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笑道:“被舅舅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好推辞了。话虽如此,舅舅可也不能躲懒哪,我尚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要靠舅舅指点呢。”
    贾政忙道:“咱们虽为亲眷,却也是上下有别,说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外甥有哪里不明白的,只管提出来,我为外甥解答便是了。”
    林珏拱手道:“如此,便有劳舅舅了。”
    如此,工部便掌握在了林珏手中。
    晚间林珏忍不住好奇问李易白,“你怎么同皇帝说的,竟然那么赶巧他就在朝会上召见我,又与我说了那么些话,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有皇帝给我撑腰呢么。那贾政也实在乖觉,看着风向不对,立刻便将权力移交了出来,倒是让我连他的把柄都没抓到。”
    李易白笑道:“你若是当真想要抓他的把柄,岂会这般便过去了。你原就没想同他翻脸,我不过借着父皇的手,让别人看清你的靠山罢了,变得那起子小人总想着给你使绊子。怎么样,这事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林珏白了他一眼,“可不是得感谢你么,谢礼你都提前拿去了,我不是也没说什么么!”
    李易白得了便宜卖乖,“这么大的忙,就那么一次怎么能够?”
    林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来,满儿有几日没过来了,可是王妃那边有什么事,要不,你回家看看去?”
    李易白立马转了口风,“哎,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饭菜还没好?饿不饿,要不先用块儿芙蓉糕垫垫肚子?这贾政也忒是不懂事,便是交权,何必一下子全交上来呢,怎么也该有个缓冲。全都推给了你,要他这个副手是干嘛吃的?”
    林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芙蓉糕,“可别埋怨我家厨子了,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吃烧猪手。原本就没预备出来,这会儿现整治,可有的等呢。”
    “那不是你前儿念叨想吃么,瞧你忙的够呛,估计也没吩咐厨下预备。”
    林珏微微一顿,他今日可真是忙得够呛,哪还记得先前的闲话啊。
    轻咳一声掩去自己的那点儿小感动,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满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逸儿都念叨几日了。你也是,王妃既然病了,哪有要个孩子侍疾的道理,阖府的下人都是摆设吗?”
    林珏深知后宅女人靠着夫家立足丈夫立威,先时没考量到太多,自打王妃将李满送过来之后,他多多少少都要考量一下王妃的心情。倒不是他多大度,也不是他多良善,实在是他与王妃之间本就没有多少利害冲突,王妃刻意交好,他也不会非要闹得李易白家宅不宁。
    “这几日无事时你便回去瞧瞧,王妃不是那不懂事的,想来必是身子实在不适,否则也不会叫满儿回去。”王妃自恃身份,并不会做出那等借病争宠之事。林珏虽与王妃并未深接触过,但是瞧着李满,也能知王妃平日处事。
    “放心,我已令人回去看过了,王妃只是一时不慎惹了风寒,并无大事。前些日子满儿一直在咱们这儿,王妃也是想满儿了,所以多留他住了几日,不必担心。”
    早前的话题早岔了过去,林珏已回复了淡然,点头道:“那便好。那你抽时间也回去看一眼,王妃病了,你这个王爷面都未露,难免惹人口舌。”
    李易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将林珏手里捏着的芙蓉糕抢了下来,“少用些罢,待会儿又该不好好用饭了。”
    林珏难得红了脸,拍打掉手上的点心渣子。
    晚上用过饭,林珏与李易白在院中散步消食,方念安则在教林逸打拳。说是打拳,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路数,强身健体罢了。念安的武师傅是林珏请回来的原禁军教头,因犯了些事,被革了职,手上却是有些真章的。念安被他教了有一年多,如今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教起比自己小的林逸来,自然是绰绰有余。
    林逸人小,胳膊腿都短,不过也跟着学的像模像样。这孩子说话慢,性子也是慢悠悠的,那捏着小拳头的样子却颇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架势。不过是他努力表现出来的威风凛凛罢了,那副模样落在林珏眼中,却是实打实的卖萌了。
    看见自家爹爹过来,林逸竟也没分心,直待念安说可以了,才到林珏面前来,恭恭敬敬地与二人行礼。行过礼,方笑眯眯地抱住爹爹的大腿,问爹爹要夸奖。
    林珏自是不吝夸自己儿子的,直夸得林逸脸都红了,埋头在林珏的怀里,任林珏再哄也不好意思抬头。
    方念安亦走到二人面前,恭敬地与李易白见礼,才笑着叫林珏,“林哥哥。”
    李易白还记得当年林家初到京城没多久,在山中见到方念安的情形,实在是那时候的那个撒泼打赖的孩子太过深入人心,如今每每见到念安,总会想起当日情形,忍不住就想乐。如今再看这般小大人一样的半大少年,实在颇有些违和感。不过这声“林哥哥”,倒是还有当年的风范。
    半大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李易白还老拿当年念慈菴时的事取笑他,也难怪念安不爱搭理他。林珏哪里不知晓念安的小心思,笑道:“茹师父的拳法我瞧着你已经有几分模样了,如今还学着呢?”
    受了夸奖,念安微微红着脸答道:“茹师父说我才刚入门呢,先将基础打好了没坏处,拳法教的差不多了,枪法只教了我一套简单的练手。”
    李易白一边插道:“怎么,你有意让念安走武举?”
    林珏点头,“念安功课文章上并不见长,前番你帮我举荐的茹剑倒是精于兵法,念安与他谈了几次,倒是对兵法很感兴趣。我这里倒也没什么,方嬷嬷的意思,也是让念安自己决定。如今功课文章也做着,兵法武功这边有茹师父,倒也拉不下。念安还小呢,这几年就是打基础,再过两年瞧着进益再定不迟。”
    这点李易白倒是赞同,虽然朝廷如今重文轻武,可也是在四境安稳,小国忌惮的前提下。如今朝中早有了腐朽之势,开国良将十不存一,后代又都不上进。太上皇在位时打压武将,皇帝登基亦是重在削弱军侯的势力,对四境的威慑早大不如前。念安若是从武,待新帝登基之后,必有出头之日。
    “你已经走了文举之路,念安若是走武举,你家倒是文武双全了。”
    面对如斯调侃,林珏大方接受,反倒让李易白调侃不下去了。
    林珏对念安道:“看见没,遇着这样没脸皮的,你就得比他更没脸皮,否则怎么对付他?”
    念安马上受教,说来还真是,每每只有林珏能制得住李易白,自己却总是被他气了个大红脸。
    三人叙了会儿话,林珏李易白看了念安舞了套简单的枪法,林逸在林珏怀里撒了会儿娇,念安才带着林逸下去睡觉了。林逸如今愿意跟着念安,以往李满来家里,也是他们三个住在一个小院儿里的。林逸大了,倒是不需要皇帝赏赐的嬷嬷照看着,左右不过多了一个人的口粮罢了,林珏便单独辟出一处院子,拨了几个丫头伺候着,让那位老嬷嬷养老。
    送走了念安林逸,林珏李易白慢悠悠往主院晃悠,李易白感慨道:“今日瞧着念安舞枪,倒是让我想起小时候跟着茹师父习武的日子。那时候太子也还小,元后亲自求了父皇找了茹师父教导我二人。太子也是这般舞枪舞得虎虎生风,反倒是我,当真是被现代人的思维绊住了手脚,腿脚都不听使唤,怎么学都学不明白。后来还是太子瞧着不像话,便每每替我遮掩,后来又求了元后,这才免了我日日的修习,不过是跟着去校场打几手拳罢了。别说,今天瞧见念安舞枪,还真有几分像当年太子舞枪的架势。”
    这么一想,李易白又回想了一番,越发觉得像了,又道:“连身形都很相似。”
    林珏不动声色道:“太子师从茹师父,枪法本就相同,估计在咱们这些不懂的人眼里,都差不多吧。反正我瞧着茹师父舞枪和念安舞枪都是差不离的,实在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儿来。”
    李易白也未多想,点头道:“这倒是,其实我看着也都差不多,不过是一个娴熟些,一个稚嫩些罢了。”
    林珏亦点头,转而道:“前次谢家洗三时,我听着黛玉提起,说是谢王爷有意致仕,请辞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皇帝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这倒没听说过,不过谢王爷劳苦功高,如今年岁虽大了,身子却一向硬朗,恐怕父皇未必同意。何况谢家父子三人均镇守西北,若是老王爷致仕,不知谢世子能否镇得住边境,父皇这边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世家,恐怕不会此时召谢王爷回来,导致边境有失。”
    这话倒很是,林珏点点头,便也不再细说,两人安置下不提。
    第077章 曲尚书举贤不避亲
    转眼便是谢琳琅,既是黛玉与谢锦轩的孩子,被谢锦轩取名琳琅,满月的日子,这次不同于洗三那次,只邀请了自家亲眷,反而广邀宾客,便是太子东宫,亦有长史亲至,带来了太子贺仪。
    因着这个风向,京中举凡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到了,便是不亲自到场,亦是派了家人送来贺礼。这些便不是看在谢锦轩的面上了,毕竟他名不见经传的,只担了个王府三公子的名头,是嫡非长,又不在朝为官。
    京中高门大户,无不长着一双富贵眼,早听说西宁王乞骸骨,皇帝陛下非但不允准,反而还大肆赏赐了谢家,以留住西宁王。看来西宁王府圣宠不衰,并不因在外领兵就受到帝王的猜忌,如此,自然各方都想交好。
    恰逢谢家三子长子满月宴请宾客,这便给了这些人机会,纷纷登门示好。
    谢林两家乃是姻亲,林珏作为娘家兄长,自然不可能不到场。因着他到场,工部各部的主事皆有贺礼送上,林珏少不得要帮着谢锦轩待客。毕竟说起朝中的臣子们,还是林珏更熟悉一些。
    如今念安已经长大了,虽只有十多岁,也算是大人了,林珏有意使他多长些见识,便将他也带在身边。林逸非也要跟着来看自己的小弟弟,林珏便将他也带来了谢家,直接放在了后院方嬷嬷那里看着。黛玉还要接待内眷,实在分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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