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冰冻层塞了些饺子和肉串,牛肉大葱,猪肉茴香……居然还有鲅鱼馅。
    凉气扑面,比刚才那段回忆里的寒风温柔许多。
    姜未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弯起嘴角。
    这房间突然不那么可怕了。
    一连几天,姜淑梅发现,这家女主人的晚餐是越吃越少了。
    从前姜未也吃得少,总一副胃口很差的样子,现在更严重,包子大的碗就吃半碗饭,菜就拣面前的一样吃,问她怎么了,就说是在减肥。
    还减呢,看看那锁骨,都能装二两酒了,这些城里人都要减到天上去了。
    矫情。
    姜淑梅可不管这些,姜未不吃,剩下的她全给打包带回家,装进女儿第二天的午餐饭盒里。
    她不知道,每晚自己离开别墅后,厨房就变成了姜未的天下。
    煎烤烹炸炖,样样她都试过了,每天晚上,姜未一本满足地吃完,还得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这点挺麻烦的。
    她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佣人,一个不知道她以前吃素的佣人。
    秦赐提着行李箱回来的这晚,刚好十点,一进门就是一股牛油火锅味。
    今天换火锅了。
    姜未听到声音,连拐杖都不拄,单腿蹦着到客厅里,邀请秦赐和她共进宵夜。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这火锅底料和配菜,都是她昨天特地打电话找秦赐要的。
    一周不见,秦赐没怎么变,光是站在那里,就感觉他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又与周围所有环境都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果然说:“谢谢,我不饿,你吃吧。”
    姜未“哎”了一声,又撑着腿要蹦哒过来,她好像有些着急,膝盖一软,就要滑下去,秦赐及时上前几步扶住她。
    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里抬起脸,笑眯眯地说:“来吧,陪我吃一点,一个人吃好无聊。”
    近距离看,姜未脸颊泛红,像晚霞的颜色,眼神朦胧,口齿有些模糊,身上带着酒气。
    秦赐不动声色地望了眼不远处的小饭厅,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旁散着几瓶啤酒。
    她再一次邀请他,忽然被抱起来,放到饭桌椅子上。
    秦赐给自己拿了副碗筷,做到对面。
    但他一筷子都不动。
    喝了酒的姜未比平时活泼很多,不停地跟秦赐说话,问他工作如何,出差去做了什么,还谢谢他为自己准备这些。
    秦赐看着她涮肉,举着毛肚七上八下,爽快地喝冰啤酒,状态轻松极了。
    她睡衣的左边细带松松地,快要从肩膀滑落。
    他很想帮她拉上去。
    “我给爸妈在西城花园买了套别墅,他们以后住那里,护工也找好了,以后专门照顾奶奶。”秦赐对她说。
    姜未起开一罐啤酒,这是她从一楼冰箱找到的,一共就三瓶。
    她想和秦赐一起分享。
    她举起啤酒,和秦赐碰了一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也庆祝我的腿终于能蹦了,干杯!”
    秦赐配合地喝了一杯。
    他忽然有些热,把西装脱掉,放到一边。
    “你怎么不吃?还有好多,”姜未劝完喝,又开始劝吃,她殷勤地往他碗里夹了好多肉,还盯着他喃喃自语着,“好像瘦了。”
    哪里瘦了?秦赐心想。
    他稀里糊涂地就吃了很多,吃得发热,动手松了松领带。
    姜未又开始了:“你热就把领带解掉,衬衣脱掉,老绷着干嘛,看你都累。”
    秦赐说:“还没洗澡,不能脱。”
    姜未瞪大眼睛,脸颊鼓鼓的,“这不能那不能,你又不是在坐牢,有谁在监视你吗?”
    怎么这么乖呢?
    她又说:“整天都是西装领带,我都看腻了。”
    秦赐嘴唇动了动,他没跟她争辩,乖乖取下领带,解开一粒扣子。
    “再解一粒。”黑暗中,姜未靠在椅背上,双腿屈起,大而圆的眼睛像夜里的猫,她舔舔嘴唇,像刚采下来的樱珠那样红。
    秦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照办了。
    还真……挺舒服的。
    接下来姜未没再难为他,她吃饱喝足,嫌身上有火锅味要去洗澡,喝了酒还格外倔,非要自己走,不让秦赐抱,秦赐只能跟在后面,提防她摔倒。
    在姜未走进浴室之前,秦赐站在门口说:“你去浴缸里洗,我就在这里,有事叫我。”
    浴室很热,她手忙脚乱地调了好久的水温,才调到让自己舒适的温度。
    坐在宽大的浴缸里,姜未快活地洗澡,哼着歌,把自己拾掇得香喷喷。
    她哼的是什么?
    歌词发音乱糟糟,但曲调特别欢快,尼泊尔语的,听了让人想跳舞。
    在他们徒步博卡拉的安纳普纳abc小环线时,那位皮肤黝黑的尼泊尔向导,一路都哼着这首歌。
    向导对她身边的男人解释,这是首情歌,以后他向姜未求婚,唱这个一定成功。
    因为他们绕山一周,就会被圣洁的雪山保佑。
    姜未气喘吁吁,笑得不能自已,歪在身边男人怀里。
    那晚,他们宿在帐篷里,男人向她求婚了。
    好烦啊,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样子。
    姜未冲掉身上的泡沫,摇摇晃晃站起来,她不小心打掉浴缸边缘的精油瓶和洗发水,噼啪作响。
    秦赐以为她摔了,推门进来,透过寥寥雾气,他看见姜未站在浴缸里,身上系着一条浴巾。
    “抱歉,我出去。”
    “过来,”姜未却说,“你过来,让我看清楚。”
    秦赐脚步顿住,头皮发紧。
    这里太香了,瓶瓶罐罐落了一地,香薰精油淌出来,姜未站在一片雾气里,看上去朦胧又脆弱。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喉咙很干。
    在离姜未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秦赐停下来,他伸出手,以为姜未是要他抱她起来,结果姜未忽然伸手搂住他,嘴唇贴上来。
    这个吻一点也不青涩,饱含热情,她格外主动,撩拨他的唇舌,滋润他干涸燥热的喉咙。
    精油没过皮鞋面,秦赐不耐烦地踢走它,往前一步。
    “我很想你,”姜未忽然笑了,她的眼神非常甜美,“你的吻技怎么退步那么多呀?”
    他忽然僵硬,退开,捏住姜未的下巴,声音恢复冷静,“你说谁?”
    第15章
    “你呀。”姜未说着,又困倦地闭上眼,头一歪,趴在他肩头不动了。
    秦赐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站在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
    他先是盯着姜未看了会儿,再放慢脚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书桌旁。
    下午写过的字帖就摊开放在桌上,她抄了一页的诗词。
    字迹正楷,最初的几行非常规整认真,只是到后面,莫名飘逸起来。
    像是行楷。
    秦赐本想直接拿走,想了想,又把练字纸放下,拿出手机,对准拍了一张高清的。
    这才关灯离开。
    酒精的作用让姜未一整夜都睡得非常踏实。
    第二天,她醒得也早,刚好章淑梅来家里做早餐。
    “咦,我放冰箱里几瓶啤酒咋没了,今天还打算烧个啤酒鸭的。”正说着,章淑梅就看见厨房垃圾桶里的酒瓶。
    五瓶一个人全喝了啊?
    章淑梅探身偷偷瞄了眼正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的秦赐,她也不敢问。
    吃早饭时,秦赐和姜未都很安静,他们吃东西都不怎么发出声音的,倒是章淑梅,过来撤空盘的时候多了句嘴:“哟,秦先生,下嘴唇怎么有点肿?被蚊子咬啦?”
    秦赐看了姜未一眼,她埋头喝粥,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碍事的。”
    等到章淑梅离开,姜未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昨天咬到你了?”
    她就这么一直盯着秦赐的嘴巴瞧,目光太直接了。
    “不碍事,”秦赐本来以为她喝多了会忘记,或者根本会装傻,没想到她大方得很,就这么点出来,“你昨天是怎么突然……?”
    姜未尴尬地笑了笑:“我喝多了。”
    “酒量不好以后就少喝点,”秦赐说着,淡淡地补充一句,“对身体没好处。”
    “那你为什么经常喝?”
    秦赐站起来:“我那是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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