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房间内重又剩下两人之后,钟韶看了要冷透了的粥,不禁有些可惜的叹道:好端端的闹这一出,这粥又凉了,我还是去让小二再送一碗来吧。
    苏墨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见她还真准备往外去,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阿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先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吧。
    钟韶并非分不清轻重缓急,她只是怕苏墨经过舟车劳顿之后,再饿着罢了。见此犹豫了一下,正要再说什么,便听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她一怔,继而开口道:这回应当是清珞回来了。
    门外还守着侍卫,这一回他们可不敢再悄无声息的擅离职守了,所以能敲门的也只有清珞了。苏墨松开了牵着钟韶衣袖的手,她再次走去打开了房门,这一回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端着盆热水一无所知的清珞。
    见着是钟韶来开的门,清珞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钟韶已经自然而然的从她手中接过了热水,同时道:清珞,阿墨还未用晚饭,你去寻小二要些热粥来。
    清珞又是一愣,听到是苏墨要用粥便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房门便砰的一声在她眼前关上了……
    钟韶听到清珞在门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嘟嘟囔囔的走了。她有些失笑,转身径自走到一旁的木盆架边将手中的热水盆放了上去,之后才又转身对苏墨笑道:好了,我们先说正事吧,一会儿清珞就该端着粥回来了。
    苏墨的眼中带着些无奈,但看着钟韶的目光却是柔和的。此刻也没有心思说更多,她便直奔主题道:今晚听了曲司马的话,钟韶有何打算?
    钟韶信步走到苏墨身边坐下了,她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两条路。要么咱们打道回府,直接让人去苏州德庆楼里取出证据,再在京城这边单方面抹去齐磊与众人的联系。长公主势大,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不会让她门下的势力伤筋动骨,不过太子一系可能会继续纠缠攀咬,会很麻烦。
    她说完看了看苏墨,却见她依旧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于是又道:第二条路就是继续往苏州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到了苏州之后再去联络其他人看看。这样做虽然有机会在齐磊那边就了断此事,不过也怕他在曲衡舟之后已经知道了什么,届时狗急跳墙,会有凶险。
    苏墨听后点了点头,她看向钟韶:那阿韶选择哪一条路。
    钟韶略一沉吟,便道:我还是想去苏州一探究竟,不仅是为了消除隐患,此事本来也是我的一个机会,说不定可以让我摆脱眼下站位尴尬的处境。不过……
    苏墨等了一下,没等到后续,于是追问道:不过?
    钟韶抿了抿唇,又看向了苏墨,她的目光灼灼:不过我想先送你回京!说完这句,不等苏墨反驳,她便又道:曲衡舟都出事了,苏州那边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万一有什么凶险,比如齐磊买通了苏州当地的驻军之类,就长公主派来的那些侍卫恐怕不足以保你周全。
    苏墨听到这里顿时眸光微敛,冷声反问道:若他真买通了驻军,你带着那几个侍卫随从和两个大理寺的人,便不危险了?
    这算是苏墨第一次对钟韶冷言冷语,不过钟韶显然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关心,于是她非但没有难过,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笑意。冲着苏墨眨了眨眼睛,钟韶笑道:若真有那样危急的情况,我一定把他们全扔下,自己一个人跑!我跟着吴先生学了这么多年的武艺,想要一个人逃命总不是太难的。
    苏墨却并未因此缓和了脸色,反倒瞥了钟韶一眼,似乎更不满了:这么说来,你不让我同行,是嫌弃我累赘,怕真到了那时候,耽搁你逃命了?
    听到这话,有那么一瞬间,钟韶觉得眼前的苏墨是不是被萧文萱附身了?要不然她温柔稳重的苏姐姐怎会如此的任性不讲理!可她显然不能像对萧文萱一般对苏墨,顿时就有些为难,憋了半晌方道:要不,咱们打道回府吧,不去苏州了。
    苏墨抬眸看着她那一脸为难的模样,终于还是绷不住冷脸,一下子笑了出来。直笑得钟韶莫名其妙,满脸呆愣傻乎乎的看着她,她才道:行了,别杞人忧天了。我知你那日入宫,贵妃定是与你交代过苏州之事了,难道你便不知苏州的驻军校尉杜云奇也是阿娘的门人?
    钟韶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脸就涨红了——俞贵妃给过她那份名单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十分仔细的看过。那些天尽想着要与苏墨出游了,心思全没放在正事上,就连之前曲衡舟的名字,她也只是匆匆瞥过两眼,仗着记性不错还能想起。至于苏州的驻军校尉是不是也在名单上,她是真没想起来。
    尴尬的轻咳了两声,钟韶目光游移,呐呐道:那,那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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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苏墨议定了行程继续,又看着她用过了清珞端回来的粥,钟韶这才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然而这一夜注定不得安宁,半夜时又有人闯入了客栈,直接搅扰了客栈里所有人的清梦。
    如之前曲衡舟所言,齐磊果然派了人来追杀他,不过那些追杀他的并不是黑衣蒙面的杀手,而是明火执仗的拿着令牌叫开了客栈大门的官差。而曲衡舟在他们口中,自然也不是什么苏州司马,而是一个正在被通缉的逃犯!
    苏墨和钟韶并没有亲自出面,她们甚至都没有亮明身份。几十个侍卫站出来,比上门来找事儿的官差还多了近一倍,加上这一行人看着便是非富则贵,不好招惹,于是那些官差也没敢太过放肆。
    第二日一早,钟韶一行人重新启程,走出客栈后能感觉到远远近近的有不少视线投注过来。她抬眼随意的一扫,便发现那些暗中观察着她们的,尽是些年轻健壮目光锐利的男子……想必就是昨晚那些官差了,他们不敢上前来盘问,就只好暗中观察曲衡舟有没有在她们这一行人中。
    可惜,昨晚曲衡舟就被连夜送回了京城,看如今这天色,估摸着他都该到公主府了。这些人还想要在入京之前拦下曲衡舟,显然已是痴人说梦。
    钟韶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然后将苏墨扶上了马车,一行人很快启程离开了小镇。
    小镇里,那一群苏州官差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汇集到了一处。其中领头那人问道:客栈里问过了吗?掌柜的和小二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人便回道:问过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旁敲侧击都没有用。只说这群人很是讲究,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招惹不起。
    领头那人便冷嗤一声,说道:废话!这阵仗能是小门小户的?!
    另一人便问道:镇子里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找着人。头儿,我们还追吗?这可都快到京城地界了,再追下去的话……
    谁都知道,京城就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去的地方了,那地方遍地的皇亲国戚高官显爵,说不定路边随便拉扯个人出来,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更遑论让他们四处搜寻了。
    于是又有人道:京城我们可去不了,但是大人那边……我觉得我们还是该跟上刚才那个车队,我总觉得她们有问题,那几辆马车,说不定姓曲的就躲在里面呢!
    其实钟韶一行人之前表现得非常坦荡,无论是搬行李还是收拾马车,都未曾避过人。然而这群人到现在也没找到曲衡舟,如今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那领头的略一犹豫便道:行,咱们跟上去看看。若是能找到人最好,若是找不到,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们也没办法再往北走了。
    领头人下了决定,一行人纷纷牵出马追了上去。于是没过多一会儿,钟韶便听到一个侍卫来报,说是队伍后面跟上了一队人马。
    钟韶驾马往后面溜达了一圈,没一会儿又踢踢踏踏的回到了苏墨的马车旁。
    马车里的苏墨听见动静掀开了车帘,问道:怎么了?
    钟韶的表情一时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好笑,她摆了摆手道:无事,是苏州的那些人跟上来了。也不知他们跟着我们做什么,他们要往京城追人,我们这可明明是往苏州去的。说完一顿,却是眨眨眼笑了:也或者他们追不到人要回苏州,所以正巧和我们同路了?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显然都清楚不是那么回事。只若是让他们认定自己一行与曲衡舟有关系,那么她们到了苏州之后,齐磊肯定会对她们更加防备,于她们却是无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错误,攻略者下章才能到达现场……
    第70章 吹胡子瞪眼
    出行的第一天便经历了一番变故,身后还跟了一群尾巴,钟韶以为这一路恐怕要不太平了,但接下来的几天却是意外的风平浪静,再没有发生过什么。甚至连苏墨也渐渐适应了马车的颠簸和赶路的辛苦,彻底的将那些能酸倒牙的梅子抛弃了。
    到出行的第七日,身后那群跟了她们一路的人终于不见了踪影,钟韶一行人也终于再次遇上了意外。倒不是人为的麻烦,这场意外可以算得上是天灾——天有不测风云,对于旅途中的人来说尤其如此。一行人早间出门时还晴空万里,半下午的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来得猝不及防,而且雨势颇大。偏钟韶这一行人多是骑马,马车统共只有三辆,不说马车可能也挡不住雨势,这么多人更无法躲到马车里避雨。于是大雨堪堪落下,苏墨便先是让钟韶上了马车,然后吩咐侍卫四处去寻避雨之处。
    这一日的行程刚刚过半,距离她们原定落脚的城镇还很远。如今她们可以说是深处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说,还人生地不熟!
    钟韶不禁有些忧虑,幸而并没有耽搁多久,侍卫便在前方的路边找到了一间破庙。不过那破庙也不算近,等到一行人赶到破庙时,马车里都已经有了积水。
    到了地方,还没等苏墨等人下车,随行的侍卫头领便在马车外开了口:小姐,附近只有这间破庙里可以暂避了。不过,不过这破庙里已经有了人……
    车帘随即被掀开,钟韶撑着伞先一步跳了下来。她蹙着眉看了看那侍卫头领,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特意来说这一句是为什么,自然而然的说道:既然没有旁的地方可以避雨,庙里有人也只能在这里将就了,难道还能把先来的人赶走不成?
    苏墨随后也跟了出来,钟韶一看,连忙凑过去将伞遮在了苏墨的头上,她自己的肩头瞬间便被雨淋湿了一大片。苏墨见了忙推了推她的手,说道:遮好你自己便是,又不是没有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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