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公里多外传来的连续爆炸声,阵地上几秒钟过后就没再有炮弹落下了。
    不过有作战经验的人都清楚,两门六零迫击炮很难将四门大口径迫击炮一下摧毁,对方的炮击之所以停止,向后转移阵地的可能性较大。
    谢昌云估算了一下,徒步携带迫击炮转移五百米、再连上重新建立射击阵地的时间最低需要八分钟,遇袭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六分钟,加上八分钟就是二十四分钟,之后最多再坚持十分钟,西安机场的战斗机就该赶到了。
    “去传我的命令,把人员位置拉开一些,以三分之一人员为预备队,非战斗人员靠近沟边隐蔽,迫击炮三发移动一次,重点攻击机枪火力点。”谢昌云转头向一名卫士命令道。
    没有了迫击炮的掩护,这边的自动火力立刻充分发挥,第一师的进攻顿时被止住了。
    “tmd!谢昌云的卫队竟然这么厉害,八九百人都冲不上去!等迫击炮再开始射击,老子要亲自上前督阵,谁敢停下来老子就毙了他!”第一师团长挥着手枪大声叫骂着。
    “是啊!最后一搏了。下次进攻没有回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和老兄一起上去,哪怕最后只剩你我,半个小时内也必须干掉谢昌云。”第一师副参谋长也心感不妙,第一师没有与谢昌云的部队打过交道,看来还是轻敌了,唯一的弥补就是鱼死网破。
    团长道:“好!老兄,等会儿我们就分左右督阵,一定要拿下谢昌云的人头。”
    在伏击现场以东四公里多处,宝鸡保安司令部的参谋长正指挥着数百人向第一师的阻击阵地发动攻击,不过没有重武器的保安部队的作战能力确实差了一些,将近一个营的兵力竟被第一师的一个连死死的挡住了,而且还死伤了四十多人。
    在远离战场的地方,西安的四十一集团军、兰州的三十六集团军、广州的第四战区都炸开了锅,短暂惊愕过后,一串串的命令就立刻下达了出去,各级的主官和参谋军官随之都进入了指挥位置,西安机场接到命令之后不到七分钟就起飞了四架战斗机和两架h2轰炸机,中央系统设在兰州和西安的军政机构也全部被包围了起来,陇海铁路兰州和西安路段也停止了营运。
    随后,第五和第七战区、海军各舰队也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四航司、七航司的机群由多个机场起飞,分别扑向了武汉、南京、芜湖、合肥、嘉兴等中央空军的主要机场。
    短暂的战斗间歇期,谢昌云得到了伤亡的初步统计报告,卫队阵亡两人、重伤三人;警卫连阵亡十人、重伤十五人;铁路人员死亡两人、受伤五人;赵寿山带的四名卫士阵亡一名、重伤一名;第九督察区专员轻伤,其余人员阵亡一人、重伤五人。
    重伤人员中包括了叫黄玉萍的那个小姑娘,是颈部中弹,虽经医护人员紧急抢救,但目前仍在昏迷之中。
    “叔!”见谢昌云弯腰跑了过来,蹲在黄玉萍身边的马菊儿和另外一个小姑娘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玉萍的情况怎么样?”谢昌云并没有制止小姑娘们的哭声。
    马菊儿嗯咽道:“医官说了,玉萍的血不能完全止住,如果不做手术,最多只能坚持两三个小时。”
    谢昌云摸着黄玉萍的头道:“放心,两三个小时应该来得及,战斗一结束就把她送医院。丫头们还有受伤的没有?”
    马菊儿道:“两边下的车,那边我不知道,这边还有陈丽的胳膊被炮弹划了一道口子。叔,玉萍可勇敢了,她捡了一支冲锋枪,打完了一梭子弹,我看着她打倒了两个敌人。”
    旁边那名女孩抢着道:“菊儿也打仗了,也是打倒了两个。”
    谢昌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等一会儿还要战斗,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叔,你也受伤了!”谢昌云包扎完了以后换上了卫士的一件作战服,但胸前还是露出了一点绷带的痕迹,结果被眼尖的马菊儿给发现了。
    “我这是小伤,你们看连血都没流。”说是这样说,但谢昌云清楚自己完了也得上手术台把弹片取出来。
    谢昌云刚说到这里,就听空中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
    “卧倒!”谢昌云随之就把两个小姑娘压在了身下,而两名卫士则扑在了谢昌云的身上。
    “轰!轰!”连续两颗炮弹落在了不远处爆炸,接着又是一声轰响,铁路的那一侧也落下了一颗炮弹。
    “三发炮弹!看来对方只有三门炮了。”
    谢昌云爬起身拍了拍菊儿的脸蛋道:“注意隐蔽,”然后就跑回了原来的地方。
    又有二十多颗炮弹落下之后,第一师又一次发起了进攻,架势异常凶猛,后面竟一个兵力都没有留,黄压压的一片夹杂着绿色,没有任何停留和战术动作就呼叫着扑了上来,全部的机枪都端在了军官们的手上,边跑边向前扫射。
    恶战要开始了!
    谢昌云把腰间的左轮手枪又抽了出来,又向卫士要来了两颗手榴弹装在了衣兜里,连王秋也把那支袖珍手枪握在了手里。
    就在警卫部队枪声大作的那一刻,天上一阵由远而近的轰鸣传来,人们还在一愣之间,就见两架战斗机从空中俯冲了下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谢昌云看了下表,飞机便从头上一掠而过,在地面掀起了一阵扬尘。
    “空军来了!”
    “我们的飞机来了!”
    在人们的欢呼中,又是两架飞机从低空飞了过来,然后急速拉起开始转向。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战斗机的第一次俯冲是观察情况,第二次俯冲就要开始对地攻击了。
    飞机的突然到来显然吓住了第一师,没有任何命令,进攻的人潮就戛然而止。
    而防御这一方,机枪和冲锋枪打得更欢了,阵地前百米左右的地方很快就尸陈累累。
    飞机很快就从反向俯冲下来,第一师的官兵差不多全部都卧倒在了地上,但战斗机上机炮还是在地面的人群中划出了数道血肉飞溅的痕迹。
    四架战斗机一轮攻击过后,第一师的部队开始出现了溃逃。
    等第二次俯冲过后,第一师的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不用说了!飞机都来了,对面肯定是谢副委员长,还打什么?”许多士兵把武器丢在了一边,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挥动着双臂。
    看见地面的情景,战斗机就没有再发起攻击,转而围绕着列车在低空盘旋。
    而就在这时,更大的轰鸣声又传了来,只见几架大飞机不高不低的飞了过来,刚接近到头顶,一个个黑点就从飞机上落了下来,几秒钟之后,天上就绽放出了朵朵伞花。
    “伞兵来了!”
    谢昌云的周围又是一片欢呼!
    “结束了!又tmd死里逃生了一次!”谢昌云把左轮手枪放回枪套,没有再观看周围和天上,而是坐在地上开始考虑起了以后的事,同时也在咬着牙抵抗着后肩传来的阵阵疼痛。
    见到谢昌云的嘴唇都发裂了,脸色也卡白,王秋赶紧从女卫士那里取来了一个军用水壶递给了谢昌云,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剥开纸送到了谢昌云的手上。
    谢昌云失血不少,嘴里正干渴,气都没喘,一下就把大半壶的凉水给灌进了肚子,然后拿起巧克力就狠咬了一口,便嚼着又边想起了事情来。
    “长官!”
    “长官!”
    “副委员长!”
    “昌云!”
    谢昌云受伤的消息已经传了遍了,不一会儿他身边就聚集了一群将校。
    “我这不要紧,已经简单处理了。警卫连去一半打扫战场,剩下的人看护伤员和清理列车,把阵亡的弟兄们都抬到这边来。消除危险之后立刻把重伤员向宝鸡转运。赵总司令,今天的情况麻烦你主持调查一下。杨炳洛,你协助赵总司令。”谢昌云打起精神做了一系列布置,但中气已不是那么足了。
    邓汉祥神情凝重的走过来道:“昌云,要赶紧把你无大碍的消息传出去,要不然就要闹翻天了!飞机恐怕不能完全清楚地上的情况。”
    谢昌云想了下道:“抓紧修复天线,另外空降师肯定带有电台,张参谋,你负责对外通报情况,就说我的危险已经解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采取贸然行动。邓先生,别站着了,你也将就着在地下坐一会儿,帮我分析分析。”
    邓汉祥走到谢昌云身边坐下,扶了扶眼镜框道:“埋伏我们应该不是国民党高层授意,估计是部分中央军军官私下针对你采取的行动。“
    谢昌云道:“应该是这样,但是我们暂不能这么说,牵涉越深越好。”
    邓汉祥道:“是应该这样认识,不幸之中万幸!就此可以大作一篇文章,原来设想的一些难事恐怕就很好解决了。”
    谢昌云点头道:“我刚才也这么考虑了一下,第一步是否可以对胡宗南动手?”
    邓汉祥道:“这是最明确不过的了。只要证明了袭击是第一军干的,胡宗南就只能任我们宰割,接着三马也得软下来。”
    谢昌云道:“我原想把胡宗南挤出西北就行,现在就没有那么便宜了,他的十几万军队必须全部缴械投降,等电台恢复之后我立刻下达命令。邓先生,你估计这次遇袭在其他方面的反应会怎么样?”
    邓汉祥道:“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件,各方面肯定会有非常大的反应,而且应该对我们有利,所以要尽快把消息公开出去。不过具体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一时也难以判断。政治协商会议正在召开,这是一个好机会。”
    谢昌云道:“我也想象不出。不管那些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趁热打铁解决西北的问题,其他方面见机行事。”
    邓汉祥道:“昌云,你这样还能去兰州?”
    谢昌云道:“我这伤不要紧,把弹片取出来以后手臂不做剧烈活动就行,不会影响我的行动。再说带缠着绷带去兰州,那就是带着火气去的,有些事更方便下手。”
    邓汉祥眼中立刻冒出了谢昌云歪戴帽子敞着怀、胸前裹着白绷带,在马步芳等人面前拍桌子踢椅子的形象,不由得笑了起来。
    两百多伞兵从天而降,第一师不知真相的官兵没有一个敢擅动,全都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原地,有几名想逃跑的军官,刚跑出几步就被射过来的子弹给打到在地,随着伞兵的落地、警卫部队的逼近和保安部队的到达,局势很快就被完全控制住了。
    “长官,电台天线已经修好,电报已经按长官的命令发出!”机要参谋跑过来向谢昌云报告道。
    “嗯,很好,记录我的命令。等一下。”见保安司令领着一名穿保安队服装的上校走了过来,谢昌云转身问道:“你们保安司令部派汽车过来没有?”
    就见那名上校上前立正道:“宝鸡保安司令部参谋长胡梦才向副委员长报告!汽车要十五分钟左右到达,但是铁路的轨道车已经开来了,职下就是乘坐轨道车来的,还拖了两节平板车厢。”
    谢昌云道:“立刻用轨道车把重伤员转运走,通知医院做好准备。”
    保安司令立正道:“副委员长,宝鸡的外科医生数量不够,第一师有一个医院在城里,能否接管过来?”
    谢昌云道:“立刻接管。另外对付第一师的部队你们的兵力够不够?”
    保安司令道:“不够,第一师在宝鸡至少还有两千多人,我们只有一千三百多人。”
    谢昌云指着天上逐渐增多的飞机道:“不要紧,你们先松散围上去再说,命令他们一个小时内缴械,否则就出动飞机轰炸,你们马上返回城里部署。通知铁路部门立刻抢修线路。”
    “是!”
    两名保安部队军官刚离开,谢昌云又道:“张参谋,接着记录我的命令。宣布胡宗南部为叛军,命第四集团军,第三十六集团军即刻出动,包围胡宗南部在各地的部队;命陕西、甘肃、宁夏保安司令部立刻封锁本省道路,缉拿胡宗南部流散人员;命四十一集团军速调一个师铁运至宝鸡待命;命绥远部队以两个师开赴陕西宁夏交界处,严防胡宗南部向该方向逃窜;电令第一战区,任何部队不得向西调动;除四、五航司飞机之外,任何飞机都不得进入西北空域;电告第二战区,请他们加强陕甘宁边区和黄河河防戒备;另外贩贩贩命四、五、七战区对相邻中央军部队进行警戒。”
    谢昌云周围的人都听明白了,谢昌云不仅是要解决掉胡宗南,而且要把事情再往大处闹,特别是最后一条,对其他军队进行警戒,这通常是一种表示敌对的举动,而谢昌云下令三个战区对中央军进行警戒,将涉及大半个河南、皖北、苏北、浙南、浙西、皖南、皖西、赣东、湘南、湘东、鄂东南等大片区域,将使中国出现内战一触即发的严峻局面。
    张参谋请谢昌云签过字转身跑去下达命令时,又有一名参谋跑过来道:“长官,四航司和七航司已经向中央空军七个机场出动了作战飞机,有的已经到达目标上空,黄副总司令来电请示下一步行动。”
    谢昌云接过电文看了一下道:“既然已经起飞了,那就都到目标上空转一圈,中央空军如果无敌对行动就不要进行攻击。”
    而此时,中央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正在与黄光锐紧急通着电话。
    “老兄,你的飞机突然飞到武汉来了,二三十架飞机正在我头顶上盘旋,老兄可知此事?”周至柔在询问的时候还套着些近乎。
    “周总司令,这是于汉谋长官、蔡南长官和我下达的命令。”黄光锐的回答却很冷淡。
    周至柔大惊道:“老兄,这是为何?是否有误会?”
    黄光锐道:“没有误会。将近一个小时前谢副委员长专列在宝鸡遭到第一军埋伏,谢副委员长现在生死未明,周总司令认为我等会无动于衷吗?”
    周至柔差点从椅子上栽倒,立刻俯在办公桌上双手抱住电话道:“你是说第一军伏击了谢副委员长?”
    这会儿黄光锐已经知道了谢昌云已脱险,但却仍装腔作势道:“谢长官专列发出的急电,而且宝鸡保安司令部和西安派出的飞机也已经确认,宝鸡保安司令部增援部队正与第一师激战。”
    周至柔此时已是浑身大汗淋漓、脑袋嗡嗡作响,好不容易镇静了一点后便赶紧道:“老兄,这一定是第一军擅自所为,与委员长没有任何关系,请老兄和几位司令长官冷静考虑。”
    黄光锐道:“事情没有查明以前谁都脱不了干系。周总司令不要怪我不宣而战,一旦传来谢长官凶讯,我等即刻便对中央军开战,望周总司令好自为之吧!”
    周至柔连忙喊道:“老兄且慢!容我立刻向委员长和夫人报告。我不会向老兄挑战,还望老兄手下留情,莫使中央空军毁于一旦。”
    黄光锐手下有飞机两千多架,而中央空军只有七百余架飞机,不仅数量、而且飞机性能和飞行员作战经验也无法匹敌,周至柔深知开战的后果。
    黄光锐道:“西安和兰州都采取了行动,委员长现在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正好周总司令可以向委员长说明原因。但愿谢长官无恙,否则你我只能兵戈相见。”
    “请老兄等我回复。”周至柔不敢再延误,赶紧压下了电话,汗也顾不得擦,紧接着又把电话拿了起来,“给我接庐山蒋委员长官邸,十万火急,用最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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