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开始步入初夏。
    树木杂草长得翠绿,太阳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有些炎热。
    坐着竹筏,快近晌午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一行人下竹筏,走过一小段的山路,就看见不远处的清水村。
    在山里待的时间有点长,看到村子时,温善多少有些怀念。
    现在是快吃午饭的时间,清水村已经有几家农舍炊烟袅袅。
    走进清水村,走没几步就听到一阵的哭声。
    顺着哭声看去,便看到张家大门上挂着两只白灯笼。
    温善心里咯噔了下,温母看见那白灯笼什么都没说,疾步走向张家。
    刚进张家大门,就见到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有人看见温母,道:“二丫和她的女儿们回来了!”
    众人齐齐地看向他们一行人。
    有村民对他们说。
    “温婶子,你晚了一步,你爹昨晚去世了。”
    “张夫子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你回来,没想他还是没等到。”
    ……
    听到村民们的话,温母已经红了眼眶,推开人走进屋里。
    看到被白布盖住,只露出脸的张开明,温母哭开喊道:“爹,爹……”
    温母扑在张开明的尸首上大哭起来。
    温善愣愣地看着张开明白得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脑海里张开明对原主好的回忆都一一在脑海回放。
    那个从来不会嫌弃他们一家,一直在默默无闻帮着他们,疼爱他们的那个人,走了……
    温善鼻头一酸,转身扑在唐青舒的怀里,无声地哭出来。
    唐青舒多少也被眼前的悲伤感染,眼眶湿润地抱着温善,无声地安慰。
    温云娘也早就哭成泪人。
    温善也好,温云娘也好,在她们的童年记忆中,对她们好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温母,另一个是张开明。
    没谁想到,张开明会走得这么早。
    杨氏见她们来,就骂道:“你们还有脸来哭!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杨氏上前一把揪住温母的头发往后拽,梳得好好的头发,在杨氏这一拽下,立刻散开。
    “叛乱军的人来,进你的家里拿米粮钱财,老头子怕你们回来什么都没,就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门,就老头子那身板子怎敌得过他们,就被他们一推,就再也站不起来!可他们进到你家,你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老头子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要是不管你们的事,他还能多活两年!”
    “扫把星,我一直都说你们是来克我们张家的,老头子怎么就不信,出去!给我滚出去!”
    “娘,你让我多陪爹一会好不好?”温母哭道,头发散乱地哀求杨氏。
    杨氏气在心头,本就讨厌他们,这下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又拽又踢地赶温母出去。
    不管温母怎样地哀求,杨氏始终都未软下心来让温母在这里守孝。
    最后有人劝,这是张开明的丧礼,在丧礼上吵对死者多不敬,让温母妥协离开。
    有人开始劝后,就有更多的人劝温母离开。
    温母听到众人的劝,不舍地看着张开明,妥协离去。
    回到温家。
    温家的大门的大门已经坏掉,两扇门板孤零零地躺在铺满灰尘的地上。
    进到屋里看。
    家里的家具,被褥,甚至碗筷都没了。
    屋子里空荡荡似乎就跟刚建好一样,什么都没有。
    “善娘,温嫂子,你们回来了。”李三叔与李三婶进门来,担忧地看向他们。
    温母沉浸在悲伤之中,狼狈落魄地无暇顾及李三叔他们。
    温善振作起来,走到李三叔他们面前,道:“三叔,三婶,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帮我们看家。”
    “善娘,我们没帮你看好家,你们家里的被褥和碗筷还有锅,是被叛乱军拿走的,家具是被其他村民拿走的。还有,你们田里种的那些东西,不知道是被谁糟蹋了,田里的庄稼都被拔起,能摘的也都摘走。善娘,你托我们帮忙看家,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到,这五两银子还回给你。”李三婶从口袋里拿出五两银子。
    这银子是温善当初拜托他们看家和照理农田给的。
    可现在人回来,什么都没了,银子他们也不好收。
    温善推开李三婶的手,“三婶,我们一开始离开的那几天,叛乱军还没来,你们一定有帮我们看见家打理农田,这银子就当是你们那几天的辛苦费。”
    叛乱军来会拿走屋里的一些东西,早就在温善的计算之中,只是没想到有些村民会趁门坏了偷偷拿走他们家的家具。
    现在家里一无所有。
    今晚能不能在这睡都是个问题。
    “相公,你和二姐夫去封安府吧,我和娘他们回家去,这里什么都没有,今晚过夜都没法过。”
    且不说朝廷的军队来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就现在温家连快床板都没有,今晚怎么过?
    温母摇头:“我不回去,就算要回去,至少也要等爹下葬了,再回去……”
    说着,温母再度哽咽。
    张开明算是这个世上从出生就最疼温母的人,张开明不但给予了她生命,更是在温母最困难的时候给了她最多帮助。
    张开明的离世对温母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而且,张开明到死前都是为了温母。
    温母却无法送张开明最后一程。
    张开明还没下葬,让温母离开确实不可能。
    温善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目前的这个状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去小灵镇买些床与家具,这几天就在清水村里,等我那边忙完,就回来接你们回去。”唐青舒温声道。
    温善疲惫地靠在他身上,道:“都听你安排。”
    来到这里,温善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力的疲惫。
    刚跟唐青舒的时候,穷得都没钱买米,那些奋斗的日子她都没觉得累过,可今天,她困得想睡一觉。
    唐青舒与阮东叶坐着李三叔的驴车去小灵镇买家具与床,温善去李三婶家,借他们闺女家的床歇息一下,可这一歇息等再醒来就是晚上。
    桌子上烛火摇曳,唐青舒坐在床边撩起她额头的碎发道:“你睡了半天,肚子饿吗?”
    “不饿。”温善摇了摇头,枕在唐青舒的腿上再次疲惫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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