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来啦,什么时辰了?”孙弛骏用手挡着光,眼睛一只睁着一只眯着。
    也就是丁家有丁小白这么个讲究的,家里才会挂窗帘,其他人家可是很少有挂窗帘的习惯,谁会浪费那么大块布,挂在窗户上呢?
    高山一个人住在山里,当然就更没有挂窗帘的必要了,孙弛骏实际上是被清晨的阳光给晃醒的。
    看他一副懵懂迷蒙的表情,哪还有平日里半点的精明样,把丁小白逗得不行,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一定拍下来存档,留着以后敲诈他。
    “辰时初了(早晨7点),没想到你是第一个醒的,看来你比李伯伯的酒量还要好啊,那昨晚怎么醉得那么厉害?”
    孙弛骏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好几下,人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左右看了看,笑了,“别说,还真是我的酒量最好。”
    他的话音没落,就听到旁边有人接了话,“谁说你是第一个醒的,我是醒了没说话。”
    丁小白朝那边翘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李伯伯最厉害,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带了早饭过来。”
    随手替他们关了门,虽然男人们睡觉都穿着衣服呢,可外衫到底是脱了的,避讳些总是要的。
    丁小白去厨房里给他们预备洗脸水了,炉火自然是已经灭了的,王金虎手脚麻利地把炉火生了起来。
    水壶里的水原本就是温着的,很快就烧开了,丁小白刷了洗脸的木盆,把水兑好,又把昨天洗好晾干的棉巾子揉搓了一遍,这样擦脸会更柔软些。
    “哎哟,冷死了,你们每天就是这么起床穿衣服的吗?”屋里传来孙弛骏的嘀咕声,丁小白弯了弯唇角。
    “当然,我们可没有孙公子的好命,生在高门大户的人家,吃好穿好还有人侍候着,我们这些粗人对这样的日子早都习惯了。”
    “今天这屋里还不是最冷的,小白昨晚走时肯定把炉子架满柴了,有些人家为了省柴,晚上都不会再架一次火,早上起来会连被窝里都是冰冷的。”
    想着那样的情景,孙弛骏打了个冷战,穷人家的日子,果然不是他能够想象的,小白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着他之前查到的消息,小白他们搬出老宅之前,是被老宅的人冷酷对待着的,恐怕是真的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
    一想到小丫头过的那些苦日子,眼下的苦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孙弛骏的手脚也麻利了很多,穿戴好就出门去找丁小白了。
    进了厨房,就看见案板上堆了好几个食盒,“怎么拎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累着了吧?不如喊我们过去吃了。”
    孙弛骏快速地洗漱好,一手一个,帮着把食盒拎进了屋子里,“还挺沉的,你刚才怎么拎过来的?拿了几趟?”
    “我哪拿得了这么多,是金虎哥帮我拿过来的,他用扁担挑的,没用我动手。”丁小白跟在他后面,也拎了一个食盒。
    王金虎帮忙生好了火就走了,孙弛骏并没有看到他,所以才以为是丁小白往返了几趟拿过来的。
    见丁小白小人拎着个大盒子,孙弛骏赶紧阻止她,“不用你,放着我来就行,你哪拿得动。”
    他紧跑了两步,把手上的食盒放到了屋里桌子上,转身就来接丁小白手里的。
    看他很是紧张的样子,丁小白干脆站着不动了,由着他一个人拿,也省得拎到半路又被他抢了去。
    两个人忙活着摆饭的工夫,丁三锁、高山、秦龙飞也相继醒了,丁小白高声喊着,“赶紧去洗脸,开饭了。”
    还真让娘亲给说着了,预备了那么多东西,几个男人给吃了个精光,就着把碟子也舔干净了。
    要不是丁小白说她也没吃早饭呢,怕是她的份也让这几个人给分了,男人的食量真是可怕。
    “小白,怎么你家的饭菜就这么好吃呢,连早饭都这么让我放不下,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这里。”
    听着秦龙飞的嚎叫,丁小白乐得嘎嘎的,“你要是不嫌我们这穷张僻壤的简陋,想留下就留下呗。”
    秦龙飞正色道,“有屋有炕的就行,我的要求也没那么高,能享受的时候就享受,不能享受的时候就将就。”
    “想当年去军营里历练,统领还把我们带到大山里急行军呢,上无片瓦,下无片席的,短吃少喝,我们俩不也坚持过来了。”
    “没有享不了的福,也没有遭不了的罪,到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话,人得学会适应各式各样的生活环境,难道还能让环境适应你吗?”
    没想到秦龙飞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丁小白对他真是有点刮目相看了,人果然都是不能小瞧的,啥样的人都有自己的长处。
    “你竟然去过军营?历练算是正式当兵吗?有统一的军服吗?穿盔甲吗?拿什么武器?去过战场吗?杀过人吗?”
    秦龙飞看向丁小白,目光有点异样,女孩子很少有对这些事感兴趣的,瞧着小丫头还挺兴奋。
    丁小白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刚刚那些话不能问吗?还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她没问什么军事秘密吧?
    “噢……那个……我就是挺好奇军营里的生活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不是有花木兰的故事吗?我也幻想过替父从军呢。”
    “花木兰?替父从军?什么故事?讲给我们听听呗?”不只是秦龙飞和孙弛骏,高山和李明涛也来了兴致,丁三锁没说话,只是往近前挪了两步。
    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又给自己惹上事儿了,丁小白在心里鄙视自己,这张嘴啊,小心着小心着也挡不了出错。
    “行吧,我就给你们讲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过你们可不能白听,呐,把桌子捡了,把碗刷了。”
    这还不是小意思么,李明涛和丁三锁、高山几个人,做这些都是做惯了的,孙弛骏和秦龙飞想帮忙,他们还嫌碍事儿呢。
    “那我们就去刷刷马吧,我那马可娇贵呢,天天被人侍候着,一天不刷皮就痒痒,高山,你家有没有刷子?”
    看大家都在干活,秦龙飞不好意思闲着,就给自己找了点活儿,虽然刷的是自己的马,总比呆着碍眼强。
    “有,有,有。”高山几步跑到西屋里,拿了把大刷子出来,“秦东家,你看这个刷子成吗?”
    秦龙飞接过刷子,用手掂了掂,“成啊,挺沉实的,一看就好用,你平时也刷牲口吗?”
    高山摇摇头,“我家没牲口可刷的,不过我以前打猎,硝皮子的时候用得上,就备了一个。”
    秦龙飞和孙弛骏的马被拴在了高山家的仓房里,高山特意给它们腾了地方,怕拴在院子里把它们给冻坏了。
    “用水吗?这大冷的天,用水刷会结冰的吧?马能受得住吗?”对于这两匹骏马,高山也是挺奇的。
    听说好马精贵着呢,一匹要几十上百两银子,把自己的房子连家当全卖了都不够买匹马的。
    高山却是忘了,丁小白那里有银子啊,丁家的买卖都有他的份儿,他现在也算是颇有身家了呢。
    “这大露天的,当然不能用水刷,我家里有暖棚,冬天里想刷马,得去暖棚里刷才行,等毛都干透了才能放出来。”
    丁小白指了指秦龙飞手里的刷子,“那你现在拿着个刷子要干嘛,不是说不能刷吗?”
    秦龙飞乐了,“不用水刷可以干刷呀,每天拿刷子给它顺顺毛,它也会很舒服的,我亲自刷马,也是找个跟它亲近的机会。”
    丁小白这才明白了,合着是要跟自己的坐骑联络感情呢,她就跟过去看热闹,反正也不用水刷,甩不到她身上。
    没想到给马刷毛还挺讲究的,先刷哪儿后刷哪都有个顺序,被刷子刷得舒舒服服的大马,仰着脖子喷了两下,像是表达着自己心情不错。
    秦龙飞刷完了自己马,又轮到孙弛骏刷,看着他刷了两下,丁小白心里突然一动,伸手就把刷子抢了过来。
    “你干嘛,把刷子给我,脏得很,我自己刷。”孙弛骏伸手要把刷子拿回来,以为丁小白要帮她刷马呢。
    丁小白却是朝后一躲,举着刷子道,“我不帮你刷马,我看看刷子。”
    “刷子有什么好看的。”秦龙飞很好奇,这丫头总是有很多的突发奇想,忍不住也凑过去看,只看到了一刷子的马毛、
    “都是马毛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把刷子还给弛骏,让他快点刷马,我还着急听故事呢,花木兰替父从军?肯定有点意思。”
    这么会儿的工夫,丁小白却是已经看清楚了这把大刷子的构造,满脸兴奋地抬起头来。
    她指着手上的刷子,看向身边的两个男人,急声问道,“这刷子是用什么动物的毛做的?做起来费工夫吗?需要特别的工匠吗?”
    丁小白急需牙刷啊,这时候清洁牙齿,不是用棉布擦,就是用砸烂一头的各种树枝,滋味真是太酸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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