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吃饭都迁就奶奶的习惯,吃得早,一般不会超过六点。
    她一进门,饭菜都摆上桌,就等着她。
    奶奶吃饭都是在护工端进房间,喂给她吃,饭桌上只有姜未和父母三人。
    一整桌的素菜,全是为了迁就她。
    “今天去哪儿逛了?”姜知远语气和蔼。
    “去超市买洗发水。”她说。
    肖莉记得她进来时是两手空空,问:“没买到?”
    姜未愣了一下,发觉自己什么都没买就回来了,笑了笑说:“没买到合用的。”
    肖莉给她盛了碗汤,柔和地说:“附近的超市都是些开架货,你可能用不习惯,还是在小秦那儿过得舒服吧?”
    姜未敏感地看她一眼,没接话。
    一家人各怀心思,安静地过了几分钟,姜知远又问:“未未啊,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姜未有些忍不住了,她放下筷子,皱着眉问:“爸,妈,我怎么觉得你们特别不欢迎我啊?”
    她是独生女,回娘家住几天,也不影响谁啊。
    怎么就那么急吼吼地赶她走?
    肖莉忙打圆场:“未未,你误会了,我们是怕你住不惯,小秦每天那么忙,还专门往这儿跑,你体谅体谅他。”
    想了想,姜未才说:“我住几天就回去。”
    父母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一个眼神,也没再问,一团和气地叫她多吃菜。
    吃完饭,姜未坚持要帮忙洗碗,肖莉拗不过她,只好把围裙给她戴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妈,问你件事,”姜未冲掉盘里的泡沫,好奇地说,“我以前是不是学过跆拳道之类的防身术?”
    肖莉一脸茫然:“没有啊,你小时候就学过美术。”
    是了,姜未记得回忆里有过这样的画面。
    小小的她,胳膊腿都短短的,手握着笔,在纸上作画。
    她画的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奶奶,还有她自己。
    画风稚嫩童趣,老师给她打了a,回家后,小姜未把画拿给爸妈看,拜托妈妈给她些糖果吃。
    姜知远摸摸她的小辫子,告诉她戒骄戒躁,要虚心向学。
    肖莉比较严格,只肯给她一颗糖,还不许她睡觉时吃。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明明很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父母对她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呢?
    姜未猜到他们不肯说。
    或许,高中那段记忆对家人来说太灰暗,太沉重,他们不愿提起。
    如果是这样,她可以理解。
    不会逼他们说出来,那样太残忍,也不一定管用。
    但愿吴英俊有点真本事,能从她这里赚到钱。
    秦赐是在八点左右的时候来的,那时姜未正在洗澡,当她穿着睡衣走出浴室,就看见秦赐坐在靠墙的一张真皮暗红色沙发上。
    他正在看手机。
    “你来了。”姜未淡淡地说。
    她的头发还滴着水,秦赐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到镜子前坐下,帮她吹头发。
    秦赐动作温柔,左手拨着她的长发,声音在机器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我来看看你。”
    吹头发是个麻烦的力气活,姜未的头发长而密,披散下来像绸缎一样。
    每次吹半天,手都要举酸。
    有人代劳,姜未无所谓,随便他好了。
    满头长发,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干润丰盈,她自醒来,一直是直发,长长了,发尾开始分叉,该去剪头发了。
    秦赐做什么事都显得专注,不多话,且十分有耐心,怕热风烫到她的头发,还特意调到低温档,慢悠悠地吹。
    镜子中他的脸,沉默而英俊,又那么温柔。
    如果可以,姜未真的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不堪的人。
    人做事总有动机。
    看上去再匪夷所思的事,追根究底,总有迹可循。
    姜未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出轨的男人,这么坚持不懈地扮演好老公的角色,而且还扮得这么完美。
    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迫切想要探究真相的冲动,甚至胜过遭遇背叛的伤心,以至于她现在非常困惑。
    觉得秦赐像个陌生人。
    她自己也像个陌生人。
    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姜未在垂眸的瞬间,发现秦赐左手腕内的一道伤痕。
    “这怎么弄的?”姜未拉过他的手,仔细地看。
    印子很浅,至少是数月前的旧伤了,但仍能隐约看出,上下两道阴影,像是牙齿咬出来的。
    秦赐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小时候弄的,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猜到一点点呢?期待
    因为大纲是在写文最初就定好的,所有设定基本不会改,可能跟大家目前猜想得都不太一样(骄傲地挺胸)
    所有信息都会在接下来的剧情里慢慢给出来,
    就像有个读者小可爱说的,这就像个解谜游戏,希望能让大家有愉快的体验
    每次看到大家的长评就很感动,会看好久,但是不敢回复太多,怕不小心剧透了。
    为了回馈认真看文的小可爱,我决定!
    明天!
    加更!
    监督我吧,如果咕了你们打我(不是)
    第32章
    姜未让秦赐停下, 转过身, 捏着他的手腕仔细看。
    那一处伤痕已经很淡了, 与皮肤融合成肉色, 并不狰狞, 却让姜未想到她床头上的那道齿痕。
    “这该不会是你妈弄的吧?”姜未抬头问他。
    她常常怀疑秦赐小时候有被虐待过。
    那样一个可怕的母亲,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她。
    秦赐笑了, 若无其事地抽回手说:“我不是说过吗,我小时候最多只挨过饿, 还真没挨过打。”
    “没骗我?”姜未狐疑地问。
    “没有。”
    她追问道:“是这件事没骗我,还是所有事都没骗我?”
    秦赐俯下身,和她平视,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一边轻拂着她的长发,一边温和地问:“你突然这么问, 让我好慌。”
    “慌什么?”如果没有骗她, 也没有瞒她的话。
    他把手机掏出来放她手心里,笑着说:“手机给你随便翻, 我没有秘密。”
    姜未听明白他这是在开玩笑, 她才懒得翻,要是真有什么,秦赐也不会轻易给她。
    “没意思。”她把手机扔回沙发上, 不再理他,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好吧,跟你说实话, ”秦赐无计可施,只好说,“小时候我爸打过我,因为我太皮了,成天闯祸,但我爸越打,我就越不服气,后来发现没用,也就不打了。”
    提起他父亲的时候,秦赐的表情复杂。
    那是种怀念,又因为什么不敢怀念的隐晦,看出来他很少提起这些事。
    悲伤会因为时间而淡去,但负罪感不会。
    姜未从镜子里看着他,看了很久,秦赐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了?”
    她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你爸爸当年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该释怀了。”
    说这话,姜未是真心的。
    这么一个男人在她面前,明明已经拥有世人羡慕的一切,可在这一刻,给她的感觉却那么悲伤无力,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赐轻声说。
    姜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你可以告诉我。”
    她起身,走到床上坐下,也拉着秦赐坐在身边,摆好促膝长谈的姿势。
    秦赐握住她的手,“如果你知道,你也会讨厌我的。”
    这是什么话?
    姜未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而秦赐就像是得了自闭症的问题儿童。
    她想把手抽出来,但秦赐握得太紧,她只好说:“我不会像你母亲那样的,她太极端。”
    秦赐忽然笑了笑,语气变得轻松了些:“未未,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姜未眼神闪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心疼我,不如早点跟我回家,”秦赐把她抱到腿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语气依恋,“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姜未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她现在心里别扭得很,不能像从前那样和他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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