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闻言一怔,颇觉不可思议,便是有些狐疑的打量了苏墨片刻,又低头看了看那瓷瓶,然后问道:鸩毒几乎无解,夫人可否告知,这药从何而来?
    他倒不问苏墨怎会知道钟韶中毒的事,毕竟连宫里的俞贵妃都给惊动得出宫了,有心之人又哪里还会不知道?他只是奇怪,这解药怎会送来的这么快,简直像是早有准备……
    苏墨正自焦急,也不知这药有没有用,听问也是一愣。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坦言道:是向人求来的,那人说此药乃是神医所配的解毒丹,可解百毒。
    大理寺卿不信有能解百毒的药,不过他也看得出苏墨言行坦荡,并没有对他说谎。于是沉吟了片刻,还是将那瓷瓶收了,答应道:好,正巧此刻刘太医还在大牢,我将这药予他验看一番,若是没问题,便给钟大人服用。
    听到解药还要让太医验看,苏墨不仅没觉得被冒犯质疑,反而感觉松了口气。毕竟展鹏飞她原本并不认识,这解药来得也太容易了,别说大理寺卿狐疑,她自己其实也很狐疑。只是出于无奈,只得相信,否则等苏瀚那边的神医一个月后再来,说不定钟韶人都没了。
    见大理寺卿收起解药,苏墨提起的心也放下了些许,只是她站在大理寺外,踌躇着,却不愿意就此离去。大理寺卿轻易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淡淡道:夫人请回吧,大理寺监牢,除刑官办案之外,无诏不得入内。
    果决,无情,却是事实。大理寺的牢房,几乎可以算是整个梁国规格最高的监牢了,关过多少达官显贵乃至皇亲国戚。其他地方的大牢或许可以通融,但在这里却绝不会有。
    以苏墨的出身显然也知道这个,兼且她并非纠缠不休之人,更不愿耽搁了大理寺卿去送药。于是只看着衙署内幽幽一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央求,转身带着不安和不舍走了。
    苏墨一走,大理寺卿又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拇指微一摩挲,转身便往大牢的方向而去。
    今晚的牢房里充斥了一股苦涩的药味儿,甚至隐隐盖过了原本充斥牢房的血腥气。然而还没等寺卿大人循着药味儿找到刘太医让他验药,便又有人来通报,说是太子殿下遣人来了。
    大理寺卿闻言眉头顿时一皱,只觉今夜真是风波不断。不过如今承平帝卧病,太子监国,遣人来甚至是可以直入大理寺的,他自然不能不见。于是捏了捏手中瓷瓶,放入怀中,寺卿大人转而又出了牢房,去见太子派来的人。
    东宫来的人是韩亦,他身上还穿着太子卫率的红衣,显然原本就在值守。见着大理寺卿之后也没有废话,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对方,说道:殿下听闻河间郡公在大理寺监牢内遭人暗杀中毒,特赐下解药,寺卿大人快些拿去与她解毒吧。
    大理寺卿接过那瓷瓶后眉梢便是一挑,突然问道:敢问大人,这解药是解什么毒的?
    韩亦一愣,便是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既是殿下赐下的,便定是能解毒的良药。
    大理寺卿闻言顿时一默,心中狐疑更甚,不过问韩亦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他也不再多言。收起瓷瓶,便应承了下来:有劳殿下费心,臣替钟大人谢过殿下了。
    韩亦点点头,又往大理寺卿身后看了看,犹豫道:寺卿大人,不知……
    又一个想探监的!不过和苏墨比起来,韩亦奉命而来,其实有资格见到钟韶。只是大理寺卿觉得今晚种种都透着诡异,便是给挡了:大人奉命而来,殿下或许还在等着回复,还是莫要耽搁的好。
    大理寺卿一脸的正经严肃,惯来最能唬人。韩亦噎了噎,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踌躇片刻后,便是驾马回宫去了。直走到半路他才突然想起来,殿下就算要等回复,也该是等钟韶解了毒的回复,而不是他把药送到的回复……他又被人糊弄了!
    另一边,大理寺卿却是又回到了大牢,他行至一盏灯笼下,便是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瓷瓶——两个人先后送来的,据说装着鸩毒解药的不起眼瓷瓶,竟是一模一样!
    又片刻,寻了刘太医来验药,却发现不止是瓷瓶,连里面的药丸的长相气味儿也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说,这其中又有何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寺卿大人,您就别费心猜了,我们都叫系统,这就是渊源!
    ……
    萧乾(抓住韩亦肩膀狂摇):晚到一步,你骑马跑快点儿不行吗?我的好感度啊!!!
    韩亦(委屈巴巴):殿下,明明是您消息收到太晚,怎么能怪我?!
    第120章 夜半来人
    两瓶解药最终都交到了钟韶手上,大理寺卿也没有隐瞒过这两瓶药的来历,于是钟韶果断的就把苏墨送来的那瓶药给吞了。
    服下解毒丹后并无不适,钟韶只是有些犯困,很快便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刘太医也不再理会自己那煎了一半的药了,索性便守在了钟韶身边,时不时的替她诊脉。
    别说,那解毒丹的药效很是迅速,不过半个时辰不到,钟韶体内那些鸩毒便是全被清除了。这还不止,之前毒发时钟韶体内那些被破坏的肺腑也在迅速的被修补,让时不时替她诊脉的刘太医渍渍称奇,同时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被钟韶放弃的那瓶解毒丹上。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然而一夜的时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比如钟韶中毒又解毒,比如大理寺卿连夜审案,顺着那有投毒嫌疑的狱卒一路查了下去,很快便是查到了此案的幕后黑手。
    其实案情也算简洁明了,不过是那狱卒的妻儿前一日被人虏去了,他受了威胁被迫将鸩毒下在了钟韶的饭食中。而后大理寺卿便沿着那虏人的线索顺藤摸瓜,没费多少时间便是查到了一个人身上,而且那人也确实有作案的动机,因为那人便是王禄的父亲王侍郎!
    说实话,大理寺卿其实不太相信这个结果,因为王侍郎惯来小心谨慎也不乏耐心,是绝不该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的。按照他的性子,此时就该安安稳稳的等着,等着钟韶定罪,等着钟韶问斩,然后提着酒壶去刑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钟韶被行刑。
    可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甚至就连寺卿大人亲自出手,也没查出旁的端倪来。
    一觉睡到了晌午,钟韶再次醒来时,很多事情便是尘埃落定了。
    比如太子在朝上过问了狱中投毒之事,王侍郎因此下狱,而后他很快明白自己被陷害了,便是十分果断的把德妃一系的人马也拖下了水。再比如在钟韶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苏墨和攻略者们再三接触,并且在攻略者们的劝说下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钟韶未来的决定……
    日升,日落,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在没有审讯和其他插曲的情况下,夜幕很快再次降临。
    钟韶昨日方才中过毒,虽然看似罪魁祸首的王侍郎已经下狱,但大理寺中的明眼人也都能察觉出其中猫腻。于是为了防止德妃一系再次下手,他们对于钟韶的看管便更加严格了,她甚至没有被送回那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而是直接被关在了审讯用的房间里。
    如此做法有好有坏,巡逻看守的人更多了,送来的食物经过了重重检验再无问题,屋子也不如牢房那般阴冷潮湿,让人觉得好过不少。只一样,大理寺的审讯从来离不开用刑,于是这屋子里的血腥气异常浓郁,就连地面上似乎也结了一层暗色的血渍。
    所幸,钟韶也在大牢里待了一段时日了,牢房里的气味儿并不比这屋子里好闻。甚至除了血腥味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伤口腐烂的臭气,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于是这一天钟韶都过得很安然,哪怕除了刘太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再搭理过她。而刘太医之所以与她说话,除了告诉她余毒尽除,她已无碍之外,便是向她讨去了太子命人送来的那瓶解毒丹。钟韶对此并不在意,虽然她能猜到那瓶解毒丹也定是良药,但太子送来的东西,她多少有些芥蒂。
    夜幕降临之后,刘太医也走了,钟韶一人独处无所事事,审讯室又不再如牢房中一般阴寒彻骨,于是这些日子也吃了些苦头的钟韶很快便又迷糊着睡了过去。
    半夜,审讯室中的钟韶突然惊醒,便发现屋子里好似多了一个人。
    之所以用好似,是因为这审讯室也几乎是全封闭的,四面墙上只有一个半尺见方的透气口。大半夜的室内没有灯烛不说,就连外间那清冷的月光也只能照进来些许,根本不足以让人视物……钟韶什么也没看见,但她就是本能的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联想到昨夜被人投毒之事,钟韶的警惕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小心的扫视了一圈儿,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之后,便又将眼睛闭上了。她静静地躺着,平稳的呼吸,假装自己并没有醒来,只是一双耳朵却是高高竖起,不仅是在听屋内那人的动静,也是在听屋外守卫巡逻的脚步声。
    守卫巡逻很有规律,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其实很是清晰,反倒是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
    钟韶只默默等了须臾,正巧便有守卫走近了,她猛的睁开眼开口唤道:什么人在那里?!
    一语落地,钟韶便机警的翻身从原处躲了开去,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接连打了几下——大抵是石子之类的东西被当成暗器扔了过来,但下手却并不重,疼痛感也只是些微而已。
    钟韶心头起疑,但她方才那一声也似石破天惊,乍然间便将夜的寂静打破了。门外有火光一闪,继而听到有人喊道:锁被开了,有人闯进去了!
    推门,推不开,于是几脚踹了上来,寂静的夜里猛然间响起了砰砰踹门声。
    钟韶并不敢坐以待毙,哪怕她从方才那几枚石子的力道感觉出对方似乎并不是来刺杀她的,可她也不能冒险。正想抬步躲避,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了,而不听使唤的却远不止手脚,此刻的她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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