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翀心道,“兄友弟恭”也不是这个谦让法,哪有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弟弟的道理。
    不过他也的确不想纳柳真环,既然傻子弟弟要,那就顺水推舟送他得了。
    李翀看向陆时今,循循善诱道:“今今,你为何一定要柳美人当你的新娘子?”
    陆时今眼珠儿转了转,思考了一下说:“因为翀哥哥喜欢柳美人,所以想必柳美人一定也是个好人,娶她当新娘子,她将来肯定不会欺负我。翀哥哥,你就把柳美人让给我吧。我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王府里,除了王喜,都没人愿意跟我说话陪我玩,我知道,他们肯定都在背后笑我……笑我是个傻子……”
    太后一听当即心疼得不了,拍桌大怒,“这群阳奉阴违的狗奴才,竟敢藐视主子!来人!”
    旁边伺候的大太监上前一步,“奴才在,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去传哀家懿旨,宁郡王府所有奴才,目无尊上,玩忽职守,各打二十板子,再对宁郡王有轻慢的,全部发卖出京,永世不得回京!然后,你亲自再去挑几个能干懂事的奴才,以后专门负责照顾宁郡王,但凡宁郡王有一点不如意,哀家唯他们是问!”
    “王喜是个好奴才,别打他板子。”陆时今忙举手道。
    “好,”太后拍拍他的手,对着大太监说,“听见没,除了那个叫王喜的小太监。”
    “遵旨。”大太监领命退了出去。
    “皇帝你看看,今今他平时在外面过的有多苦,连一个奴才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太后痛心地道,“可惜哀家和你又都在宫里,不能时时看顾,必须得找个品行端正,善良贤淑的王妃陪着他,哀家才放心。”
    陆时今眨了眨眼,其实他也没这么惨,太后您老人家也太夸张了。
    李翀看了看陆时今,眉心敛起似有不忍,可又舍不得柳美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好吧,那……就依母后的意思,朕即刻下旨封柳真环为宁郡王妃,赐婚给今今。”
    “当郡王正妃,她还不够资格。”太后不屑冷哼,“要不是今今点名要她,她一个罪奴,进郡王府当妾她都不够资格。”
    李翀急了,“母后,柳真环她虽为奴,但家中获罪前,也是清贵人家的小姐,断不可能愿意与人为妾!您这不是要逼死她?”
    “她那儿还没说要寻死觅活呢,你倒先替她急上了,哼,那哀家就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封她一个夫人的名号罢了,”太后也不想和皇帝撕破脸,退了一步,“至于王妃的人选,哀家还得好好斟酌斟酌,一定要给今今选个最贤惠的。”
    陆时今在一旁听着这母子俩商量他的婚事,又吃完一块芙蓉糕砸了咂嘴,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自己居然已经有了一妻一妾?
    人生赢家啊!
    吃完早饭,李翀和陆时今从太后宫里离开。
    李翀得去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没空陪陆时今,于是陆时今便决定出宫,回他自己的郡王府看看。
    穿过来不过一天,陆时今在皇宫里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古代特权阶层的奢华,等回到宁郡王府时,还是不免震惊了一下。
    陆时今在王府里随处逛了逛,王府到底是王府,虽然和皇宫大内比不了,但也到处是雕梁画栋,楼台水榭,比他曾经参观过的江南园林还大了好几倍,没有半天都逛不下来。
    陆时今逛累了,坐到一处凉亭,立即便有下人过来端茶送果。
    他随手拿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问王喜:“这么大的地方,平时就本王一个人住?多浪费啊?”
    王喜笑道:“不浪费不浪费,王爷还未婚配,现在咱郡王府里的主子自然就您一个,等您什么时候娶了王妃,咱们府里就热闹了。”
    陆时今只是想把柳真环从李翀身边弄走,可没真想娶王妃夫人什么的。
    好在出宫前太后说了,没有王妃还没进府,就让柳真环先进去的道理,等陆时今娶了王妃,再纳柳真环也不迟。
    所以陆时今暂时也不用担心真的要娶妻纳妾。
    “诶,那是谁?他在做什么?”陆时今听到身后窸窸窣窣有响声,扭头往后一看。
    湖对面有个穿着郡王府杂役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拿着把大扫帚,在模仿武人练武,将扫帚耍的有模有样。
    王喜定睛一看,走过去尖细着嗓音喊:“大胆奴才!不好好干活你干嘛呢?惊扰了王爷你该当何罪?”
    那少年玩的正兴起,估计是没注意到陆时今是什么时候来的,抬头看了陆时今一眼,连忙低下头跪下,自知犯了大错,瘦小的身体不住地战栗。
    “你干嘛啊?别吓着人家。”陆时今提脚往王喜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去,把那孩子给本王叫来。”
    “是。”王喜委屈地揉了揉屁股,朝那少年招手,“你,给我过来,快点!”
    王爷有令,少年不敢怠慢,从地上爬起来惴惴不安地走到亭子外边,又跪下了。
    “给王爷请安。”
    陆时今饶有兴趣地问:“你刚刚拿着扫把在干嘛呢?”
    “我……我……”少年支支吾吾,王喜狐假虎威道,“王爷问你话呢,什么我啊你的,老实回答,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少年头垂得更低,闷声说:“奴才在练枪!”
    “你拿的是扫把,说什么练枪,我看你分明是偷懒耍滑!”王喜道。
    “奴才没有,奴才已经把地扫干净了!”少年为自己辩解。
    王喜还要说话,被陆时今又踹了一下屁股,陆时今没好气道:“你给本王闭嘴,你是主子还是本王是主子?”
    “当然您是王爷。”王喜弯腰打了下自己嘴巴,“奴才多嘴,王爷恕罪。”
    陆时今对少年命令:“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
    少年听话地慢慢抬起头,倒也长得端正,浓眉大眼,挺有精神。
    “本王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陆时今问。
    少年垂眸答:“启禀王爷,奴才是昨儿个才进府的。”
    “怪不得,”陆时今又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奴才名叫朱瑞,其他人都喊奴才‘小瑞子’。”
    陆时今故意问:“小瑞子?他们为什么不叫你‘小朱子’?”
    “噗嗤!”王喜没忍住,笑了出来,瞟到陆时今警告的眼神,忙抿起嘴角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王爷说的对,奴才也觉得小朱子比小瑞子好听。”
    朱瑞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无语,好像不太想接受新名字的样子。
    “本王看你刚刚拿扫把舞那两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陆时今岔开话题,“你再给本王比划比划。”
    “是。”朱瑞站起来,拿起扫帚当成长枪,招式耍的风生水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陆时今看朱瑞表演完,拍手道:“好好好!漂亮!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
    朱瑞又跪下了,恭敬地道:“没人教奴才,奴才是看戏台上这么演的,自己琢磨的。”
    “不错不错,”陆时今点头,看朱瑞的目光里透露着欣赏,大手一挥,道,“本王身边还缺个护卫,要不就你来当吧!正好还可以陪本王玩!”
    朱瑞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时今,似是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的好事。
    “王爷,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当护卫啊?”王喜连忙道。
    陆时今白了王喜一眼,“怎么,你对本王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吗?功夫不会可以学,你明天就去给小瑞子找个功夫好的武师教他,学着学着不就会了吗?”
    王喜只能顺着陆时今的意思答应,心里却明白,说是当护卫,找个人陪他玩才是真的。
    “听见没?你可得跟师傅好好学功夫,”陆时今指着朱瑞说,“学好了功夫,才能保护本王的安全,知不知道?”
    朱瑞喜不自胜,他出身低微,本来可能一辈子只能当个家丁,现在王爷让他当护卫,还派人教自己练武,如此看重自己,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王爷对他等于再造之恩啊!
    朱瑞连忙给陆时今磕响头,一个接一个跟不要钱似的,“奴才谢过王爷!谢王爷!谢王爷!”
    “行了行了,起来吧。”陆时今摆手让朱瑞停下,“你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护卫了,不再是杂役,别动不动就磕头下跪的,以后本王没让你跪,不许跪知不知道?”
    “是!”朱瑞利索地爬起来,到底年纪还小,脸上的兴奋遮都遮不住。
    陆时今打了个呵欠,甩了甩手,“好了,你先下去吧,本王也乏了。”
    朱瑞退了下去,王喜扶着陆时今起来回卧房休息。
    人家当王爷的,得处理公务,忧心政事,陆时今这王爷当的,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能当一辈子的米虫,也是种福气,然而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所以万事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刚才那个朱瑞,陆时今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就收了个小奴才当护卫。
    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朱瑞,将来会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朱瑞在原剧情里本是宁郡王府的奴才,但他从小就对练武打仗这些感兴趣。
    后来宁郡王因谋杀皇帝被诛,宁郡王府也因此被抄家,所有奴才都被发卖出京。
    因缘际会,朱瑞被卖到了边疆一个武将家里,武将看出来朱瑞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派人教他习武,又准他从军。
    朱瑞也争气,打起仗来不要命,不过三年就立下了累累战功,从一个末等士兵升成了军官,最后又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
    柳真环的儿子继位后,柳真环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
    人一旦尝过权力的甜头,对权力的渴望只会更多。
    而如今国家大事都掌握在摄政王的手里,柳真环要为她的儿子长大之后亲政铺平道路,就必须得除掉摄政王。
    林永年是不可信的,自从柳真环知道她会被先皇李翀看上,是林永年设计的,目的就是通过她来夺权之后,就对林永年这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恨之入骨。
    而且只要林永年活着,她就要受林永年的胁迫,所以柳真环先设计除掉了林永年。
    后来一次朱瑞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在庆功宴上,听说朱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后,柳真环动了将朱瑞纳为裙下之臣的心思。
    朱瑞手中握有兵权,只要笼络住他,不但可以制衡摄政王,还能替她儿子保疆卫土。
    所以朱瑞在柳真环这个太后的执政生涯中,是枚重要的棋子。
    不过可惜了,现在朱瑞这个人,柳太后是永远不可能再收为己用了。
    因为他已经成了宁郡王的护卫,将来他所有的荣辱,都将会是陆时今赏赐的。
    晌午过后,陆时今一觉睡到申时,起来收拾收拾,又准备进宫去找他的皇帝哥哥。
    “王爷,您早上才从宫里回来,晚上怎么又要进宫啊?”王喜一边帮陆时今系上腰带,一边问。
    陆时今拍了王喜一下,“啰嗦,本王要去哪儿,还轮得着你管呐?”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今晚该不会又要和皇上一块儿安寝吧?”王喜苦兮兮地问。
    陆时今理所当然地问:“怎么了?”
    王喜:“我的爷,咱们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晚上自然有娘娘们侍寝,您赶着过去,这叫什么事儿啊?哪朝哪代的皇帝,有专门陪着弟弟睡觉的?”
    “别的皇帝怎么样我不管,”陆时今任性地抬高了下巴,“反正我就要皇帝哥哥晚上陪我睡。”
    后宫佳丽三千?我呸!美得你!
    陆时今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么手段,装疯卖傻也罢,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罢,他都把李翀给看住了,不给他进后宫的机会!
    陆时今扇子一展,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进宫!”
    到了皇宫,陆时今照例还是先去太后那边请安,太后身边的宫女打听到,皇帝还在书房跟大臣们议事,陆时今就没过去打扰。
    陆时今有些不习惯太后对他老是哄小孩儿的语气,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借口想去御花园玩从慈安宫溜了出去。
    昨晚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陆时今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皇宫里是什么样子,他就一路走一路看,走了好一会儿,走到了一处偏偏园子,园子外面的匾额上写了“掖庭局”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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