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抬起头,噘着嘴,轻轻一吻印在了长青的唇上,这显然是个小心的试探,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被推开一次就够了,被推开两次,她就真的要哭死了。
    长青低叹一声,一手按住宝儿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从未有过的亲密让宝儿陡然睁大了眼睛,唇瓣轻轻厮磨,两个人的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宝儿轻哼一声,拼命抱住了长青的腰,直到一吻结束都不肯放开。
    “我把你的被褥拿回去了,本来想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就把你赶出去抱着树桩子睡。”宝儿气哼哼的说道。
    长青失笑,该说他好运气吗?目光越过蹦蹦跳跳去盛饭的宝儿身上,落在一桌卖相奇差的菜上,他有些无奈的低叹了一口气,是啊,他的运气真好。
    铃铛儿拒绝吃宝儿盛给它的饭菜,胖了一圈的猫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种似乎正在思考猫生的深沉神情,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意味,宝儿气得跳脚,拿着锅铲扬言要给这只“挑食的胖猫”一个教训。
    里屋里被褥摆放的整齐,看得出来宝儿是横下了心的,长青和宝儿以前就算同床,也是一人一边侧着摆的,她却把两只枕头放在了一头,长青顿了顿,还是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宝儿如愿和长青睡在了一边,可是太过兴奋反而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大着睁眼睛,时不时偷瞄长青几下。其实长青也睡不着,他反复的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辈子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定的,他从前没有想过身边多出一个人的将来,在完全没有任何打算的情况下答应和一个姑娘厮守到老,简直是话本里的情节。
    “我,我看到铃铛儿刚才从窗户边上走过去了,这么晚,它竟然还不睡……”宝儿干咳一声,没话找话说。
    长青无奈道:“猫是白日里睡的,晚上正是精神的时候,你按着它也睡不着。”
    宝儿翻了个身,对着长青,语气轻轻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也睡不着,怎么办?”
    长青闭着眼睛按住她的肩膀,“昨天没睡,今天再不睡,小心白天犯困,让主子打板子。”
    “良媛主子人不知道多好……”宝儿噘着嘴说道,“太子妃其实也很好,长得那么漂亮,比我们良媛主子都漂亮,太子真幸福。”
    长青失笑:“长得漂亮,就是幸福?肤浅。”
    宝儿哼道:“你说我肤浅,那肤浅的人喜欢你,只能说明你更肤浅!”
    长青轻轻的拍了拍宝儿的头,轻声道:“好了,睡吧,马上要天亮了,想睡都睡不成。”
    “不想睡,我害怕睡醒了,刚才那些都是我编出来的梦,梦醒了,你就不理我了。”宝儿抱着长青的胳膊,把脸埋进枕头里,小猪似的哼哼着说道。
    长青无奈,一下一下的拍着宝儿的肩膀,宝儿起初还说着话,不多时话语里就带上了几分困意,长青借着月光看清了她入睡的模样,唇角弯了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宝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粉嘟嘟的嘴唇翘了起来,长青不知怎的越看她和铃铛儿越像,不由失笑。
    铃铛儿在床下挠了挠,轻巧的顺着床帘上了床,长青瞥它一眼,铃铛儿小声的喵呜一声,听得出里面的讨好意味来。
    怀里的铃铛儿已经安然入睡,长青对上床上的铃铛儿可怜巴巴的猫瞳,顿了顿,闭上眼睛,竟是第一次默许它睡在床榻上了。
    第28章
    大祭之日。
    如诗如画一大早就忙着给李良媛梳妆打扮,宗庙祭祀只能带太子妃,祭祀后的宫宴却是可以去的,丛春院那边更是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
    还没开始显怀,李良媛的肚子并没有什么起伏,但如画还是缝了一个垫子在李良媛的小腹上绑好,显出一点孕妇的样子来,宝儿本以为李良媛会反对,然而她只是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就任由如画动作起来,按照如画的说法,这是不能让人小瞧的意思。
    李良媛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兴华苑那边派了管事嬷嬷来教导规矩。宫宴从傍晚开始,一直要到夜里,所以早上开始就不能吃喝,以免宫宴时三急,被人笑话。李良媛是有孕的身子,最是娇贵,受不住饿,刚要抗议,就被如诗按住了,宝儿也连忙上前和管事嬷嬷说了几句好话。
    管事嬷嬷岁数看上去有点大了,说话一针见血,提点的也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至少宝儿觉得她没有什么坏心,仔细的把她说的一条一条都记下来,实在记不住就拿纸写下来,李良媛却不觉得,被说一句就回十句,但说不过,差点没被气哭了。
    “我家自小请的就是宫里出去的嬷嬷教的礼仪举止,当初选秀女也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怎么到了嬷嬷嘴里,就成了上不得台面处处纰漏了?”李良媛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嬷嬷若不是真心来教规矩,那便请吧,秋节院用不起您这样的主子。”
    如诗连忙去拉李良媛,却被她侧身避过,宝儿知道,良媛主子这是气急了,其实她也觉得,良媛主子的礼仪举止已经够完美的了,只是这话不能现在说,她急忙看向管事嬷嬷,果然见那张半老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良媛主子的话,老奴也想问,主子若不是真心来学规矩,何苦折腾这许多时间?”管事嬷嬷淡淡道:“宫里出去的嬷嬷是什么样子老奴不清楚,老奴愧蒙皇恩,应天三年为清江公主正仪,成平元年执掌司礼监,成平六年随金华公主和亲呼延,成平二十四年归宁,幸掌太子妃仪膳。”
    她话说的淡然,却像是一个个巴掌呼在李良媛的脸上,“老奴跟过三位主子,教导过十几位贵人,良媛主子是第一个觉得老奴不配执教的。”
    宝儿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嬷嬷,即便是对上主子都没有什么卑躬屈膝的神色,她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良媛已经咬着唇低下头,做出了让步。
    不得不说管事嬷嬷的教导虽然严厉,成果却十分可观,如果说之前的李良媛走路如同画中仙子弱柳扶风,那么经过教导之后,她走路的神态就变成了真正的大家闺秀,宝儿是看不出什么气质差别的,只是觉得明明大体上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区别,却让李良媛的仪态变得更加顺眼了。
    给李良媛正仪过后,管事嬷嬷的目光就落在了如诗如画并宝儿苏荷的身上,她微微皱起了眉头道:“宫宴时伺候的人有定数,太子妃是六人,侧妃四人,良媛最多带两个,多了。”
    宝儿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自从李府送来了如诗如画,她和苏荷就都处在了失宠边缘,如果只能带两个,想也知道良媛主子会带谁,果然管事嬷嬷话音刚落,李良媛就开口。
    “那就如诗如画吧,我用惯的了,有劳嬷嬷指点一下她们……”
    管事嬷嬷顺着李良媛的目光看到了如诗如画两姐妹,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她道:“走几步让我瞧瞧。”
    如诗如画听话的走了几步,就听管事嬷嬷道:“从前没学过宫里的规矩?我还从来没见哪家小姐身边的丫头走起路来摇着屁股踮着脚,跟青楼挂牌的姑娘似的。”
    这话实在刻薄得很了,即使是一贯有主意的如诗如画两姐妹都气红了脸,宝儿还愣着神,管事嬷嬷就转过头来,对着她和苏荷道:“你们两个,过来走几步。”
    宝儿揪着帕子,有点紧张的低下眉眼,和苏荷一起,小步走向管事嬷嬷,那管事嬷嬷的眼神锐利极了,落在身上和刀子似的,她连头都不敢抬,然后就听稍微有些缓和的语气响了起来。
    “不算太规矩,走得倒娉婷,也是本事了,有多少人端着小姐的架子走着丫头的气势,能有个小姐样子不错了。待会儿教教你,也就成了。”
    宝儿都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看着管事嬷嬷皱着眉去跟苏荷说话的时候,才慢慢回过神,再去看,如诗如画两姐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子,她连忙低下头,却按捺不住的有些欢喜,太子现在基本不过来秋节院了,她才刚刚和长青说开,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边,看他做事呢。
    学了一个下午,一口水都喝不成,宝儿却兴奋得很,趁着没走,还跑到后院对着井照了照,生怕头发散了,本来是要描妆的,但管事嬷嬷拿着胭脂在她脸上抹了半下,就拿着湿布给她擦干净,苏荷都有点委屈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凤仪宫派的辇车到了,管事嬷嬷跟的是太子妃的辇车,宝儿和苏荷跟在李良媛的辇车后面。
    “那个嬷嬷对着我们主子,脸黑的像炭盆,对上太子妃倒是笑得挺慈祥的。”苏荷被折腾了一天,气哼哼的和宝儿咬耳朵。
    宝儿有点短视,离得太远,看不清管事嬷嬷的脸色,按了按苏荷,小声道:“别闹,宫宴这么大的事,没有嬷嬷的提点,指不定我们今天要丢多大的人,太子妃也是好心。”
    苏荷声音低低的,很有几分不服气,“主子怀着殿下的孩子呢,我们丢人丢的也是东宫的人,她当然要管,背地里指不定多恨我们,你别忘了,那个嬷嬷就差没明说主子小家子气没规矩了。”
    宝儿也觉得管事嬷嬷刻薄了些,但是要不是她,她也没法看到长青了,不想说她的坏话,只好憋着不说话。
    宫宴设在离前朝最近的重光殿,酉时就有车驾陆陆续续的进入皇城,宴上红木长桌排开,勋贵在前官员在后,女眷同席,东宫的席位在最前,太子的妻妾里算得上品级的只有两个有孕的良媛,所以坐的是侧妃的位置,只在太子妃身后一些。
    宝儿一眼就看到了长青的鸦青色麒麟服,他正微微俯身听着太子说些什么,好看的眉眼都像要发光的样子,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开一合,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夜那个小心翼翼的亲吻,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见长青朝她看来,连忙转过脸去假装在看别的地方。
    长青低笑一声,宝儿耳朵长,听见这声笑,脸都红到耳根了,鼓足勇气,瞪起眼睛朝着长青看去,长青的视线已经偏离开了,她顿时有种赢了的得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视线一偏,就对上了一张英俊含笑的面庞,对面的席上,昨天那个隔壁桌吃豆花的男人正对着她挑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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