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几天,谢昌云从长沙飞樟树,再沿漳州、汕头、惠阳几处转了一圈,然后也没回广州,而是在初六下午直接由惠阳飞往了赣州。
    谢昌云现在不便到重庆去,去了也就只能住两三天,重庆高官云集,又是过年,这点时间全用来应酬只怕还不够。
    在这点上何其轩夫妇很体谅谢昌云,不但不催他和何欣怡到重庆,而且初四就和王如中一家包了一架飞机赶到了赣州。
    而李一权也是这一天回到了母亲和怀孕了大半年的妻子身边。
    越是战争期间,人们越是格外珍惜每一次的团聚机会。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谢刘氏就不断的念叨起了一年多没有音讯的小儿子,谢茂学没有说什么,但从沉默不语中也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
    一家之中最小的孩子总是最受父母宠爱的。
    谢昌云不想空许诺,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劝解父母才好。
    而何欣怡却在这时候适时的站了出来道:“爸妈你们放心,我正好向邀几个人到敌后根据地去采访。既然知道了昌华部队的大概位子,那我就选择去山东,一定想办法见到昌华。”
    何其轩夫妇的脸顿时吓白了!
    谢茂学连声“不可!不可!”
    谢刘氏也拉着何欣怡的手劝她不要做这个打算,自己刚才就是说一说,现在已经好多了!
    也是天合人意,就在正月初九那天,谢昌敏收到了刚从延安来的人带来的一封信。
    信是贺子珍写的,信里除了问候谢茂学夫妇和谢昌敏之外,主要是告诉了他们三伢子谢昌华现在的情况。
    谢昌华在一些列战斗中表现突出,现在已升任八路军三四三旅六八五团的连长了,随部队活动与鲁西南一带。
    信中还简单描述了谢昌华其中所立的一次大功的经过。
    此外还有谢昌华身体很好、想念父母和姐姐哥哥一类的话。
    谢昌云知道后来这段话肯定是贺子珍加上去宽慰谢刘氏的。
    往来于延安和各根据地之间的都是重要干部,能了解到谢昌华的基本情况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和他见面听他谈这些?
    当不当连长无所谓,只要谢昌华一切安好,就足以让全家以及何、王两家跟着兴奋了。
    谢刘氏也认得一些字,除了自己反复看信之外,还让几个小辈的人轮流把信又给她念了一遍,连谢昌云上将都没放过。
    在谢刘氏眼里,什么上将下将的,说到底还是儿子一个!
    春节刚结束不久,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就在湖南衡山召开了军事会议。
    除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所属各部负责人、各战区司令长官和参谋长到会之外,军事委员会还要求第三、第四、第九战区所属各集团军总司令、各军军长、部分师长,第一、第五战区被指名几个集团军总司令也必须参加会议。
    周恩来和叶剑英也在特别邀请之列。
    会议的主题是检讨前期抗战得失,对下阶段的军事形势进行重新估计,并根据评估结果对军事战略和部署进行调整。
    淞沪之战爆发后,军事委员会虽然在南京和武汉多次召开过重要军事会议,但由于形势危急所迫,都是以具体的战役行动为研究内容。
    这次衡山会议能集中多个战区的大量将领,认真进行下步军事战略的研讨,不管是环境、还是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都难得可贵。
    衡山又称南岳,在五岳名山之中以交通便利、气候温润、风景秀美和文化底蕴深厚独具一格,因此也成了达官贵人所倾心的修养和避暑胜地,连年的建设使得中心区的各项设施都很齐备。
    抗战以来陆续有机关学校迁至衡山,使得原来的静僻又多出了一些生机。
    除了上述原因之外,选中此处作为会议地点,应该还与蒋介石喜欢依青山而居有很大关系。
    一月份蒋介石到广州时,谢昌云之所以给他选择航校依山而建的庭院为下榻处,就是迎合了蒋介石这个心理。
    由于衡山与粤北和赣南的距离较近,又有铁路相接,所以四战区给会议提前送去了许多生活物资,华南空军还频繁出动战斗机进行巡逻,以随时准备应对日军远程轰炸机的可能偷袭。
    随着与会人员陆续来到,二十多个上将、一百多位将军聚集一堂,场景可谓是空前壮观。
    在众将星之中最闪耀的那颗则非谢昌云莫属!
    以实打实的战功在二十三岁就领受上将军衔,当属民国第一人!
    而且从与他示好叙旧的将领络绎不绝这点可以看到,谢昌云的人脉也是相当广泛的。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兼有近距离欣赏一下何欣怡中校风姿的目的。
    战争期间难得有机会观赏名胜,而且据说会期将比较长、宋美龄也要来,所以谢昌云就很明智的把何欣怡也带来了。
    不过谢昌云暂时还顾不得游山玩水,他到达衡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拜会先期到达这里的周恩来和叶剑英。
    面对两个带着中将领章的老上级,谢昌云实在是感到不好意思。
    整个中共系统只有八路军的朱德总司令一位上将,这也是谢昌云一开始不愿意领受加上将衔的一个原因。
    但这是高级军事会议,十分讲究军风严整,谢昌云也不好摘下上将领章。
    好在周恩来和叶剑英对此并不在意,相反还真心对谢昌云表示了祝贺,对谢昌云送来的两箱水果和点心也欣然受之,然后就很快的谈到了抗战形势。
    周恩来道:“日本暂停华南、华中和华东的重大军事行动之后,华北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面临的压力必然会增大,我党已开始做这方面的准备,昌云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建议?”
    谢昌云道:“周副主席分析的相当准确。过年前后我一在直忙着广东战役善后的事,这方面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但一旦敌后根据地吃紧,我一定会设法支持。”
    因为情况变化突然,而且毛泽东也没有询问,所以谢昌云虽然意识到了华北将吃紧,但还真的没有对日军的具体动向做认真研究。
    周恩来点点头表示了理解,随后又道:“昌云,在武汉时我和蒋委员长讨论过敌后游击战的问题,蒋委员长对敌后游击战的看法已有了很大改变,对敌后游击战的重要作用做了充分肯定,表示希望我党在这个方面予以密切合作,并商定了在适当时候由我方派人参加对游击干部的培训,我方已经做了一些准备。这次军事会议将要讨论决定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谢昌云道:“军事委员会认为四战区部队参加过华北和华中的敌后作战,在这方面有一定的体会,所以军令部事先征求过我们的意见,并希望四战区也能派遣部分人员参加对敌后游击战干部的训练。这件事四战区责无旁贷,如果中共也参加,我希望能够紧密的协调配合。不过我另有一点建议,就是参加教学是一个方面,八路军和新四军是否也能够派遣一部分干部来参加学习,以便进一步提高敌后游击的威力。”
    一旁的叶剑英眼睛一亮,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昌云,有什么具体考虑?”
    谢昌云道:“对游击战的一些基本战术和策略,老首长您是行家,我不敢班门弄斧。我只是想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一些武器装备的运用手段和部分新设想出的战术理论。比如武器的变通使用、如何打击敌人坚固据点、什么情况下可以联系远程打击力量、怎样发挥精干小部队的作用等等。总的就是想把正规作战的一些手段和敌后游击战的特点结合起来。这方面四战区会提供相当的物资和技术支持,如果八路军和新四军不派人来就可惜了!如果不便和国民党的军官搅在一起,借这个机会我给他们单独开一个班也可以,经费也由我来解决。”
    这样说也符合谢昌云给自己参加这次军事会议定下的一个基调——不谈战略、只谈局部军事部署的调整和战术问题。
    自己的一些战略构想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的,而抗战即将从战略防御阶段近入战略相持阶段的转变也基本为人所认同,只差在会议上正式明确。所以谢昌云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在这些方面来出头了。
    而战术方面则不需有那么多顾虑。
    谢昌云私下每次建议出口都是新颖独特、甚至微小之间都隐喻很深。因此周恩来和叶剑英对谢昌云的建议也很重视,表示将尽快商议并向中央报告。
    由于大家都还有安排,而且住处都在一起,以后还有得是时间,随着会议深入,要谈论的议题也会更明确,因此谢昌云坐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就提出了告辞。
    周恩来边起身边道:“还忘了一件事。何欣怡小姐在一月份发表的那篇延安报道很不错,对树立我党和特区面貌产生了很积极的作用,昌云你一定要代我们向何小姐表示感谢!”
    谢昌云道:“周副主席别的话我可以照转,感谢的话我就贪污了。叶参谋长,这次来开会的广东籍将领不少,陈济棠长官特意带来了一个粤菜厨师班子,每天还会有鲜货从广东送来,请叶参谋长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只管点。另外欢迎周副主席和叶参谋长能抽时间到广东看看。梅州也有机场,叶参谋长如果想回梅州老家一趟,我随时都可以给您安排好。”
    周恩来笑着道:“这次来衡山确实做了这个打算,只要能抽得出来时间我们一定争取成行。”
    谢昌云道:“那我可就等着两位首长的光临了。”
    陈济棠和谢昌云粤菜搬上了衡山,还带来了许多广东特产,也是想借机与各方将领多做一些感情上的沟通,也好更广泛积累一些人脉。
    这方面谢昌云觉得应该向周恩来和叶剑英学习。
    共产党和国民党曾经打得你死我活,可西安事变之后,他们积极活跃于国统区、频频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充分利用各种旧识新交,不知为共产党摆平了多少事。
    蒋介石和宋美龄于当天快天黑的时候也到达了衡山,当晚就接见了四战区和十二集团军来参加会议的全体将领,以示对其卓著战功的鼓励。
    粤系部队一年多直接歼敌二十余万,占抗战以来歼敌总数一半还多,有了这样一支数十万众的能征善战的部队,使蒋介石对抗战局势的发展有了更多的底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历时半个多月的会议期间,各战区都公开或私下的提出希望能得到四战区的协助。
    说白了,就是想要从陈济棠和谢昌云这里设法多弄到一些武器装备和特效针剂。
    当然最好是能争取到有四战区部队驻扎自己的防区,不过这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四战区一切开销均自己自理,没有要求把十二集团军调回休整就不错了,再想让调出部队开赴到更远的战区,即便是蒋介石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但对武器装备和其他方面还是可以考虑的。
    四战区以前换下来的武器装备基本都处理完了,但后来历次对日作战的缴获存量还很大。
    于是就答应以优惠的价格一次性转交给军政部十万零三千支步枪、五千支手枪、七千五百挺轻重机枪、一千二百具掷弹筒、二百五十门迫击炮以及一千五百万发子弹等大批武器弹药,所需一千四百多万款项分两年付清。
    与一些有支付能力的非嫡系部队则另有交易。
    除了留作地方警卫队和初级训练所用之外,这一下把四战区的旧家底差不多都清空了。
    此外四战区还将在一年内再陆续向军事委员会提供六个师的新式步兵装备和弹药,以及五百部阵地电台,并为换装部队派遣教官。
    青霉素的供应量也扩大了一倍,同时被允许用于疾病治疗。不过必须严格控制登记,而且只能在医院进行注射。
    会议期间,蒋介石对谢昌云在战略问题上少言寡语的姿态感到很满意。
    他知道谢昌云是一个战略眼光和思维能力极强的人,这方面他与谢昌云多次探讨过,现在形成的一些观点还是从谢昌云那里得来的,如果谢昌云开口发表见解,自己搞不好就要沦为陪衬了,如果出现这样局面,领袖和统帅的威严何在?
    虽然是极为欣赏谢昌云,但蒋介石也并不是对他完全放心,特别还涉及到粤系。
    于是蒋介石便接着军事机构调整之机耍了一些手腕。
    最主要的就是,一方面将李宗仁的五战区的辖区缩小,使其偏居在鄂北、鄂西北、川陕鄂一带,而无一个完整省份。但另一方面,又设立了军事委员会桂林行营,任命白崇禧任主任,统一指挥长江以南各战区的军事行动,同时又将损失过半的桂系第十六集团军调回广西进行补充休整。
    行营的实际作用虽然极为有限,但名义上毕竟是战区在的作战行动方面的上级机构,
    蒋介石这一招明显是在抑制住了桂系在内地的扩张之后,又反过来想利用桂系的力量来制约粤系。
    而陈济棠和谢昌云该开会就开会、该逛风景就逛风景、请客拜访照样不断,中间谢昌云还借一个休会日陪着周恩来和叶剑英在广州住了一天一夜,返回时在赣州降落停了两个小时,根本就没把蒋介石的计策当作一回事。
    不过实际上谢昌云一直留意着会议间的情况变化。
    不过实际上谢昌云一直留意着会议间的情况变化。
    当得知军事委员会决定成立一个苏鲁战区,负责统一指挥山东与苏北作战,由于学忠出任总司令的消息后,谢昌云便主动找到了于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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