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贺莲站在床沿,他低头望着她,只见她侧过头突然流泪。她仿佛是刻意地扭头,让那些泪水统统落在了枕头上,她难道以为这样他就瞧不见了?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和烦闷,同时缠绕于心头,更多得却是怜惜。
    而他却还当她是在肚子疼,弯腰凑近她问道,“晨晨,很疼吗?”
    像是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哭泣的理由,顾晓晨发出动物似得啜啜哭泣声,呜咽着点头。
    伍贺莲有些手足无措,急急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我睡一下就没事。”顾晓晨摇了摇头,泪水也随之簌簌落下。她抬手去擦眼泪,不让自己继续哭泣。方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小腹的疼痛好转了许多。她强撑起身体,半躺起身。
    伍贺莲急忙伸手扶住她,搀着她走向洗浴间。
    衣服也沾染了血迹,更换了睡衣之后,顾晓晨感觉身上也没有难过了。她走出洗浴间,玻璃门一打开,就瞧见伍贺莲站在门外边儿等候。他又是搀着她走回床上躺好,这样的举动如此自然,没有丝毫生疏。
    顾晓晨躺下了,他替她盖上了小被子。
    她觉得有些困了,可是却不想闭上眼睛。他就坐在床畔,那么近的距离。他的手还握住她的手,那么温暖有力。她眯起双眸,眯成狭长的缝隙凝望向他,动了动唇,忍不住呢喃,“后来……我有去的……”
    喃喃地诉说,她却并没有把话说完,心里默默说道:只是没有找到你。
    伍贺莲眼眸一紧,瞧见她慢慢地合了眼。
    意识开始渐渐朦胧不清,顾晓晨感觉整个人昏沉。
    他的俊容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她安然睡着了。
    顾晓晨又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里,她依旧发疯似地寻找第六座会堂。
    尽管没有找到第六座会堂,可是那个寻找的人却突然出现了。他站在她面前,仅仅几米的距离。四周太过昏暗,夜空里的烟花雨还在盛开,绚烂的目光,遮挡了视线,像是永远永远也不会停。
    她站在原地,只怕来不及,开口焦急地喊道,“阿贺。”
    ……
    当天晚上,伍贺莲并没有离开。
    原因?他的理由也十分光明正大,房门被他踹坏了,没办法上锁。显然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不安全,于是他自己打了地铺,睡在了地上。就像是那个晚上一样,他倒也已经习惯,自顾自地行动,不管她反对。
    房门第二天就找人来修了,还换了新的门锁。
    修好门,师傅走了。
    伍贺莲将钥匙递给她,徐徐说道,“钥匙。”
    顾晓晨接过钥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几天不用上班,如果被我看见你,你知道后果。”伍贺莲冷硬的语气,威胁说道。
    顾晓晨抿着唇,将钥匙握紧在手中。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转身走了。他一走,顾晓晨无声叹息。扭头的时候,瞧见了玻璃鱼缸里的两条小鱼,还在自在地游来游去。她走向那张桌子,想要从抽屉里拿饲料。一打开抽屉,只见一包已经打开的饲料,另一包则是密封没有打开的饲料。
    这一包金鱼饲料,曾经在她的门口放了一夜。
    她不舍得扔。
    伍贺莲先是回银申换了身衣服,再开车去伍氏公司。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金融投资部。伍贺莲离开伍氏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他离开的原因成谜,突然回归伍氏出任副总的原因同样成谜,内部也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可是众人对他,依旧是尊崇敬畏,并没有改变。
    “莲少爷。”当伍贺莲踏进投资部的办公间起,众人依次陆续喊道。
    伍贺莲径自走过,朝着经理办公室而去。
    沈若冲了咖啡正要走出茶水间,瞧见了他,立刻喊道,“莲少爷。”
    伍贺莲脚步微停了下,侧目瞥了她一眼。
    “姚经理她在办公室。”沈若像是猜到他是来找谁,微笑说道。
    伍贺莲点了下头,迈开脚步从她面前走过。
    经理办公室内,姚咏心一边接电话正在聆听下属的汇报,一边忙碌找寻着某个文件。办公桌上乱糟糟的,文件堆成了小山。姚咏心倒也不慌忙,处之泰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她抬头喊道,“进来!”
    门一打开,姚咏心抬头望去,瞧见来人,一下惊讶。
    “好,我知道了,你就这么办。”姚咏心急忙几句吩咐,将电话挂断。她站起身来,露出了笑容,“莲,你怎么来了。”
    两人朝沙发上一坐,姚咏心好奇地望着他,听见他低沉的男声响起,“你月事来的时候,一般吃什么。”
    姚咏心愣了下,一时没有回神。
    这真是尴尬,他问了什么?月事?
    “呃……”姚咏心支支吾吾,许是被他吓到了,半晌才道,“喝牛奶,冲杯红糖水,吃的东西都会选温补的,鸡肉、海带、苹果什么的都可以,也不需要特别忌口,除了过冷的东西,像冷饮海鲜之类的。”
    听见她这么说,伍贺莲一脸沉静,反问一句,“就这些?”
    “因人而异。”姚咏心的回答十分官方,让他皱眉,“会腰酸什么的,恩……痛经。莲,你问这些做什么?”
    伍贺莲仅是“恩”了一声,突得起身离开。
    恰巧的是,当他将门打开的时候,沈若端着两杯咖啡正要敲门。
    伍贺莲不置一词,沈若侧过身让出道,瞧着他走远。
    ……
    亲自委派了下属项目任务,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后,伍贺莲立刻匆匆离去。期间逗留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他一向工作效率快、狠、准,而且干净利落,不会拖泥带水。这是在他手下工作过的下属,全都认同的事情。
    站在回廊里等待电梯,伍贺莲颀长的身形让人感觉更为桀骜。
    电梯终于下来了,“叮——”一声打开。
    一刹那,瞧见了电梯内的人。
    伍昊阳潇洒地将西服外套甩过肩头,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似乎是在发信息。他徐徐抬头,望向了他,按着手机的手指,动作微停。伍贺莲走进电梯,与他并肩而站。两兄弟身高差不多,相比较而言,伍贺莲更要高上一点,仅仅是一点。
    若非是仔细分辨,绝对瞧不出那点高低。
    电梯一路降下,伍昊阳握着手机把玩,不时地转动,幽幽说道,“贺总亲自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助理离开公司,看来她对你很重要啊。”
    那日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伍氏上下。
    那么轰轰烈烈沸沸扬扬,自然,他也是知道的。
    伍贺莲并没有应声,一贯的沉默以对。
    电梯快要到达底楼了,电梯门即将敞开,伍昊阳平视前方,沉声说道,“你把她当什么?下属?朋友?还是……”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女伴?”
    话音落下,电梯到达底楼。
    阳光顷刻间照了进来,十分刺目。伍贺莲迈开脚步,高大的身形挡了光,整个人沉浸于光海里。伴随着电梯的“叮——”一声响的回音,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去,惟有低沉的男声传来,足够让人瞠目结舌,“女友。”
    伍昊阳僵住,就这样站在电梯里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提着西装甩过肩的手也垂了下来,万分的惊讶愕然。
    他竟然以“女友”的身份去介绍她,这意味着什么,伍昊阳清楚明白。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走出了大厦,伍昊阳依旧没有回神。手机一下振动,他低头望向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发来一则信息。这则信息是宋方笙发来的,信息简短,那语气却是哀求无奈,充满了伤心。
    ——昊阳,你能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吗。
    电梯门再次关上了,伍昊阳握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
    方笙,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痴心绝对。
    他早已经变心。
    而你却还在追逐。
    你这个傻子。
    ……
    公寓里,顾晓晨正在洗着衣服、床单。月事一来,总会沾染到。今天不洗的话,堆到明天再洗也不好。她洗了衣服,将其一一晾在天台的衣架上。洗干净的衣服,带着洗衣粉的淡淡香味,阳光一晒,那味道很好闻,清新自然。
    晾好衣服,顾晓晨拿起塑料盆正要离开,转身却吓了一跳。
    伍贺莲倚着楼梯口抽烟,聚精会神地凝望她。
    顾晓晨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来的,他总是走路没声。她抱着塑料盆,蹙眉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不想看见我?”伍贺莲反问一句,也不知是什么语气。
    顾晓晨顿时闷了声,有些尴尬,轻声说道,“不是……”
    “那就是想了?”他吐出一口白色烟圈,云里雾里。
    顾晓晨更是尴尬,总觉得他是在逗她玩。她可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也无从回答这个问题,索性转移了话题,“今天不用忙吗?”
    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伍贺莲冷漠的俊颜忽然漾起笑容。高大的身体动了动,朝她慢慢走来。阳光照耀,黑发黑眸的他,沐浴中金光,充满了强劲气场,让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又是站稳。
    伍贺莲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停下脚步,不疾不徐地说道,“忙完了。”
    听见他这么说,她也说不出什么,穿着拖鞋的脚在地上磨蹭了下,只好“噢”了一声。
    “我……我进去了。”持续的僵持之后,顾晓晨咬牙说道,抱着塑料盆就要回阁楼。低下头匆匆走过他身边,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制止她离去。她慌张抬头,他的笑是温柔的霸道。
    整个人被他拽进怀里,顾晓晨的手劲一松,塑料盆“哐啷——”一下落在地上,他指间的烟也丢弃在地。
    恍惚的时候,他有力的双臂已经将她牢牢圈住,她闻到一阵熟悉的烟草味,这让人想念的味道,让人留恋的温暖怀抱。尽管气温那么高,天气这么炎热,她却迫切地想要依靠。他微微躬起身体,紧抱住了她。
    “想我吗。”他沙哑的男声响起,近到直触心扉。
    顾晓晨眼眶微湿,摇了摇头。
    伍贺莲低头亲了亲她白皙的脸庞,那么怜惜,他将头靠在她的肩头,闻着她的香气,略带孩子气,又不失霸气地沉声说道,“可是,我想你。”
    这个炎热的夏季还在继续,风吹拂而过,衣服拍打的时候发出“啪啪”声响。
    一切都在继续,时间也没有静止。
    顾晓晨却觉得生命都可以在这一刻不再前进。
    想念两个字,想和念。
    恐怕已经不够形容。
    “晨晨,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伍贺莲又是说道,他的声音温柔得能让人沦陷。
    顾晓晨深深呼吸,迟疑地伸出手,终于抚上他宽阔的后背。她也靠向他的肩头,将全身的力量都依附向他,忽然感觉轻松。点了点头,呢喃“恩”了一声。始终没有得到的答案,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不知道这是傻还是痴。
    换来如今他一句话,仅仅只有三个字,却像是有千斤重。
    ——我想你。
    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语。
    伍贺莲捧住她的小脸,温柔地吻住她,呵护她的唇瓣,苍白的唇渐渐有了血色,红润光鲜。他的手指擦着她的唇轻抚而过,笑容豁然开朗,却又皱眉逗趣道,“这才几天时间,你怎么会这么瘦?难道是想我想的?”
    顾晓晨脸上一红,支吾说道,“我才没有。”
    哪怕是想他想到要靠工作转移注意力,她也没那么大勇气在他面前承认。
    况且,还是他那么坏坏调侃的时候。
    “天热,进去吧。”伍贺莲见她额头满是汗水,也不再继续逗她。
    两人携手回到阁楼,一推开门,公寓里多出了好多东西,堆积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鸡肉、桂圆、牛奶、苹果……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更夸张的是,为什么还有一只超大型的智能冰箱?硬是占据一席空间,将原本就狭小的公寓撑得更加拥挤。
    顾晓晨站在门外边儿,一下子愣住了。
    那两条小金鱼映入眼底,是两抹金橘色的小点。
    如果不是因为瞧见了桌上摆着的玻璃鱼缸,她甚至会以为走错了门。
    有人的手轻抚向她的胳膊,将她搂近怀里。顾晓晨恍惚扭头,伍贺莲低下头沉声说道,“买给你的。”
    顾晓晨回过神来,视线从地上堆积的食物转向了那只巨型冰箱,轻声说道,“可是为什么要买冰箱?”
    实在太大了,而且没地方摆。
    “给你放东西。”伍贺莲搂着她走进公寓,将她按向沙发坐下。而后他脱了薄西外套,随意地甩在一边,他将衬衣袖子往上一撩,开始搬桌子椅子腾地方摆那只冰箱。并没有怎么费力,就将桌子椅子挪了位置。
    角落果然空出了一块儿,正好放冰箱。
    衬衣袖子又松垮垂下,伍贺莲正要再次撩起,顾晓晨一下起身走向他。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替他挽袖子,一褶又一褶,挽了三褶。她松了手,又是拎起一只袖子替他挽,柔声说道,“这样褶几下,不是方便了吗?”
    伍贺莲低头凝望着她,他竟像个几岁的孩子一般,任她动作。
    “好了。”顾晓晨抚了下袖口,两只都对称了。一抬头,又见他神色怔怔,她狐疑问道,“怎么了?”
    伍贺莲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莫名。
    “笑什么。”顾晓晨呢喃一句,尴尬得红了脸。
    “晨晨真聪明。”伍贺莲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搂住了她。他又是栖近她,奖励似得吻了她的额头。
    原本就绯红的小脸,这下子更红了。
    ……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事情,如果非要找寻一个原因,恐怕太难。
    每天都有无数的新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哪怕是科学家学术家,都莫可奈何。又也许有些答案,其实早在心中知晓。扪心自问,如果你不会压抑,会豁然开朗,那就是答案了。
    问上一个又俗又老套的问题,值得不值得。
    值了,那就得了。
    这几天,顾晓晨的月事来了。
    伍贺莲硬是和她挤在一起,也不回银申的公寓。
    他开始霸道地和她挤一张单人床,侵占她的领地。幸亏有空调,所以也不热。他会把空调设置到恰当的温度,不会太凉。地上放一盆水,用来增加空气里的湿度。风扇也开了,吹着空气,只怕她会闷到。
    他细微贴心的小动作,这一切她都知道。
    就像是这样,两人睡在狭窄的床上,他的手臂从她的脖子伸过,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大手覆着她的肚子,轻轻地抚摸。一下一下得痒,掌心的温度就透过衣物渗进了肌肤。
    她渐渐睡着,香而甜,也不再做梦。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不见的人。
    一早起来,煮了薄薄的清粥,配了小菜,还有牛奶和水果。吃完早饭,伍贺莲要赶去湾仔区。拖鞋换了皮鞋,他却迟迟没有出发。等到顾晓晨洗完碗筷出来,却见他依旧站在玄关处,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你怎么还不走?”顾晓晨扯起围裙一角擦着手,好奇问道。
    伍贺莲的目光炯亮,凝望着她说道,“你过来。”
    “恩?”她果然乖顺地走到他的面前,一脸困惑,他却突然这么一句,那口气还十分有理,“你还没亲我。”
    顾晓晨愣了下,可他却是极其认真的样子,一副“你不亲我就不走”的样子。她顿时拿他没辙,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庞,他这才勉为其难地走出公寓。临走之前,不忘记叮咛嘱咐,让她多休息,不要累着。她乖巧点头,柔顺的模样足够让人放心。
    可是,顾晓晨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比方说,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湾仔区的办公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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