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昌云看穿了冯治安的心思,于是便对他解释道:“我说的是全部军队,不是单指三十三集团军。军政合一的管理体制,只会在新光复的地区作为过渡暂时存在,一旦局势稳定之后,留任地方职务的军人都要脱离原有军队职务、最终而退出军界。察哈尔已经光复一年了,所以必须要实行军政分开体制。现在广东和江西已经是这个体制,明年广西、福建、河南、山东、新疆、绥远、热河也会陆续实行,可能还会有别的省。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我们必须从体制上消除依靠武装进行割据的基础。至于军队的供给,肯定是要有优先和优厚的保证的。另外我还可以向冯副长官提前透露一点,抗战胜利以后,国家肯定是要大量裁撤军队,内地的军队能留下三分之一就不错了,但驻扎在偏远和边疆地区的军队肯定会优先保留,装备也会逐步得到加强,这可是你们的一个机会,不然部队驻地一旦调整完了就很难再改动了。北方和南方的情况不一样,像广东。江西和广西这些地方工业发展很快,复员的官兵尽快安置不会有多大问题,但北方就困难多了,所以我是建议你们改成保安部队最好,像察哈尔和外蒙,一个盟或一个督察区驻一个团,一个省至少还要有一到两个师的机动部队,你们十几个团就可以全都保留下来了,以后官兵正常复员安置的压力就要小多了。至于冯副长官个人,可以考虑出任察哈尔保安司令一职。”
    冯治安道:“谢主任的肺腑之言我一定如实向部下转达,请谢主任容我几日再做最后答复。”
    谢昌云道:“这个不急,徐州攻克之后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我会直接向陈长官提出,只要一个月之内给我答复就行。”
    谢昌云之所以对三十三集团军做这样的安排,除了对这支抗战以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最前线、并且连最高长官都牺牲了的部队的同情之外,还考虑到了十五集团军将来是要驻扎东北的,傅作义部只能顾及绥远和外蒙古一部分,而其他南方部队的官兵都不适应塞外的气候和生活条件,解决完外蒙问题之后早晚都得撤回来,所以正好可以使用三十三集团军这支北方根基的部队驻扎北方,到时候还可以顺便留下一部分装备给他们换装。
    既然已经接近了前线,谢昌云送走了冯治安之后便提出想到徐州去看一看,却立刻遭到了廖广泽的坚决阻拦。
    徐州战事并无意外,谢昌云没有理由说动廖广泽,无奈只得坐着专列打道回府。
    由于第六战区、八路军苏鲁豫部队和四航司、中央空军有力阻击了从蚌埠、连云港向徐州增援的日军,十二集团军和三十三集团军集中兵力发动攻击,于五月二十日全部占领了徐州,共计歼敌两万四千余名。
    十二集团军的六十五军接着乘胜向东挺进,在邳县以东地区又歼敌三千余,把日军一直追到了海州。
    就在这时,连云港日军按华中方面军军司令部的命令,派出了一个宪兵小队,把共产党的叛徒杨步仁(王凤岐)押解到了十二集团军的前沿阵地。
    六十五军军长不知就里,立刻直接与谢昌云进行了联系。
    十二集团军还没有把日军师团长带到前线,日军就单方面把谢昌云点名要的王凤岐送来了,虽然表示绝对相信谢昌云将军的曾诺,但谢昌云却立刻意识到了一点,“海州和连云港的日军要跑!”
    于是谢昌云立刻给六十五军军长下了命令道:“派汽车,派一个排的兵力,把王凤岐押到枣庄交到新四军手上,路上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另外告诉来的日军,一,我们会把他们的师团长直接送往华北。二,三天之后我们将进攻海州和连云港。”
    日军既然已经萌生退意,谢昌云也不想逼他们太狠,毕竟日军还有好几千兵力,如果困兽犹斗起来,十二集团军至少也得付出上千伤亡的代价。
    两天后,海州和连云港的日军悉数从海上撤走,六十五军跟踪而至占领了这两个地方。
    第七战区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沿津浦线北上,与中共苏鲁豫部队一起夺取济宁、曲阜、泰安和济南,同时在胶济线上攻占潍坊。
    除了济南之外,以十二集团军近二十万的精兵强将,其他地方的战斗谢昌云估计是用不着自己操什么心,于是就安稳的在中国战区前方指挥部处理起日常事务来,其中包括为三十三集团军的事情给陈诚打了一个电话。
    第六战区长官部的前进指挥所设在阜阳,现在中原到皖北和皖西大片的区域都被中国军队完全控制,谢昌云在郑县就可把电话可以要通到几个战区的团一级单位。
    对谢昌云提出让三十三集团军暂留徐州,陈诚马上就答应了下来。按区域划分,郑州以东陇海线上的各城市都属第七战区管辖,徐州正在这个范围内,谢昌云肯让六战区部队驻扎徐州,陈诚当然没有意见。
    不过,谢昌云接下来提到准备将三十三集团军从六战区调出时,陈诚便犹豫了起来。
    三十三集团军虽然不是装备最好的部队,但却是最具有作战经验的部队之一,在退出华北之后,抗战的防御和相持阶段参加了台儿庄、徐州、武汉、随枣、枣宜、鄂西会战,反攻阶段又参加了光复武汉、进军皖北、攻克商丘和徐州等一系列重大战役,可以说是原来的第五和第六战区所有部队中参战次数最多的部队。
    第六战区下一步还要打蚌埠和合肥,在这时把一个善战的集团军调走,陈诚实在有些不舍。
    “陈长官,你能保证让三十三集团军以后再安徽或江苏有一块落脚之地吗?如果能做到,我就不提这个事了。”
    谢昌云的发问让陈诚不得不认真做了考虑。
    中央军对杂牌军的利用和侵轧手段陈诚是十分清楚的,他自己就运用的炉火纯青。目前中央军有十几个集团军一百多万军队,下一步都将主要汇集于浙皖苏地区,有没有三十六集团军的容身之地?陈诚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陈诚对三十三集团军不是没有感情的,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个是把三十三集团军改造为中央军系统,一个是另想办法给三十三集团军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但把整整一个集团军改编过来何谈容易,按以前吞并杂牌惯用的留兵不留官的办法,光是需要安排的将佐就有数千,中央军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胃口一次来吞下一个集团军。
    如果要是给三十三集团军一块军管区呢?要是在湖北,陈诚还可以拍这个板,但陈诚自己将来也有部队要安排,万不能因对三十三集团军的同情而得罪了本系将领。
    再者,不谈两个人的私交,谢昌云掌握有美国军援的相当的分配权,又直接可以指挥英国航空队,湖北的经济还有赖谢昌云的进一步支持,对谢昌云是决不能得罪的。
    想到这里,陈诚便道:“昌云老弟,你既然已经开了口,我断不能加以拒绝。我马上把二十集团军调上来接替三十三集团军的作战任务。不过三十三集团军调出六战区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和军政部说,军政部要是问起来我表示同意就是了。”
    谢昌云道:“好,军政部那里我去说。这件事一旦定下来,三十三集团军的炮兵团的装备可全部移交给六战区,陈长官就准备接受吧!”
    对军政部那一关,谢昌云是有绝对把握让其同意的。军政部的老爷们根本不管前方需要什么样的部队,他们手里现在压着大把的要求调往前方的申请,巴不得有部队出局呢!
    此外,在军需供应方面,军政部更是不敢得罪谢昌云,巴不得让谢昌云欠下一点人情才好。
    再一方面,谢昌云还可直接去找蒋介石。为了一个杂牌集团军的事,蒋介石肯定不会为难谢昌云,再说以北方部队去镇守北部也是很正当的一个理由,到时候正副统帅一起开口,军政部不办也得办,所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谢昌云。
    三天后,冯治安打电话给谢昌云,肯定答复了所部愿意调往察哈尔。
    谢昌云以中国战区前方指挥部的名义给军政部行了一个文,派人专门送到了武汉,没几天,军政部就下达了将三十三集团军调归第五战区序列的堪文。
    不过一个集团军的调动肯定要过蒋介石的手,蒋介石虽给予了批复,但事后还是给谢昌云打来了电话道:“昌云,你对三十三集团军考虑的怎么周到,何不再考虑一下二战区呢?都是抗日部队,就不要厚此薄彼了!北方的事我不好多过问,还是你来平衡一下为好。”
    谢昌云知道这是蒋介石把三十三集团军交到自己手上的一个附加条件。
    其实谢昌云也清楚让阎锡山的二十多万人马长期挤在晋西的山沟里也不是个长久事,于是想了想就道:“第二战区现在的实际管辖区域不过一万多平方公里,没有必要再予保留一个战区的架子。我意见是撤销第二战区。至于阎长官和所部如何安排,待我前去延安一趟与中共进行商议。”
    蒋介石道:“这样最好,但无论如何二战区的部队都不能脱离山西,否则阎百川那里是协商不通的。”
    谢昌云道:“我按委员长的意思尽力调处,不过万一不成委员长也不要怪罪。”
    蒋介石道:“你努力就是。阎百川也应该放低一下姿态,你一旦和共产党商议差不多了,我可以让他亲自到延安一趟。”
    蒋介石做这样的安排,主要还是怕阎锡山一旦在山沟里憋急了,搞不好真的要和共产党抢夺地盘,如果发生内战,美国人恐怕又要拿美援来做文章了,谢昌云的屁股自然也不会坐在阎锡山一边,说不定找个借口就把阎锡山那点不经打的部队给收拾了。
    谢昌云正算着去延安的行程,何欣怡却带着果果、二十二个小丫头和小虎子一飞机来到了郑县。
    上次谢昌云答应了从英国回来之后就把小姑娘们带回河南探亲,可因为三十三集团军的事走的急,所以就没来得及办这件事。
    何欣怡与这些小姑娘已经处出了感情,见一些小姑娘的情绪又低落了起来,一心疼就代谢昌云履行了承诺。
    再者,丈夫在外常驻的地方,她这个正牌的夫人怎么的也得来看一看。
    中国战区前方指挥部的院子里这一下可热闹起来了。
    何欣怡自然到了哪里都是十分抢眼的,指挥部这些人员都跟她认识,一个个都抢着上来打招呼问好。而小姑娘们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多人清一色得体的女式军夏装和白线袜黑皮鞋,一起在指挥部院子里下了车,立刻引来了一片躁动,有两名美国军官甚至跑过来要和小姑娘们合影,岂不料小姑娘们简单的英语对话都能说,美国军官高兴得“哇哇”大叫,结果把全部十几个美国男女军人都给招来了,光是照相就照了将近一个小时。
    虽然谢昌云对何欣怡的到来感到很突然,但又一想这样也挺好,正好就可以把果果带到延安见毛主席和贺婶娘去了。
    这些小姑娘的家都集中在郑县西南和洛阳东南的七八个县,谢昌云和何欣怡便把送这些小姑娘回家的事交给了李廷秀办理,没有了亲人的苏叶儿和小虎子姐弟以及另外两个小姑娘,都愿意跟着兰儿和菊儿去洛阳,也不用谢昌云带着了。
    于是做了一些准备之后,谢昌云就带着何欣怡、王秋和果果飞往了延安。
    王思雯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她是除谢昌云之外中国唯一一个知道“霸王计划”详情的人,所以一回到郑县就被谢昌云禁了足,每天只能在中国战区前方指挥部的院内活动,而且身边必须有两名女卫士跟随,因为这个谢昌云还给她也配备了一支袖珍手枪,并郑重其事的告诉她这支枪必要的时候也是为自己准备的,把王思雯下了个不轻。
    谢昌云这并不是吓唬王思雯,可以想得出来,一旦王思雯失踪或者对外有了接触,整个“霸王行动”肯定会无限期的推迟,足以让战争的进程因此而发生改变。
    因此谢昌云答应了艾森豪威对王思雯实行最严格的管制,而且温妮受美军指派,也担负有监管王思雯的任务,白天的大多时候也和王思雯在一起。
    从郑县到延安只需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谢昌云吃完中午饭从郑县起飞,下午两点多钟就到了延安。
    这次在机场接谢昌云的是贺子珍和叶剑英。由于谢昌云在上午发的电报里并没有说带什么人来,结果贺子珍看到了谢昌云身后的何欣怡手上还牵着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男孩时,先是猛然一愣,但随即就反映了过来,也顾不得埋怨谢昌云了,上前就将果果抱在怀中亲了起来。
    果果被人亲的次数太多了,别看他才一岁八个月大,但却很清楚能亲到自己的人都是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关系不错的人,再加上爸爸妈妈在飞机上的一再叮嘱,所以被贺子珍抱住之后并没有一点惊慌的表现,反而喊了声“贺奶奶好!”然后就把自己的大名小名一通的全都报了出来。
    看到果果如此乖巧伶俐,连叶剑英也忍不住上来让果果叫了一声“爷爷”,贺子珍更是喜欢的爱不释手,竟把果果一直从飞机前抱到了车上、再抱到了住的院子里还舍不得放下,一进了院子就喊着勤务员去给果果拿吃的。
    谢昌云打来电报的时候毛泽东还在睡觉,由于谢昌云要来也不是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所以也没人叫他,这时毛泽东刚醒来不一会儿,正坐在床上看当天的《解放日报》,听得窗外传来了一阵笑声,刚觉得有些不愉,突然间觉得好像有谢昌云说话的声音,便忙下了床,推开门挑开了门帘来到了外面,一看果然是谢昌云、何欣怡和王秋站在院子里与贺子珍说话,而贺子珍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清爽的小男孩。
    见毛泽东出来了,谢昌云几人忙上前去向毛泽东问好。
    贺子珍也抱着果果走上前道:“润之,你猜猜这是谁家的孩子?”
    毛泽东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凑近了果果的小脸蛋道:“谁家的?当然是我们家的,细伢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毛泽东的湖南话果果不能全都懂,一双大眼睛转悠着稍微打量了一下毛泽东,便突然叫了一声“毛爷爷!”
    毛泽东顿时高兴得笑意满面,一边伸手去接果果,一边笑着道:“怎么样呀?我说对了吧!细伢子认出我来了!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来来,爷爷抱抱细伢子。”
    果果哪里会认得毛泽东,不过是飞机上妈妈反复说过下巴上有颗痔的就是毛爷爷,因此果果记了下来。如果之前还有一个下巴上长痔的出现,果果肯定会摆个大乌龙。
    不过就这一声叫,已经把毛泽东喜得不可开交了,见外面的阳光很强烈,就抱着果果往窑洞里一边走一边道:“千万不要把细伢子晒坏了,跟爷爷到屋子里去玩。昌云呀!有话我们回头再说。”
    贺子珍从勤务员手里接过装着花生、饼干、糖果和几个鲜桃的提篮也忙跟了进去。
    就这十几步路的功夫,果果已经把自己的基本情况向毛泽东隆重的推介了一遍。
    毛泽东进了窑洞,一只手抱着果果,一只手便习惯的去拿桌上的香烟,可手刚伸了一半,便又收了回来道:“果果在这里,我今天戒烟了。”
    随后进来的谢昌云听了忙道:“毛主席,您想抽就抽吧!一根烟问题不大。”
    毛泽东摇摇头道:“还是不抽为好,不然我这个爷爷就要不讨果果的喜欢了。”
    谢昌云又道:“毛主席,您还没有吃饭吧?我这里带着有新鲜的烧鸡、卤猪头肉和茶叶蛋,您先尝尝看。”
    毛泽东起床一会儿后就要吃“早饭”,这个习惯谢昌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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