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你喝多了!来人,给胡将军倒杯热茶!”邻桌的陈诚快步走上前将手按在了胡宗南的肩上,同时向谢昌云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往心里去。
    “是呀是呀!寿山连日奔波,刚才又喝了不少酒,言语失当之处望各位多多包涵!”蒋鼎文也抱着拳做了一圈揖。
    谢昌云却不顾陈诚的眼色,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酒醉心明,胡总司令刚才的话恐怕是有一定的代表性,如带着这样的观点离开四战区,实乃枉费了委员长派诸位前来的一片苦心,对我浴血奋战的四战区将士也是一种莫大侮辱。我想问胡总司令一句,你部装备与日军相比如何?步兵装备应该是差不多吧?再给你加一个炮兵团,你敢拿出一个军来与日军一个师团决战吗?我军一些精锐与日军相比,装备方面并无太大差距,为什么往往以数倍之兵力还不能击垮敌军,这就不光是装备问题了吧?诸位如果想了解真谛,我建议诸位不妨再留下一两天,一方面看看四战区部队是如何管理和训练的,一方面再返回广州,听听参战部队的战斗总结。四战区装备不错这是实情,但官兵掌握这些装备所做的努力、为一个个简单战术的熟练运用所付出的汉水、以及他们为保家卫国的决心,更是部队的精华所在。此外,在四战区没有那支部队敢吃空额,各级经费一律公开,没有一个士兵是文盲,所有作战部队军官全部是军校出身,对士兵决不允许打骂,营级以下部队军官不得单独开伙。这些似乎不需要多大投入吧?关键是做长官的有没有这个心,是把官兵当做供你驱使的作战工具,还是当做自己的弟兄。想必这次各位也听说了,二零一师的一个连长为了救一个士兵而被日军炮弹击中身亡,三十一集团军自余汉谋总司令以下有六十多名将校军官献血,四战区长官部、粤闽赣绥靖公署也有四百一十五名军政官员自愿献血至少两百cc,我和伯公也在此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卧薪尝胆、铁杵磨针,即便没有先进装备,我们也照样会在精神上和智慧上压倒日军。我话放在这里,你胡总司令如果敢把你的三十四集团军交到我的手里,你那是四个军,我不添一枪一弹,一年之内,我敢用一个三十四集团军照样去灭他日军两个师团。也让你看看兵是怎么练的,仗是怎么打的!”
    谢昌云话刚说完,陈诚便正色道:“谢主任所说均为治军打仗之至理名言。古今中外,以弱势装备,冠以斗志、晓以战术而胜敌之战例数不胜数。就寿山你的邻居三十八集团军而言,坚守中条山两年有余,直至奉命移防寸土未失;苏鲁于学忠部孤悬敌后也是两年有余,而今数千日军也不敢轻易冒犯。这两支部队装备并无根本改善,但按谢主任之法整顿之后,却成了抗日之劲旅。我六战区十六军也是一典型,昔日马当惨败,长官均被军法处置,但经谢主任派来教官组训练之后,宜昌一战,以一个军在枝江以东抗击日军一个旅团使之不能前行一步。我认为,装备优良只是如虎添翼,但首先是要有一只虎而不是一只羊。”
    对谢昌云和陈诚的话,众将领都连连点头称道。没人再理会胡宗南,一方面是胡宗南犯了众怒,一方面也是胡宗南与谢昌云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容不得谁来两面敷衍。
    这时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冯治安端起酒杯走到了谢昌云面前道:“谢主任,刚才你的话我可是听得真真的。胡总司令一时放不下面子,但我可不忌讳。正好陈长官也在这里,我愿把三十三集团军交给你来训练,自我以下所有官佐都甘当学生。你给我们派几百名教官来,至少每个连一个,教官的薪饷由我们出。你看怎么样?”
    谢昌云道:“三十三集团军是张自忠将军生前所率部队,精忠报国的意志已沁入骨髓,能与三十三集团军协作我深感荣幸。我刚才说了,我不添一枪一弹,但可没说不添别的。只要你们陈长官没意见,不但派遣的教官我们一分钱不收,训练期间每个官兵每天增加八分钱的伙食费,半年一双胶鞋,暂时以一年为期,这个些也由我来出。”
    冯治安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让谢主任破费呢?增加伙食费我们自己来想办法。”
    陈诚一旁笑道:“冯总司令,谢主任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个情你还是领了好!别人可是求之不得啊!昌云老弟,你看六战区再加一个十八军怎么样?教官你派,伙食补贴减半,但胶鞋你还得给。鄂西经济虽有很大改善,但是要供二十多万部队的额外补充,我还是囊中羞涩呀!”
    十八军是陈诚的起家部队,虽然有一个师更换了三六式装备,但在训练方面并没有完全跟上。
    谢昌云道;“算了,给就给个全的,还搞什么给一半留一半。十八军和三十三集团军一样待遇,对了,再加上十六军。不就是一年拿出几百万吗?”
    谢昌云话音刚落,另外几个战区的将领们就不约而同的一齐围了上来。
    最后,经过白崇禧在中间调解,决定在一、二、五这三个前线战区,每个战区选一个集团军来由四战区派驻教官协助训练,伙食补贴和胶鞋发放的标准也同样。
    这样一来,谢昌云一年就要拿出一千多万。不过这个钱他出得起,也出得心甘情愿。
    这一千多万撒出去遍及四个前线战区,所产生的影响可是非同一般,几十万的部队也会因此打上谢昌云的印记。
    这里没有第十战区的份。虽然知道主要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三十八军集团军,但蒋鼎文还是狠狠的瞪了不识时务的胡宗南一眼。
    人家谢昌云财大气粗、兵精粮足,委员长重用、美国人拉手、英国人低头、法国人投降,在军界眼见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和他过不去,不是自找苦头吗?
    蒋鼎文是黄埔最早的教官,胡宗南是黄埔一期生,而且现在还是胡宗南的顶头上司,所以对蒋鼎文的不悦,胡宗南只得低眉顺眼的承受着。
    不过谢昌云发了一通威和大肆收买了人心之后,也随即表现的涵养十足起来,他对着几十名将领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胡总司令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四战区能打这样的仗,多亏了数年经济和社会改革的巨大成就,才在财政方面能够支撑。东南亚和华南这两仗,初步算下来就得两千多万的额外开支,还不算飞机和机械车辆、武器装备的磨损。不说别的,光是战斗机出动一个来回,油料带弹药的支出就是好几千块,这两仗打完了,四战区没有几个月的补充都无法恢复全部战斗力。所以打仗量力而行还是应该的。”
    听到谢昌云叫苦,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却道:“谢主任,你这个帐不能这么算吧?日本两个多师团的装备大部分都被你们缴获了,还有香港英军的那些物资装备,据说军舰就有七八艘,其他船只加起来有好几十条,库存的步枪机枪就有两万多支,汽车三百多辆,粮食自然也少不了,日本人过手还没捂热,就都被你们拿了来。你们四战区收刮战场是有名的,破铜烂铁什么都往回捡,被炸坏的那些大炮不是钱?这样算一算,四战区在华南差不多也就是收支相抵,印度支那的情况也差不多,一个西贡打下来发了多少洋财?还有六万多日军的装备呀!这还只是一头。广东口岸再一开,粤汉和广九铁路重新通车,加上原来香港英国人收的哪些税收,你和伯南兄还不是财源滚滚?闲话少说,回头我去找军政部,让他们把你们缴获的这些枪炮买下来,我们一战区要步枪两万支,机枪一千挺,价格上你们可不要让军政部为难。”
    卫立煌细细一算,众人才豁然明白谢昌云只说了开支,却没有提到收入,差点把大家都唬了过去。
    见四战区对隐私都被卫立煌兜了个底朝天,陈济棠赶紧出面圆场道:“好说,好说!军政部只要开口,价格还是按老规矩打对折。各位谁有本事谁去找军政部要。说实话,这些枪我们要是卖到南洋和印度支那,起码还可以再加三成多的收入,而且分文不欠,军政部要是拿去了,钱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手呢!”
    陈诚笑道:“又来了一个叫苦的。我倒是想让军政部和财政部欠我的钱,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不上门去找麻烦人家就烧高香了!不过昌云说的也不假,一边打仗、一边发展经济才是根本,退个六七年回去,广东即便比别处富庶,可养这么多的兵,打这么大的仗,如此消耗也万难承受。别人是越打越穷,华南一块是越打越富,其中道理各位都应该清楚。如今不管西南还是西北,就是中原地区绕一些路,也都有铁路直通海外,各地物产都可通融天下,为发展地方经济的有利良机。我等虽为军人,但军人在危难关头为为国为民所承担的责任更大,万不可以不顾民生、只顾淘空国库的一介莽夫而留名天下。”
    一味在维护昌云的陈诚,似乎又回到了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的角色。
    虽然中间有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但由于众人的弥补和谢昌云慷慨,一顿酒宴也算是欢欢乐乐进行到了最后。
    第二天,将各战区将领们送走之后,陈济棠和林云陔去了广州,广州一带现在战事已平,剩下的都是治安与政务方面,这些繁杂事务谢昌云一向不怎么管,于是就一飞机来到了赣州,向当天就要转场去浙江机场的美国陆军轰炸机大队交代有关事情。
    驻菲律宾的三十五架b17现在已经全部到达了赣州,几天来在陈纳德的协助下,对轰炸日本的作战行动进行了紧密的准备。
    谢昌云与美国军方商议之后,把第一次轰炸的目标定在了东京和横须贺军港。
    轰炸东京是为了打击日本的士气,而轰炸横须贺港,则是因为袭击珍珠港的日军六艘航空母舰现在都在横须贺休整。
    对下一步太平洋的海战,谢昌云始终坚持航母制胜的观点,所以趁日军航空母舰在港内集中之时对其给予重创,这个太平洋战局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此,谢昌云在交代空袭任务时,规定了空袭东京只需三架轰炸机即可,而将剩余三十二架轰炸机全部用来轰炸横须贺。
    轰炸东京,一架和三十五架没有什么根本意义上的区别,但轰炸航空母舰就不一样了,这时多扔下去几吨炸弹就有可能重创一艘航母,将来不知要少付出多少代价。
    美国对这次轰炸日本的行动也是十分的重视,先前来勘察浙江机场情况的陆军航空兵副司令离开中国后并没有回国,而是在菲律宾呆了几天之后,跟着轰炸机大队又返回了赣州,与陈纳德和四航司的一名副参谋长组成了联合指挥部,负责美国空军在华作战的具体指挥。
    如不是被谢昌云阻止,这位陆军航空兵准将副司令甚至还准备要亲自驾机前往日本。
    对美国军人的爱国精神和勇气,谢昌云还是很敬佩的。
    不过如此一来,就不知那位前世以从航空母舰上起飞b25轰炸东京而扬名的杜立德中校,今世何时能有机会出头?
    在赣州,谢昌云与联合指挥部又近一步明确了轰炸的时间、返航路线、炸弹型号配备、以及空中接应等具体事项。
    为了这次轰炸,四航司将出动四十八架p51进行大半程护航,分为护送和接应两个批次。
    之所以不能进行全程护航,主要是因为p51加挂副油箱之后的航距半径只有1600公里,如飞到日本上空就几乎没有了滞空时间。如在一千二百公里距离内护航和接应,p51至少还可预留大半个小时的空战时间。
    联合指挥部计算过,b17的最大航速只比日本的零式低四十公里,轰炸完毕后只要不被零式当时咬上,飞出四十分钟之后便可获得p51的接应和掩护。
    这还是在日军能够准确判断轰炸机的返航路线的情况下,按常理,日军不可能马上获知轰炸机是从何处飞来的,只要轰炸机群脱离了日军地面防空部队的视线,日军战斗机在茫茫天空中是很难寻觅到轰炸机的踪迹。
    加上空袭的突然性,谢昌云对首次轰炸日本的成功充满了信心。
    中国空军也曾空袭过日本,不过那次丢下的是“心理炸弹”,影响虽大,但不解恨!
    于是谢昌云想了一会儿后又对四航司的副参谋长道:“计划做一下小的调整,派一批战斗机跟轰炸机一起去日本,哪怕对地面目标扫射两圈就飞回来,也算是我们打到日本头上了。全部安排中国飞行员。”
    四航司副参谋长道:“不行呀谢长官,除非是把战斗机的徽记都涂掉,不然日本人一看就能断定轰炸机返航的路线,恐怕会招致多的麻烦出来。”
    打仗是个要人命的玩意,点点滴滴、各个环节都得考虑到。
    谢昌云道:“那就涂掉,哪怕现在不能公布,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可以昭告全国民众了!我们和日本人打了多长时间,美国才参战了几天?头班船得由我们来坐!”
    副参谋长道:“我们就安排护航的那十二架p51直飞到日本,正好可以用经济航速飞行。谢长官看够不够?”
    谢昌云道:“可以,十二架次不少了。告诉飞行员,途中一定要注意节油,到了日本上空不要延误时间,不要管轰炸机编队,完成攻击立刻返航。飞机上与这次空袭没关系的东西全部拆掉。”
    下午十五点三十分,p17开始转场,目送三十五架飞机全都起飞之后,谢昌云这才坐上了车往家赶去。
    由于王秋下飞机之后就直接回了家,所以谢刘氏已经去菜场和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了。
    而且这次不光是要给儿子准备可口的饭菜,更重要的是要把儿子的婚事问个明白。
    何其轩夫妇已经来了电话,定于后天从重庆直接飞来赣州,在这之前,谢茂学夫妇自己心里得先有个数。
    其实这次谢昌云回家,本来就有向父母说明婚事的打算。由于何欣怡前天的直播,现在满天下都知道了自己和何欣怡快要结婚的事,可两家的父母事先却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谢昌云一回到家,还不等父母发话,就主动的作了一番深刻检讨,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谢茂学夫妇却不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对儿子也无心指责,儿子连日指挥了那么多的大战,眼见得又瘦了一些,他们心疼还来不及呢!
    而且亲家那边来电话时也特意嘱告了,小两口都事情繁忙,而且一个担着天大的干系,一个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千万不要给他们半分的为难。
    只是谢昌云没把自己太当根葱,儿子的位置摆的十分端正,生怕引来父母的半点不快,因此白白的做了十分钟的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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