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下锅后,刘桂芝去叫醒了王秋、卢静和女卫士。四个人睡得死,不知谢昌云一直在忙碌,见自己们起来就能吃到现成的饺子,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的吐着小舌头跑到厨房帮忙去了。
    农村的锅灶大,一锅饺子就下了有一百多个,三个盆子把饺子端上来以后,又请来了房东大叔,大家就一起吃开了。
    猪肉白菜大葱饺子是通常的做法,可肉罐头做的饺子团长政委和石小旦却是第一次吃到,咬了一口就连声说好吃,谢昌云一看这架势,自己只能去夹那些猪肉白菜馅的了。
    知夫莫若妻,刘桂芝果然没说错,石小旦最后竟吃了整整五十个饺子,合计应该有七两多面粉。
    谢昌云的卫士也有吃到四十五个的,连饭量不大的王秋也吃了二十三四个,谢昌云有些困,胃口不如平常,只吃了二十一个,但饺子汤却喝了两大碗。
    王秋一见谢昌云这样,就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可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劝谢昌云去睡觉,见煤炉上烧水壶里的水正开着,就赶忙去给谢昌云冲了一杯浓浓的速溶咖啡端了过来。
    吃过饭,谢昌云没有让刘桂芝去收拾,而是让她坐下又说了一阵话,又让麦德彪从吴参谋那里把五万块钱拿来交给了王伟成和团政委,看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四十多了,就站起来道:“王伟成,政委,石小旦,二妹,时间不早了,我得往昌华那里赶了”
    王伟成道:“谢参谋长,你们兄弟相会,我们也不留你了,欢迎你以后再来,我派两个骑兵通信员给给你们领路。”
    石小旦和谢昌云的感情不用说,刘桂芝和谢昌云相处了半天,也不由对他产生了一阵对亲哥哥般的依恋,一听谢昌云要走,不由又伤感了起来,抹着眼泪回身到屋子里,把准备过年的花生瓜子一股脑的用一个篮子都给提了来。
    谢昌云也不客气,示意一名女卫士接过了提篮,然后便出了堂屋,在院子里又和石小旦夫妇照了两张相,顺便给房东夫妇也照了一张,这才在众人簇拥下出了院子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临上车前,谢昌云还对石小旦和刘桂芝嘱咐道:“孩子生了就赶快给我报个信,派人到苏鲁战区打电报给我,也好让我这个干爸早点知道是个干儿子还是个干女儿。”
    再出发的时候,王秋让卢静和女卫士们还坐在电台车上,自己则上了谢昌云坐的那辆粤豹,让谢昌云枕着自己的腿躺下,把大衣给他盖好了,见谢昌云很快的就睡着了,便告诉司机开慢一点,好让谢昌云借这个机会能多睡一会儿,不然到了十九团之后他肯定又是休息不成了。
    所以本来正常情况下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路程,车队竟多用了半个小时,让骑着马在前面两个带路的骑兵通信员轻松了一大截。
    十九团原红一军团二师四团的底子最为雄厚,谢昌云要来的消息一传出,各营连里的老红军纷纷的电话要求到团部来与谢昌云见一面,谢昌华和团政委不好阻拦,于是等谢昌云来到了十九团团部驻地时,已经有将近二十人在村口等候他了。
    团政委姓贾,长征虽然不是红四团的老人,但在中央苏区时却是刘亚楼身边的警卫员,长征时就在谢昌云带领过雪山的红一团的那个营当连副指导员长,因此关系也算很近了,等谢昌云一下车,就带着人围了上来,不管谢昌云想没想起来,一个个就都报上了姓名和以前的职务,争相和谢昌云握手。
    在村头热闹了足有七八分钟,一行人才兴高采烈的簇拥着谢昌云往团部走去,一路上的喧闹就没停止下来过,不过后来的目标主要倒不是谢昌云了,而是变成了头一次来到十九团来的卢静,让一直通红着脸的卢静最后也默认了不断传来的“弟妹”的称呼。
    到了团部会议室里坐下后,谢昌华先向谢昌云通报了张明全电话转来的关于日军偷袭情况的调查情况。
    原来这又是那个制造了肃反冤案、后来投敌的王凤岐与日军一起策划的。
    王凤岐利用原来的旧识关系,利用封官许愿的手段,将军分区独立团的参谋长和一个营长给拉下了水,昨晚按计划用酒灌醉了独立团的其他干部,然后伪造上级命令将独立团拉到了二十多里外去搞演习,不但让开了防区,而且独立团九百多人也在日军两个大队的包围下,少部分人牺牲,大部分人都被日军所俘虏。
    由于日军的最后情报是在谢昌云到达七旅之前传递出去的,日军并不知道谢昌云在七旅,更不知村子里一下就增加了近百名强悍的警卫部队,所以仍按原计划以一个大队的兵力,天黑之后先是乘汽车进入独立团的防区,然后又徒步奔袭二十公里,试图一举消灭七旅旅部这个新四军主力部队的指挥机构。
    而七旅警卫连设在村外一公里多的警戒哨也被汉奸冒充独立团的人轻易骗过,两个哨位的四名战士都被日军杀害。
    贾政委跟着向谢昌云解释道:“军分区独立团是在起义的伪军一个团的基础上改编的,团长还是原来起义过来的伪军团长,政委和参谋长是后来派过去的,所以在军事上基本是参谋长说了算,谁知道问题就恰恰出在了他身上,估计和王凤岐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他一个在陕北参加红军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去投敌。”
    谢昌云道:“这个分析有道理,估计这个参谋长已经是陷得很深了。各位都是老战友了,有些话我要给大家说明白。自从武汉被光复之后,敌伪政权的很多高官都暗中派人与我们进行了联络,表示要弃暗投明,这说明连这些汉奸都看出来了日本鬼子长不了了。所以,越是在临近胜利的时候,革命和抗日的决心越是要坚定,越是要提高警惕防止敌人的各类阴谋,否则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断送了自己和家人的一生。”
    团政委道:“谢参谋长的提醒很重要、也很是时候,我们一定要及时进行思想教育,严格掌握好部队的思想状况,决不能让我们这支有光荣传统的部队被抹上任何污点。”
    谢昌云道:“贾政委看来是个真政委,有你和昌华搭班子我就放心了!”
    谢昌华接着又道:“今天凌晨的整个情况张政委也如实向上级报告了,上级指示要务必保证你的安全,并对你的给予的支持表示感谢。另外那些被俘获的日军今天下午已经被执行枪决,上级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损失了一百多号人,歼灭了日军一个大队,还出动了大批飞机,这种事七旅肯定是要如实报告。
    一群人正说话间,警卫员和通信员们就开始布置碗筷和往上端菜了。
    今天是除夕,又是昔日的首长谢昌云来到,因此团部炊事班狠下了些功夫,大盘大碗的菜做了八个出来,加上谢昌云带来的凉菜一共有十二个菜,兼做餐桌的会议桌较大,加上人也多,所以每样菜都分作两份。
    见战士又抱来了两大坛子酒,谢昌云就道:“今天我们不喝这个,我请大家和茅台酒,就是咱们在贵州茅台镇用来洗脚的那个茅台酒。”
    在座的都是长征过来的人,对茅台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一听说谢昌云带来了茅台,便连喊着让谢昌云快点把酒拿上来。
    谢昌云这次带来了两箱茅台,一箱在旅部喝了一些,剩下几瓶的都给石小旦留下了,带到这里来的还有一整箱十二瓶,差不多应该够今晚喝的了。
    不过在卫士把酒抱来之后,谢昌云还是提醒道:“昌华,你们这些干部要是都喝多了,万一有情况怎么办?”
    其实谢昌云也知道日军刚损失了一个大队,而且四航司的飞机也频频出动侦察,日军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一般不会再轻易行动,但还是想看看弟弟是否还保持了警惕性。
    谢昌华道:“哪里就能喝多了?你不要看他们闹,真正喝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们已经下了规定,今晚所有的团营连正职干部,喝酒不能超过三两,还有一半的部队明天才准喝酒。我们这里本身没有问题,鬼子不来我们还想找上门去打呢!关键是怕别的地方再出现情况。再说我们提防的也很严密,所有的岗哨都是一明一暗,没有情况暗哨决不允许暴露,就连明哨都不知道他们的位置。”
    谢昌云道:“那旅部警卫连怎么没有像你们这样?”
    谢昌华道:“四周都有部队住着,又是要过年,大意了呗!”
    贾政委道:“来来!我们吃菜喝酒,不议论上级的事。”
    贾政委在首长身边呆过,知道上级最忌讳什么。
    谢昌云带来的人只有王秋和麦德彪和刘营长三人留在了这里,其他人都由团部机炮连负责招待,据说也有六个菜一个汤,在新四军里已经是很高的标准了。
    开始喝酒之后,果然是如同谢昌华说的那样,别看这些干部们闹得凶,但真正喝到肚子里的却不多,从富户那里借来的小酒杯都自觉的没有倒满,说是干杯,但实际差不多每次也就半杯。
    看到弟弟能够约束住部下,谢昌云就更放心了。
    麦德彪和刘营长也不敢多喝,俩人说好了明天晚上回临沂由刘营长做东,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而王秋面色较冷,一直一声不吭,众人不知她的来头,都不敢和向她劝酒。
    对谢昌云,毕竟现在的身份太悬殊,每人都意思了一遍后便没有人向他主动敬酒了。
    于是,喝酒的矛头很快的就指向了几个副职和性格较开朗的卢静,谢昌华怎么都阻拦不住,自已又不敢代喝,只得拿眼睛直向哥哥求援。
    谢昌云倒是很乐意看到这种热闹的场面,不过见到弟弟焦急的神情也不好再置身度外了,于是稍过一会儿后就扯出了一些装备和战术方面的话题,不着痕迹的就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这才让谢昌华和卢静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了。
    由于一些干部还要赶回部队,这顿年夜饭吃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谢昌云把那些要走的干部们送到了院子门口,逐一的握手告别后才返回屋子里,与贾政委、高长干等几个团里的干部又说起了话。
    虽然有谈不完的话题,但是九点刚过,团干部们便知趣的一起起身告辞了,以便给人家哥俩留下时间。
    十九团的团级干部只有谢昌云还没成家,所以就还住在团部的院子里,白天谢昌华已经做了安排,把自己的房间换了被褥、让给王秋和卢静住,自己则和谢昌云以及两名女卫士分别住在了另外两间临时腾出的房间里。
    谢昌华知道哥哥爱干净,等安静下来了之后,就让炊事班连着烧了三大锅热水,两锅给几女的用了,另一锅热水等谢昌云在房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头、又把全身都擦了一遍,再换上了干净的内衣,哥俩这才还是靠在床上说起了话。
    不过谢昌云可没有昨晚那个精神了,谢昌华也是差不多,到了将近半夜都连着打起了哈气,谢昌华忙让哥哥先睡,自己则强打精神唤上警卫员到外面查哨去了。
    谢昌云舒舒服服的睡了七个多小时算是缓过来了劲,第二天七点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动,睡在一张大通铺上的谢昌华也跟着就醒了。
    “哥,今天是两餐饭,要到九点才能吃上午饭,你想先干些什么?”谢昌华一面穿衣服一面问着。
    谢昌云道:“我没事要干,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吃完了饭我差不多就该走了。哦,等会儿卢静起来了还要给你们照几张相,要不然我回去了没办法交差。”
    谢昌华道:“也不知道爸妈看了卢静的照片满意不满意?”
    谢昌云道:“不会不满意,只会高兴。要我说你们相处的差不多就赶紧把婚结了,也让爸妈能早一些放心,免得他们总是觉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谢昌华道:“我倒是想快点结婚,可卢静还不知愿不愿意呢!”
    谢昌云掀开了被子,一边把毛裤扯了过来穿着,一边道:“你得主动的问问,哪有等人家女孩子先开口的。过三四个月你们可能就要打出去了,卢静在地方工作,又不能马上跟着部队走,最好能在这之前把喜事办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跟你们上级说说,把她调回部队放在你们师部,这样即便是转到外面作战,你们也能经常见面。”
    谢昌华道:“卢静自己倒是想回部队,不过向上级提这种要求好像不是太好,而且这事要经过军部,军部不一定会同意。”
    谢昌云道:“等会儿我打电话跟张教导员说一声,让他来出面办就行了,他怎么跟上面解释我们就不管了,这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谢昌华道:“哥你要是说一声肯定管用,我今天就找个机会跟卢静说说,等她一调回来我们就结婚。”
    谢昌云笑道:“你还挺会抓时机的!那我就把这件事也跟张教导员一起说了,看他敢不使劲?”
    哥俩穿好衣服洗漱完出了房门,就听到不远处的厨房里一片嬉闹声,便走过去隔着门缝往里一看,原来王秋和卢静早就起来了,正和两名女卫士还有几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帮炊事班包饺子。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差不多十个女人聚在一起,这动静肯定小不了,炊事班的两名年轻战士,这会儿被小媳妇们的口无遮拦说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谢昌华道:“部队今天早上都吃饺子,自己没几个人会包,都是村里的女人来帮忙,大部分昨天晚上就包好了。”
    谢昌云道:“这里的群众基础确实不错。对了,你们这里对地主的土地和财产是怎么处理的?”
    谢昌华道:“根据地对地主和富农的土地财产一般不予没收,但必须严格实行二五减息。对以前的借贷关系也都承认,不过高利贷利滚利的部分要予扣除,重新签订借贷契约,年息不得超过两成。佃农所得粮食的百分之三、出佃户所得粮食的百分之八用来交公粮。不过这是这两年的标准,前几年征收公粮的比例要比这高不少。”
    谢昌云道:“实行了这个政策,佃户的生活有没有根本改善呢?”
    谢昌华道:“改善不小。虽然攒不下来多少家财,但是吃穿还是有了基本保证。有些没有劳力实在困难的,政府还会给一些补足。,前几天我们团也拿出了六千多斤粮食发给了困难户和烈军属。昨晚我查哨的时候碰到了村长,他说村里每家过年都能吃上饺子。”
    谢昌云道:“不没收地主富农的土地,佃户没有意见么?”
    谢昌华道:“这方面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我们部队的战士有近半数家里是佃户,对这个没有很大不好反应。另外从群众对我们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对共产党的政策还是应该算满意的。哥,我这就有些想不通了,以前在中央苏区,我们打土豪分田地,群众都支持我们,可现在不搞打土豪了,群众怎么还是照样支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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