爷去跟你外公说,我们两个都是老头子,肯定不会卖你的哦!对了对了,我也不喜欢季朗风了!他是坏女人的弟弟,我以后只做汀汀的死忠粉!”
    谢汀:“……”
    她尴尬地笑了下,老头子懂得还真多。
    应辞许头都大了,可老头子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他沉下声音,朝周平说:“先把他弄走。”
    应弘泰立刻跳脚,小跑着躲在谢汀身后,梗着脖子:“我不!走了我的重孙孙又要飞了!”
    谢汀被他一拽,脚下直晃,有人听到声音,已经探头看过来。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应辞许往前逼了一步,想要开口安抚他,应弘泰却以为他是要来捉他,慌不择路间,带着谢汀往后退了一大步。
    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后头就是湖水,应弘泰一脚踏空,直接栽了进去,可他手上还拽着谢汀呢,被这样一带,谢汀也随之一倒,“嘭”地一声,水花四溅。
    周围尖叫乍起,水里头胡乱扑腾,应辞许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
    谢汀还好,她会游泳,刚栽下去的时候喝了两口水,迅速反应过来后,发现湖底没多深,也就将将到她腰身的模样。
    她慌忙站定,喊:“救爷爷!”
    应辞许偏头看了一眼,确定她真的没事儿,抬手一捞,便把扎着脑袋乱扑腾的应弘泰捞了起来。
    三个人水淋淋地在湖里站定,一个比一个狼狈。
    阳光粼粼洒在湖面,秋风一吹,激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逆着光,谢汀朝应辞许望过去,他浑身都湿透了,梳起来的头发被水浸散了,刘海垂下来,遮在额头上,眉眼模糊。
    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谢汀眯着眼,扶着湖壁往前走了两步,只看见阴影里,他面容不太清晰的模样。
    她心里惴惴,鼻端好像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柑橘香。
    没等细想,贺泓致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汀汀,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应辞许扭头道:“你先上去。”
    这样一偏头,阳光照上他下半张脸,谢汀心里一个咯噔。
    应弘泰正抱着应辞许的手臂呼呼喘气,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道:“等下。”
    应辞许和谢汀同时扭头。
    应弘泰伸手,在应辞许脸上一摸。
    下一秒,他指尖捏着一个透明的小圆片,疑惑地问应辞许:“小辞,你脸上贴的这是什么?”
    应辞许:“……”
    谢汀:“……”
    痘痘贴。
    超薄的,隐形的,刚好把眼下泪痣遮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谢汀脑子里一片白光,她抬手揪了一把湖边水草,扬手撒了应辞许一脑袋:“祝辞!!!”
    第36章
    谢汀石破天惊的一声喊, 喊的应辞许头皮发麻。
    好在今天请的宾客多多少少都是有身份的, 背后说两句长短也就算了,倒是做不来那种看到这边儿有热闹, 就削尖脑袋钻过来瞅的。
    只是总归聚集过来的目光多了些。
    更何况站在冷冷的湖水里, 秋天的小风一吹, 多少有几分凉意。
    年轻人能挨下去, 这不还有应弘泰一个老头子在的么?
    贺泓致看谢汀气的两眼冒火, 一巴掌拍在水面上, 那叫一个水花四溅, 啪啪啪往应辞许脸上砸过去, 砸的他灰头土脸浑身是水。
    虽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可这小姑娘的暴脾气贺泓致是领教过的, 他忙开口制止:“诶诶别!姑奶奶,你可别!那边儿还有个上年纪的, 有什么事儿上来再说,你想杀人,哥给你递刀子,妥妥的!”
    谢汀目光杀人一般, 满脸通红直喘气, 幸好还算听进去半句,立在原地没动。
    应辞许先将心虚不已的应弘泰推到了池边, 贺泓致接手给老头拉了上去。
    周平心惊胆战地上前一步, 扶住应弘泰的另一只胳膊,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还泡在冷水里的应辞许。
    应辞许冷冷盯了他一眼。
    周平火速收回视线, 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偏头问:“贺先生,可以借你们卫生间用一下吗?”
    贺泓致目光深沉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我带你们去。”
    而后两个人驾着应弘泰拔腿便走,脚步凌乱,几乎是落荒而逃。
    水里站着两个索命的阎王爷,还不跑,嫌命长?!
    可惜驾着个拖后腿的,应弘泰不明所以,还扯着身子扭头嚷嚷:“小辞!你这个不肖子孙!我不回家,我要见……”
    周平飞快地小声道:“老爷子,咱们这就是去见亲家呢!你现在浑身是水,不得收拾的整齐点儿?不能让孙媳妇儿家看不上咱们啊……”
    这话有理,应弘泰眼珠一转,嘴巴立马闭的比蚌壳还紧,脚底下的步伐都迈的大了点儿。
    周平舒了口气,就听后头凉飕飕轻飘飘的声音:“等等。”
    妈呀,阎王爷果真长着鬼耳朵,这就听见了!周平心肝打颤,扭头问:“应总?”
    “老头子要是乱说话,”应辞许淡淡睨他一眼,“告诉他,我明天就去医院结扎。”
    周平:“…………”
    我日啊!周平膝盖一软,差点给跪了。
    应弘泰可没在意这句话,他喜气洋洋地,满脑子都是见亲家,娶媳妇儿,四舍五入重孙孙马上到手了啊!也不必驾着走了,腿脚灵活的反倒要拽着周平了。
    见那头三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应辞许低低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汀。
    被这样一耽搁,谢汀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只站在原地,斜着眼睛怒气腾腾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小脸绷的紧紧的。
    见他看过来,她眉毛一跳,尖刻的话张嘴就来:“结扎?我以为应先生根本没这个必要,本身就不行,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话也不伤筋动骨,应辞许明智地不接茬,探手要去够她,声音沉沉:“先上去,水里凉。”
    “要你管!”谢汀手往后头一甩,又是水花四溅,她讥笑,“应先生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呀?我都指着鼻子骂你了,平时不是挺毒舌的么?原来你还有两幅面孔啊!”
    水里泡久了,也不知她是冷的还是气的,牙齿都咯咯打战,嘴里的刻薄话还是一串一串地往外窜:“祝辞?还他妈什么诗词的词?在校大学生?嗯?显得自己多年轻了似的!还不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
    她说着,又激动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往前迈了半步,湖底湿滑,她一下子没站稳,脑袋一载,就要倒下去。
    应辞许眉心紧蹙,猛地跨了一步,手直接揽在她腰上,往怀里一带。
    谢汀猝不及防,额头重重撞在他胸前,手下意识也圈在了他的腰上。
    两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这架势,简直像是谢汀自己蓄意碰瓷,投怀送抱似的。
    谢汀要气死了,她两手一撤,腰上使劲儿往外挣,骂骂咧咧:“给我松开!”
    简直了,跟条滑不溜秋的鱼似的,在怀里乱蹦,偏偏应辞许的手钳的紧紧的,她的细腰贴在他腰胯哪里,磨蹭的简直要起了火。
    应辞许下了力气把她箍在怀里,掐在她腰间的滚烫掌心越捏越紧,紧到他手背青筋都绷起来,眼底燃起忍耐的焰火。
    这热度透过薄薄的纱裙,烙在谢汀浸了水后冰凉的皮肤上,激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就低头看着她闹,眼底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情绪。
    谢汀一个小姑娘,怎么弄得过他,抬头正要张口再骂,却被这双眸子恍了下神,愣了一瞬,嘴巴张了张,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下一秒,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她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沉甸甸的弧线,而后重重垂在他手臂上。
    这水淋淋的、狼狈至极的公主抱。
    “你乖一点,”他声音发哑,“不是不让你闹,回头我随你闹。可这会儿也不看看场合?”
    场合?谢汀被愤怒冲昏的脑袋终于泛起一丝清明,今天是个好天气,贺家老宅久违的热闹,全是为了带她出场。
    今天可是她风风光光的日子。
    现在,她浑身湿淋淋的,像只落汤鸡,正被另一只落水狗衔着往岸上走。
    我日你仙人板板!!!
    谢汀也是知道丢人的,更何况,今天贺定璋为了给她做面子,并没有清场记者,说不定这宅子周围就有等着拿独家的狗仔举着黑洞洞的镜头对着他们呢!
    都怪这个狗男人!
    她刚才是昏了头了,这下不仅昏头了,简直是头昏了!
    谢汀咬牙切齿,可形势比人强,她狠狠瞪了一眼应辞许,咬着牙手往他脖子上一圈,脑袋一下子扎过去,抵在他颈间,催促:“挡着我点儿,赶紧走赶紧走!”
    她头发全湿了,一绺一绺的粘在脸颊上,这样往他脖颈处一蹭,剩下那半边便缠缠绵绵地贴在了他皮肤上,刺刺地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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