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骗了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有些事情,她还真的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知道,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相信眼前,堵上耳朵,不闻不问。有时候,她宁愿是自己的小骗子,也同样是自己的大骗子。
    不知道的事情越少,烦恼也就越少,快乐会多一些。因此,她懒了五年,当然有一半的原因是这样。
    甯以初的视线盯着罗浩八月三十一日记录的那页,久久未动,心想着原来当时的一个小擦撞并不是无心的意外,而是有心的为之。佟丽茜呀,作为一个长辈,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要不要把自己活得这么面目可憎呢?郝伊人的述说里,罗浩的日记里,都在告诉自己,原来在五年前,自己那么不顺是有原因的,都是这个女人搞得鬼!
    只是,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在t市只手遮天吗?她屈起食指置于下颌,细细揣摩起来。据她所知,佟丽茜这个海归在t市开了家公司,是美国的分公司,经营的是女性化妆品。她与她的交集说实在的,真的不多,当然,在这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却在五年前的那个旋转餐厅里相遇了,现在想来,会是偶然吗?
    “小姐?”耳边有人在说话,她回神,眼神对上一位大叔级的男人。
    “你好。”她礼貌地答话,坐直了身子。
    “我们现在要关门了,请明天早上再来吧。”原来是管理员,甯以初微笑地站起身,合上日记抱在胸前,离开了市图。
    走在市图外的人行道上,两侧的梧桐高大林立,望着树枝树叶搭建的天空,即使是晚霞,看着也是舒心的。她就有这么一个特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看天空就会好很多,现在也是。
    走了一小段,她走到了公交车站,看了看路线都没有到医院的车,转车她也看不明白,五年里甚少出门,公交车是不坐的。想想,都是靳铭柏给养的坏毛病,哪天要是离了他,她估计自己都难活。
    最后,她还是拦了车,报了地址。出租车司机在后照镜里看了她好几次,看得她自己都觉得这位司机是不是要劫她,最后人家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呀?刚刚我听到广播里在说的就是你要去的医院。”
    甯以初有点傻掉了,她没想到自己出个门也会在全市出了名,不,是广播的世界里出了名。这要感谢谁?上下看了一下自己,她这身穿着还真是……刚刚在市图怎么没有人撵她走呢?“师傅,最后联系人是谁?”
    “啥?小姐,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司机大哥一脸懵逼。
    “哦,就是你说的广播,我猜猜是不是在说我,如果对方联系人是我认识的,那司机大哥你今天可发财了。”说完,她笑笑端坐在那里。
    “可……可……”司机大哥刚咧开的嘴,这时又垮了下去,有点不安地在后照镜里看着她。
    “怎么了?”经他这一犹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明所以。
    “那个……没什么了,我看着也不像,小姐,你放心,我把你送到医院什么也不要。”
    这么热心肠的司机大哥,让她小小感动了一把,不过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还真是让她看着心里不舒服。“大哥,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啦!”司机大哥挠了挠头,不知怎么说好,还是不要说了,多伤人家小姑娘呀。
    “你要是不说,我可要打电话给警察了,说你抢劫。”她扬了扬手机,对着后照镜里的司机笑道。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好吧好吧,我说!广播里说,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从那家医院里走失,请看到此女的好心人送回,这个女人有严重的精神抑郁。”说完,他还瞟了一眼后照镜,然后就再也不敢看了。
    甯以初坐在后座中,小脸一瞬间拉黑了,不再有任何表情。低下头,正准备打给靳铭柏,这个死男人,整天在搞绯闻就专心一点去搞,不要抽时间管她了,她都没嫌他的三心二意,他居然还时间抹黑她?!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然后她看见屏幕里显示着三个大字——靳铭柏!
    她瞪着手机,一直看着,心里骂了个够,最后屏幕暗了下去。她又重新点亮,却发现,原来她有三十几通电话未接,全来自一个人……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不再多言,她看向窗外,梧桐树一排排飞掠而过,却没有存留在眼里。
    很快,司机大哥将她送回了医院,没想到一下车,她就被热烈迎接了。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她心里默数了一下,今天值班的应该都来了吧,少说也得有五十个人。大家将她团团围住,她把着车门还没有关上,司机大哥早就被这阵仗吓傻了。“姑娘呀,这位小姐呀,你快点帮我关上车门,什么感谢费我也不想要,快点让我走吧!”
    甯以初心里笑了一下,转而对着司机大哥道:“这怎么行,我还没付你钱呢!”说着,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衣服里找钱。
    “别!真不用了!”司机大哥真的欲哭无泪了。这么多医生护士全都等着抓她呢,他现在就想着赶快一脚油门飞出去,别被连累了就好。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精神有问题呢?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司机在心里惋惜。
    “给!不用找了!”一张百元大钞直接从司机这边的窗口递了过来,司机一抬眼便看到一位冷面阎王!嗬!吓得他一声也不敢出,当然也忘了去接钱,于是那张大钞就那么随着风飘了进来,最后落在他的腿上。
    “你的车牌我记下了,明天你会收到一张支票作为回报。”耳边似是梦境般的话语在游荡,司机大哥愣愣地点着头。
    嘭地一声,车门关上了,他最后怎么开走的自己都不知道。
    甯以初眼看着自己被拽到一边,车门被大力地关上,人群中十分有默契地闪出一条道,那条道就像是镁光灯下的红毯一样,今天她的观众起码有五十人左右。只不过,她走得并不优雅,试问被拽着走哪有走得好看优雅的?
    一路就这么被前面的人拖拽着走进了医院的大厅,然后是医院的电梯,当电梯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关合的时候,她反而有丝紧张?奇怪,她紧张……什么!心里想的事还没想完,思绪已经停摆在一记霸道的吻中。
    唇上的蛮力让她吃痛,她使劲推拒,可是力量终有悬殊。改变不了,今天也不想顺从,她可是忍了好多天的绯闻轰炸,听了好多天的免费广播,哦说起广播,眼前的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说她是精神病患偷跑出来的!瞪着眼前的这张脸,此时他也瞪着自己,好吧,互瞪互怨是吧,她忽地一抬脚,狠狠落在他的鞋面上,前尖可是痛感神经最快传达大脑的地方。她的眼里闪过狡黠。
    嘶!他松了口,与她空出一点距离,皱眉看着她。“知道我有多担心么?居然还踩我?”
    她趁机后退一步,想脱离他的怀抱,可是未果。“不踩你,你能松口?再说,我有离院不归吗?失踪还得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立案呢,你呢,在广播里抵毁我!”
    “那样说也是为了更快地找到你,你不也知道,警方立案很慢的,二十四小时,如果你真出了事,二十四小时之后我只能找到一个不喘气儿的你了!”当他听小护士在电话里说甯以初不见了,他的心都要停掉了,可是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买帐,同样也不领情。
    还在推着他,听着他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就不需要惦记我啊,这几天不是都没来管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今天正考虑着该找份工作了,离了你我也得喂饱自己才行。”
    听着她的话,他差点气血攻心。用力一揽,又把她揽进怀里,这回拥得紧紧的。“看来你看不到我倒是挺开心的!不过我告诉你,我可一点想放手的意思都没有,我和铁杆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被他按在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他的话也像誓言一样钉在了她的心上。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吗?未曾抬头去看他的眼,她全当是真的吧,闭上眼,这一天也很累了。
    “那天我家太后来,我后来知道了,我知道你又受了委屈。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看在眼里也是气你不同我说,不让我为你做主为你出头。铁杆她正好来看过你,我去道谢,也阴差阳错让外界捕风捉影,我想这样是最好,不会让你烦还可以让你好好养病。”
    靳铭柏一直在那自顾自地滔滔不绝,盯着甯以初头顶的发心还有点忐忑,不知她会不会相信,可说着说着一点反应都没有,低下头去看,他嘴角咧开了一个很大的弧。
    叮!电梯门响了,他抱起他的女人,大踏步朝她的高级病房走去。
    进入房间,将她放在病床上,为她脱去外套,盖好被子。她这时睡得很沉,下午他派的眼线也开了小差,所以他接到医院的电话才慌得不行,最后连广播都利用上了!
    不知她这一下午去了什么地方,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伸手拂去她颊边的发丝,露出她精致而未施粉黛的小脸,侧坐在床边他竟看得痴了。以初,你可知道,你下的这蛊早已深入我的骨髓,蚀入我心。
    纵然这些天的绯闻满天,你却依然淡定如初,虽是我乐见却也恼你的冷漠。为什么郝伊人罗浩甚至还有那个渣子欧明都能牵动你的神经,而你却不愿多分我一点?
    为了分散太后的注意力,为了分散媒体的注意力,我拉着蒋娇兰去演戏,实在对不起这位同学兼好友。可是我不在乎,为了眼前的你,我宁可负天下,也要保全一个你。
    聪慧如你,知道也好,未知也罢,我并不求回报,只希望你一如这五年来的样子留在我的身边,我便知足。
    靳铭柏握住她外露的一只手,掌下的柔荑是那么娇嫩,柔软着他的心。
    病房外的窗口掠过一道人影,来得无声,走得无音。
    护士站的小护士见了,也不敢说什么,这种事,她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喂,没什么事了,处理好了。放心吧,我们在外面吃,不回去了,别等了。”说完,手机放入口袋里,独自一人进入了电梯。
    这一夜,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有人睡了,有人醒着。
    当又一则消息铺天盖地般袭来的时候,甯以初正坐在靳铭柏的对面,靳铭柏正在为她削苹果。看着那皮一圈一圈地卷下来,她暗笑在心,他正在努力着不让那苹果皮削断。
    “靳铭柏!你还在这里——”
    随着一声大喊,那苹果皮硬生生在靳铭柏的手里断掉了,甯以初惋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而对上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蒋娇兰。
    蒋娇兰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是单纯地看了一眼靳铭柏的举动,微怔了一下,不过又神态自若地对着他大声质问。“你是真淡定啊还是什么都知道!”说着就将手里递了过去,摆明了让他接过来看里面的内容。
    靳铭柏正在那里懊恼苹果皮的削断,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他与以初两人的感情,那就不可断裂的!这倒好,这一声河东狮吼,震掉了他的爱情!
    抬眼狠瞪了她一眼,看了没看手机,当然更不要说接过来了。“蒋大医生,什么大事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
    “什么事?”她现在可是气得鼻孔喷气了!“都是你搞出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看手机?好!她拿回来揣进医生大褂里,脚跟一转,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一下子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靳铭柏看着甯以初,在这几分钟里,她都没有说话,不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担心她又缩回到自己的壳里,不同的是五年前针对的是她的朋友,而五年后针对的人是他,他真的担心,再像昨天一样抓不着她的踪迹。
    甯以初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靳铭柏,见他看着自己,然后拿起他削好的苹果,小口咬了一口,安静地吃起来。不管他知不知道,她都相信有事情,而这件事情还不小,否则蒋娇兰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地跑过来,虽说她本来就是沉不气的性格。只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他的事情,她以前就对自己说过,不过问他的事,这样以后两清的时候才不至于太缠绕。
    她知道,他们终有一日会分开,他们的世界里都有过彼此,但他们的未来却不然,谁都不是谁的牵绊。
    靳铭柏见以初这样淡然,不禁又恼又忧,一把握住她的双肩,使了点力让她正视自己。“以初!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气我不顾你的身体把你伤了,对不对?所以你现在在惩罚我。”她这么淡然,就是在无视他,他恨透了她的这种无视,那说明他在她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她停下咀嚼的动作,手里还拿着他削好的苹果,对着他蓦地就笑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也是不打算要孩子的,这与生不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你只是帮了我,让大家都死了心,这样……挺好的。”她的声音到后来都很轻,轻得似是飘进了尘埃里。
    她去问医生的结果,同她告诉靳铭柏的差不多,她伤了身子,不养好了,以后怕是生不了孩子。可她的身体本就差到生即是死,一失两命。
    他一直是知道的,她相信他懂,可有时他也总会忘,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一个空有外壳的海螺,那里面的血肉早已被海水冲刷尽了。她能歌唱,是因为他的执着他的不放手。
    “你说什么?医生那天不是这么说的啊,”他听了她的话很震惊,转而安慰她,“你放心,这里的医术不行,我们去国外,我们去找最顶尖的医生来医治你!就算……我们不要孩子,你伤了哪里我们就治好哪里,我会把你变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她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触摸他的脸颊,这个男人真的爱惨了她么?她真的那么值得他这样吗?一个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的女人,他何苦如此?“值得吗?”她值得吗?
    他这次握紧了她的双手,“值得!”
    甯以初看着他那真诚的双眼,就在自己马上陷落进去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同时都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边,她低头去看,是郝伊人。
    他的在衣服口袋里,响着也不想听。
    “听听吧。”她示意他松手,现在都是急事打电话,不急的发信息。这电话都打过来了,而且弃而不舍地打了一遍又一遍,那就证明这事真的很急很重要。
    靳铭柏也知道以初的脾气,放开她,去接电话。
    “以初,你看网上的微博了吗?说靳铭柏和蒋娇兰已经敲定了婚期!”
    “老板,你看网上的新闻了吗?说你和蒋医生要结婚了,记者们都围在公司楼下了!”
    两人拿着手机互看了一眼,又各自与电话里的人随口应了声便草草结束了通话。
    “去吧。”
    “以初你别”误会。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可说出口的话却不在一个频率上。常常,我们喜欢同一个广播节目说明我们喜欢的事物有相似,以表我们志同道合。他听到这句话,心也在同时凉了半截。短短两个字“去吧”却代表了她对这件事的态度,那表示她识大体,能包容。
    可是tmd他不需要她识大体,他也不需要她能包容,他希望她表现出来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好,就像昨天下午他多希望联系不上她是因为她生气他的绯闻!但,没有,她一丁点忌妒都没有!
    该说她是太自信,还是太不在意?他真怕,真怕她是太不在意,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没希望了,那说明她真的……不爱他。
    他看着她,隐忍着不对她发脾气,最近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浮躁,对于她,他没辙。她就是他的死穴。
    深看她一眼,点着头,然后握着手机转了身,快步离开了病房。他怕多一秒都会控制不住爆发。
    甯以初多少看得出他别有深意的眼神,那里蕴藏了太多情绪,也许有一天会统统向她爆发。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刚刚那两个字本想说的并不是“去吧”,而是……恭喜。可话到舌尖硬是转了弯,她觉得只有说出口的这两个字不会令他误会,误会她在意。
    宣布婚讯?还两家同时?手机屏轻点着自己的下颌,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唇角浮笑。这么拙劣的手法做给她看,靳家和蒋家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当年的欧明和佟丽茜才真的让自己另眼相待。
    只是倪璎太过激进了,如果她有心想进靳家,一百种方法也拦不住她,更何况有靳铭柏在,她根本不需要耍手段。没有心机的表白真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信,婚讯?这就是倪璎的大招吗?
    想起郝伊人在电话里的焦急,她也转了身去换衣服。有了昨天被广播通缉的经历,她还想保全点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形象。灰蓝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薄针织衫,拿起罗浩的日记,她背着包包也离开了病房。
    “甯小姐,您不能出去,这针还没打呢!”小护士在护士站里看到向外走的甯以初,心急地大喊着。
    她回过头对着小护士笑答:“出去办点事,放心,很快就回来了!”
    美丽的人说话总是会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小护士就被这春风拂面,醉在风里了。
    出了医院大门,她伸手去拦车,只是这次停在自己面前的,不是taxi,而是一直“保护”她的靳铭柏的眼线。好吧,她对自己说,只是一双眼睛而已,自己又不是要跑路,并不担心行踪。坦然地坐进去,说了地址,车子便开走了。
    同一时间,靳铭柏开着车已经到了公司。公司的外面确实站着许多记者,他远远地就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请这些记者进入公司的会客室里喝茶,自己稍后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一会儿,记者们都进了公司,他才启动跑车进入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从里面直接坐电梯到了自己的楼层。一出电梯便看到特助已经站在电梯口在等自己,没理会下属的心急,他脚跟一转,向自己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特助也是一路相随,跟着一起进入办公室,等待着总裁的下一步指示。
    “去安排一下,在小礼堂举办一场记者招待会。”他边脱下外套,边对身后的特助交代着。
    特助应着声,手里的笔也没停,一直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另外,你去给我姐打电话,说我要开记者招待会,临时的,她爱来就来,不来内容也不补,随她的便。”想让他焦头烂额,他也不能让家里太消停。他那个姐,在靳家就是一个大活宝,标准的傻白蠢。
    特助的小本子上依然响着唰唰唰。
    “再给医院的院长打个电话,告诉他以初从来都没在医院里住过。”蒋娇兰那边他是放心的,她不会多说什么,今早的意思就是让他来摆平。这事……长辈们的期望只能变成失望了。
    “十分钟以后,我们开记者会。”
    坐进自己的大班椅,他对着特助摆摆手,办公室里又是他一个人了。拿起桌面上的相框,里面的小女人不经意地回眸望着自己,那神情真的是看着自己,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只有他。她身后的海与天是那么蓝,将她衬托得似是落入凡间的一个天使,周身都带着光晕。他食指抚摸着那照片里的脸庞,嘴角弯起。以初,你不是不在意么,那么,我就要让你变得在意,即使是被你记恨着,我也要这么做。因为,我爱你。
    “总裁,还有两分钟就要开记者招待会了,您准备好了吗?”特助敲门走进来,开口提醒道。
    他抬眼望过去,“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吗?”然后放好那个相框,站起身重新穿上外套,瞬间又是那个高大帅气逼人的靳铭柏。
    “总裁请放心,全部知会过了,靳大小姐听了有点恼,不过还是表示飞身过来。”
    靳铭柏点着头,直接越过门口往小礼堂走去。特助紧随其后。
    当主仆俩出现在小礼堂,早已进入礼堂的记者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闪光灯不停地拍,随着靳铭柏的进入到他落坐在台前,不知被闪翘翘了多少脑细胞,直接坏死在这些灯光下。
    他抬起手,比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放下。记者们很默契地不再拍了,大家心知肚明,人家开记者招待会,一直是有料要爆,不然也不会请他们进来。既然人家这么慷慨,那他们也不能不识趣,都会掌握好度,这样有来有往才能互惠互利。
    “今天请记者朋友们来,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网上的传闻。传闻里说敝人要结婚了,”说到这里,他表情荒唐地一笑,看着眼前的记者们又接着说下去,“这事儿还真的是货真价实。”
    话音方落,闪光灯又闪了起来,记者们的手也都纷纷举了起来。
    靳铭柏再次示意大家安静,“早间的传闻有所误会,早前的照片也有所误导,我与蒋小姐是大学的同学,被拍了日常我们也当是为记者朋友的工作做了贡献。不过,我的婚讯被这么不实地报导出来,我觉得我有必要坐在这里宣布一下。”
    “是谁呀,靳总?别在这里吊我们胃口了!”一个记者率先开了口,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起哄。
    “是呀,是呀,靳总,今天我们来都来了,可不能这么吊胃口呀!”
    “大家安静一下,靳总今天开这个记者招待会不就是在满足大家的胃口么,都坐下来吧。”特助走上前维持了一下纪律,又将说话权还给了靳铭柏。
    靳铭柏笑着面对着记者的镜头,与此同时,靳家那位大姐也刚好走进这间小礼堂,他开了口。“我的夫人是甯以初,实际上,我们在去年八月已经登记结婚了。”
    “靠!这么劲爆的新闻,你小子不曝给你亲姐,你选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声爆粗口打破了大家的震惊,小礼堂顿时炸开了锅。
    靳铭柏说完这句话,直接在特助的护卫下,从另一个小门离开了小礼堂,徒留给记者们的便是靳家那位傻白蠢的大小姐,作为第二次炮灰的礼物。
    “靳小姐,来说说吧,靳总这么低调的隐婚,是不是靳家不同意靳总的婚配,所以才……”
    各种声音传进靳大小姐的耳里,她恼怒地大吼。“啊!全都给我滚!我知道个屁内幕!”如果知道,我还用得着跑到这里来跟你们一起听消息!靳铭柏,你个死小子,老娘不会放过你!这么爆的消息居然这么便宜卖给他们也不卖给我,你还是不是我弟!
    “阿嚏!”
    “靳总,你没事吧?”特助走在靳铭柏的旁边,关切地问道。
    “没事。”准是他姐在骂他。
    甯以初刚到郝伊人现在的住所,伊人便从门里冲出来,一把将她拽进了屋子。临关门的时候还向外左右看了一眼,搞得神神秘秘的。“你怎么了?欧明不是被抓住了么,难道他越狱了?”
    回头看到甯以初嘴角含笑,郝伊人气得轻捶她一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然后她拉着以初坐下来。“如果真是欧明越狱了,你我都笑不出来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那两天来管我的事,累着了?小月子不好好养,以后是要留下病根的。”
    听着郝伊人关切的话语,甯以初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与靳铭柏那日发生了什么,这样也好。不过,伊人不必自责,这事儿真的与管她和欧明的事不是一回事。拍拍她的手,“你安心,不是那么回事。”
    “好,你不说,我就不问。”以初的性子她了解,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眼下还有担心的事,现在见了以初,也不知道她这样子是好还是不好。
    “有什么话就说吧,也别憋着了,我怕你憋出病来。”她明白伊人想问什么,之前电话不就围绕着靳铭柏么,她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郝伊人看着甯以初,心里画魂,以初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意?她这么问了,好么?“那个……他和蒋家的婚事,你……不伤心?”以初可是跟着靳铭柏五年,是天天睡在一起的,这可比和罗浩那会儿纯洁的爱情不同。
    “我跟他五年,早就约定过,他要是真的结婚,我为他高兴。”这是五年前约定好的,她一直铭记于心,也是时常拿出来提醒自己。
    郝伊人奇怪地看着她,眼前的甯以初真的越来越看不明白,是比以前更精了,还是根本就是变傻了?自己的男人,如果你不关注他,还是这么一个高富帅,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是别人口里的菜,你到时后悔了想抢过来都晚了。“以初,他最近都在和那个蒋医生出双入对的,每天都有他们的照片流出来,我不相信你看都没看?”
    甯以初点了点头,照片相当看了,如果没看,她也不会昨天跑出去散心了,只不过这事她不会同任何人讲。
    “你不在意?我不信,罗浩也许你会忘记,但靳铭柏与你同床共枕,以初,你要相信,我们的身体是有记忆的,那感觉不是嘴里说忘就能忘记的。”郝伊人说着劝以初的话,同时也感同身受着昔日里的经历。甩甩头,自己的事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眼前的以初才要走正途,那样才会幸福,带着她和罗浩的期望。“面对自己的真心,别以后后悔。”
    后悔?甯以初在心里嗤笑,当着郝伊人也真的笑了出来。“当了五年小三我都没有后悔过,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不是正好可以让我光明正大地做人了?”
    “以初,你们……真的是情人关系?”郝伊人总听她这么说,现在也疑惑了。“可是靳总看起来真的很爱你。”
    “他是在养宠物呢,你也信。”她自黑着,笑看着伊人。
    “以初……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这么好,你这么漂亮,最重要的是,你是个才女!别人可能忘记了,可是我没有,五年前你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成功,我们是有目共睹的!”郝伊人听到她这么贬低自己,心里难受得如千斤大石躺在心口之上,连喘气都费劲。她难过,难过以初将自己活成了这样,活成了没有尊严的依附于男人的那种女人。
    甯以初用手指轻点住郝伊人的唇,对着她摇头。“是才女又有什么用呢?你也知道,我空有智商,没有情商,不然五年前也不会掉进坑里,怎么爬都爬不上来。”
    “你在怪我。”郝伊人瞬间明白了,以初嘴里说的原谅,其实只是说说而已。
    “不,我说过,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说出事实,一个自己真的傻到不行的事实,我就是空有其表,所以才会成为宠物啊,后来我发现,做人家宠物挺好的,起码不需要情商,有时啊,连智商都省了。”自黑,还真的能让心情好起来。
    “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就算自己死了都还是对不起你。”郝伊人握起甯以初的手,难过得终于落下泪来。
    甯以初看着眼前的郝伊人,那个出落得如静夜荷的女孩仿佛又穿越回来了,人的气质有时改不了,刻意了反而与现在的面貌格格不入,郝伊人就是如此。只是她知道,伊人不是刻意的,她的生活真的一贫如洗。虽然伊人对她说了很多,说了她为什么会与欧明牵扯不清,说了她与佟丽茜相识的过程,可是她并没有说她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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