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人出了门之后,张湘茵对何其轩道:“陈绪过于刻板,来了几次一直让人感觉是隔了一层。可昌云却既懂规矩又有主见、还不失机敏活泼,一次比一次更让人觉得亲近可爱,感觉就像是自己家里多了个孩子。”
    何其轩颔首道:“确实如此。对于陈绪,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以后的前途,稳步升迁当个将军不成问题。可对昌云却看不准了,这么小年纪就深不见底,将来翻江倒海的可能都有。也不知是福兮祸兮?”
    张湘茵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就不要让昌云来了,免得给你惹上祸端。”
    说“你”而不是“我们”。多年夫妻,何其轩哪能听不出夫人话中的别意?于是笑道:“你又在说笑了!福祸相比,我倒愿意在昌云身上赌一把。今后我们和他的关系只能亲近,不能疏远。”
    张湘茵却道:“这孩子可不容易受人左右呀!你没见他刚才和欣怡她们争的那个热闹。”
    “左右昌云?那样稍有不慎就会适得其反。我只希望现在这种状况能够顺其自然的发展,到时候能借他之名光宗耀祖罢了。我看你才见了昌云两次就爱之不舍,这方面就要多多有劳夫人了。”何其轩道出了内心的想法,张湘茵心里也为之一动,转头便到厨房里亲自安排晚餐的菜谱去了。
    一直到了下午快五点,谢昌云才提着大盒小包跟在何欣怡姐妹后面疲惫的回到了何家,张湘茵一看便知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姐妹俩根本就没有遵守协议。
    不过十余件的东西,至少有一半是姐妹俩给谢昌云买的,所以谢昌云当了回苦力也算是有所值了。
    面对着摊了两个沙发的衣服鞋帽,谢昌云揉着腿苦笑道:“辛苦一趟,我几年都不用买衣服了!”
    张湘茵正和姐妹俩展开着一件皮夹克,听谢昌云一说便顺着道:“昌云,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除了这件皮夹克以外,其它的衣服鞋子到明年可就穿不成了。”
    何欣怡道:“就是嘛!我看小弟比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又高了一点,所以这次只给他买了一双鞋子,等他脚上的鞋子不合适了就再去买。”
    谢昌云刚当红军的时候身高约有一米六五,现在已经超过了一米七,离开苏区前穿的军装都吊起了裤脚,好在是成天打着绑腿,倒也显不出什么。如今虽然环境不同了,但一下子买这么多的衣服,而且是花的女孩子的钱,谢昌云心里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所以,何欣怡一说完谢昌云就接着道:“欣怡姐、我又不是阔公子,平常一套学生服就基本能应付下来。如果在学校里穿着皮夹克、吃着普通的饭菜,还让人以为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这些衣服不如就放在这里,我有机会偶尔穿一下就行了。”
    谢昌云是有意推脱,可谁想这话却无意中正合了张湘茵和何欣怡姐妹的心意。嘴快的何雅君立刻抢着道:“那好啊!昌云哥,你的衣服我来给你保管,你以后每次到家里来就把这些衣服换上。”
    张湘茵也道:“在学校里穿着朴实一些也对。不过现在天气已经凉了,毛衣毛裤还是要带去。过几天我再让刘妈给你做一件紧身一点的袄子,再冷的时候就把它穿在学生服里面。”
    谢昌云这才发现刚才一句不慎,竟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来。不过离家在外,何欣怡的细心、何雅君的天真无邪和张湘茵的无微不至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所以在向张湘茵表示了谢意的同时却等于无形中听从了她的安排,甚至在晚饭后何雅君硬要让他把毛衣穿上再出去时,他也没有反对。
    不过,由于距离不是太远,再加上有别的考虑,谢昌云还是坚决谢绝了何家要派车送他的想法。
    由于谢昌云的方案晚上就要见分晓,廖广泽此时已经等得有些坐立不安,谢昌云一到,就立刻廖广泽亲自被领上了楼。
    虽然廖广泽只说了几句客气话,但谢昌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就抓紧回到自己房间书坐下来。一个小时过后,谢昌云手里拿着一叠纸在廖广泽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书房。
    “廖将军,方案全部整理完了,你请过目。我回房间等你。”谢昌云实在不忍见到廖广泽看了方案以后的失态。
    果然,仅过了不到十分钟,随着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谢昌云房间的门紧接着就被重重的敲响了。
    “廖将军请进!”谢昌云话音刚落,廖广泽就推门而入。
    “谢公子,这些可是真的出自于你的手中?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谢公子在经济方面的才干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廖广泽一时激动竟连话都表达不透了。
    谢昌云却平静的道:“廖将军请坐下来谈,我想听一下你实际的感觉。”
    前世谢昌云——也就是叶永,有一段特别的经历。当军长的父亲希望他子继父业、而开创了一个大公司的母亲却性让他子继母业,结果他来了个两头都不得罪,利用在军事指挥学院读研究生的机会,又让母亲凭关系带花钱的弄了个经济学函授研究生的名额,没想到到后世却派上了用场。
    “谢公子,我虽在军界,但受家世所染,对生意和投资也并非一无所知,一些关于如何暴富的话也听了不少,但都让人觉得有华而不实、夸夸其谈之疑。像今天谢公子这样从最基本开始,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目的明确、还附有充分佐证的赚钱计划,我还是头一次领教,虽然是对其发展之快有所疑虑,但也不容不被其中的手段和前景所吸引。”
    谢昌云道:“廖将军,我这个方案分成了两个部分,近期的项目那部分我们自行就可以操作,时间当然是尽早为好。而长期项目的那一部分,就是与广东下一步态度而紧密相关的了。廖将军如果对前期项目不放心,也可以在等待一些时候。”
    廖广泽赶紧道:“谢公子,就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愿意马上就和你进行合作,只是生意上的事一向是家兄在主持,等家兄一到我就马上把这个方案和谢公子的其他所谈转达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不为所动。刚才是有些性急,谢公子容我今晚再把方案仔细的看看。”
    谢昌云道:“这也不怪廖将军,我自信这些方案别人根本想不到,所以就是再有城府的人对此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今晚我就不打搅廖将军了,明天廖先生到了也不必急于和我见面。你们先充分商量,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好一并提出来。”
    廖广泽道:“这样也好,想必家兄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应对这个突然。不过一旦我们想见你,能否让孝成直接找你去呢?”
    “可以。等会儿我就把找我的方式告诉他。廖将军,那我现在就告辞了!”谢昌云说罢就站起了身。
    正如所料,第二天下午梁孝成并没有来,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谢昌云却被何欣怡在图书馆门口堵了个正着。
    “小弟,我可不是来叫你到家里去的。我们新闻专业今晚有一个时政讨论会,其它系的人也可以参加,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凭你的口才和视野,你今晚一定能够主导这个讨论会。”何欣怡见谢昌云对自己这时来找一脸的不惑,便抢先解释道。
    “欣怡姐,我才入校不久,还想安安稳稳的学点知识,这个出风头的事我还是不去的好。”今晚只要自己一开口,明天就要成为东吴大学的新闻人物了。谢昌云此时可不想招惹出什么麻烦来。
    对谢昌云一口回绝何欣怡有些失望,但仍还不甘心的劝道:“小弟,在火车上你那么慷慨激昂,半个车厢的人都被你吸引了,不会是一上了大学就变胆小了吧?”
    谢昌云道:“欣怡姐你也不用激将我。我一是确实不想去,二是我来之前已经答应过王伯父了,读书期间不涉及政事,不然他很能就会把我转去南京上学。而且我现在已经被看死了,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黄伯伯那里肯定会马上告诉王伯父。”
    谢昌云编的这个理由一下击中了何欣怡的要害,如果再多说一句,就有要谢昌云赶离开上海的嫌疑了。于是她想了一下后道:“每次讨论会都没有什么新颖内容,本想让你去制造一次轰动,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不过我已经和家里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汽车也要九点钟才来接我,干脆我现在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你如果想再回图书馆看书我就陪你到九点钟。”
    谢昌云道:“欣怡姐你搞错没有?明明是我陪你打发时间,怎么就成了你陪我了?”
    何欣怡道:“你当弟弟的和姐姐还计较什么?对了,你回寝室多找一个碗来,我用你的,你用别人的。到时候给我打份瘦肉的菜。”
    何大小姐看来不但是想白蹭,而且连手都懒得动。
    见到过往的人眼睛都盯着这边直看,谢昌云就一心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所以赶紧的答应了何欣怡的差遣。
    可是,当难得在普通食堂露面的东吴大学有名美女何欣怡,同谢昌云一起进入食堂餐厅之后,所制造出来的轰动效果却比谢昌云到讨论会上高谈阔论一番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数百名就餐的学生无不侧目以视,谢昌云刚把饭菜端到了桌上,几个与何欣怡熟识的女生就围坐了过来,叽叽喳喳的盘问起了这个英俊小男生的根底来,被何欣怡以一句“路上捡来的小弟弟”而含糊带过。
    而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谢昌云这个东吴大学最小的学生的名字也迅速的被传开了。好在年龄上的差别、以及不少人都知道何欣怡有一个家里做主交往的军人男友,所以大家谈论的重点都放在了猜测谢昌云是何许出身上面。
    如坐针毡的谢昌云发现自己又落入了何欣怡的算计,有这一次公开宣告之后,她就可以以姐姐的身份在学校里随时来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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