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过‘中兴’的皇帝们也不觉得改革会有像当前这么大的阻碍,他们在人间的城隍府做判官,都震惊了,难道不应该齐心协力让国家兴盛吗?
    “王安石身边,似乎有很多卧底。”
    皇帝们心照不宣的点头,他们都看出来了。杨坚身边又何尝没有卧底呢,他以为是忠于他的故人其实和唐高祖暗通曲款。
    赵曙:“此言何意?”
    “身在新党,心向旧党,搞砸新党的事。”
    “咦!你要是这么一说,连盘剥贪腐都不一样了。”
    皇帝们互相传递一个名单,打算分给相熟的判官,让他们遇到这些人时仔细问问,是不是卧底奸细。
    李忱:“我不赞同这种观点,这种人可能是单纯的干啥啥不行。”
    刘邦:“扯你爹的蛋呢,谁拿自己的仕途来卧底,毁面吞炭的事儿现在可没有人干了。”
    唐宣宗李忱的父亲唐宪宗李纯略感不适。不过他们都知道汉高祖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他的赌场又被查封了一次。
    赵祯刚睡醒:“什么烩面?羊肉烩面吗?”有一点点喜欢,多加胡椒香油和芫荽。
    算了,还是拿起琵琶和古琴,合奏一曲大江东去吧。
    有人试图聊一聊堪称全才的沈括,但皇帝们均感疑惑,沈括去辽国谈判时的能力可以理解,绘制飞鸟图,改革盐钞法、兴修水利也只是个良臣,谁都有这样的全才,王安石的好同党,但别的项目也太多了。等见到本人再说,还得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屯兵永乐城,地点是个险地,但准备不足,还有战争中是否因为掣肘才失去永乐城。
    ……
    出征西夏的军队失败,十几万军队覆灭,地府井然有序的应对这些事。借用人间崇道的风俗,让带队的都尉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穿金灿灿的法衣,校尉们头戴紫金如意冠,穿着大红或宝蓝的法衣,扮作神仙模样,宣称派阴兵带他们去阴间。
    好使得很,比原先黑压压的军队上前抓捕好用多了。
    都尉摸摸头:“希望将来别让我们剃成和尚。”
    另一位都尉:“没事,五佛冠能遮住头。”
    军队打败,皇帝意志消沉,册立太子之后没过多久又郁郁而终。皇太后高滔滔执政后废黜了新法,启用司马光等旧党人士,朝廷上下好不容易才逐渐适应了王安石的政策,又全部推翻。
    苏轼前段时间反对王安石,现在经过深思熟虑,出来反对司马光。
    (两派脑残粉都懵了,集火他。有些人的思想很简单,非友即敌,非粉即黑。苏轼认为自己只是路人公正发言。)
    赵顼见到父亲和祖父时,大哭谢罪,几乎昏过去。“赵顼,已经尽力了……愧对祖宗啊呜呜呜”
    赵匡胤:“唉,哭吧,哭一会就种地酿酒去。”新皇帝才九岁。幸好现在没有一个领兵的权臣,如果有,这太适合篡位了!
    我安排的局面其实还不错,再也不会有安禄山那样的权臣。
    ……
    同一年,王安石四月到阴间,司马光九月到了阴间。
    二人各自去找老婆,都是坚持不纳妾的人,和妻子十分恩爱并专注于学习和著书立说。
    二人也都很穷。
    司马光一死就不穷了,天下所有人都崇敬他,附近的人跑来拜祭,远方来不了的人购置画像,每顿饭之前遥祭他。
    和老婆一起被淹没了数日,各酒楼一车车的运来铜钱,一车一船的运走祭品,都来不及。硬是熬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祭祀的人变少,他才得见天日。
    无数人前来围观这盛况,真的很罕见。上一个有这待遇的是宋仁宗,辽国设祭,消息走了一段时间,祭品飘过来又要一段时间,他一出门就被掉下来的三牲吓一跳。
    司马光的夫人叫他去太学阅读那些关于新旧两党之争的精品文章,他欣然前往,开篇就是柳宗元的寓言小故事,写二人欲登峰顶,一人从山阳上,一人从山阴上,均弃石梯行险路。
    第二篇就是欧阳修写的散文。
    司马光看的直挠头,再三提醒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柳宗元评价我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不是在人间,黄庭坚吕惠卿这些还活着的人和后来人才能评价我。
    欧阳修和王安石联袂前来,看到他都惊讶了:“你竟然出来了”
    第323章 争论+赵煦(虫)
    时间回到一年前,在赵顼刚刚死亡时。他哭的太惨, 愧疚的伏地请罪。
    祖宗们也不好过多苛责。毕竟他认真努力、态度诚恳, 除了一点点能力不济的小问题之外, 主要是由于两党之争导致整个宋朝都在漩涡中不能自拔。这不是赵曙替儿子甩锅,实际就是这么回事, 在赵曙生前他看王安石司马光都不错,他俩年龄相差仅三岁,这时候已经是成熟稳重, 名望颇高, 新旧两党也已经成型, 这时候还只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
    赵匡胤开始冷静的探讨起:冗员、冗军和冗费——这三座大山。这三座大山对应的敌人是谁?是吃俸禄不干活的官员,吃饷不打仗的士卒, 还有占有国库费用的人。这些人充满了整个国家。
    他在这里得到的消息很多, 能看到他们互相争论攻击时所写的文章, 只要文笔好到能在地府流传看, 但缺乏具体数字。“自从你父亲去世那年,府库里有多少钱。历年有多少钱, 多少官员, 多少士兵, 都告诉我。”
    这些数据都是机密, 属于军事机密, 官员知道,但不敢写到文章中,万一让辽国和西夏知道我们宋国成了穷光蛋不就完了吗。每年还要例行炫富, 让他们知道我宋养得起精兵,打得起仗。
    赵顼都记在心里,擦擦眼泪,一一回忆起来,如实说了。
    一看就是对朝政十分用心,才能把十多年的数据张口就说出来。
    刘娥问到:“我听说干旱无雨,导致王安石被罢相。”
    赵顼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坐实,捧着太宗从太*祖手里抢来的酒,眼泪直往酒里落:“那年干旱……有人献上《流民图》,其惨状令人不忍猝睹,我…人言这是人事不休(官员道德问题),介甫说天变不足畏,恐怕是上天示警…”王安石虽然安慰我说尧舜时也有水旱灾害,但尧舜当时没变法呀。谁变法都会害怕,没有改变的话呢,那就不是天象示警,如果有变法,还有说天变不足畏这样过分的话,真的越等越害怕,天下大旱啊。“结束新法的第二天就下雨了。”
    自古以来,水旱蝗虫和谋反总是轮番出现,只是区域大小而已,少有全年没灾的年份。但皇帝们应对的方式不同,有些皇帝认为有灾害是朝中有人缺德,排除自己的嫌疑之后,换个丞相。有些皇帝认为是自己的错,就开始吃素给上天道歉。有些皇帝大赦天下查找冤案。
    刘娥不怎么迷信,只是叹了口气:“你母亲,有些过于干政。”管的事不少,就是管的不对。她也觉得司马光比王安石更好一点,但王安石也有可取之处。
    众人都看她,似乎想问她怎么好意思说别的女人干政,尤其是赵祯,他怀疑太后现在认为她自己是个不揽权的好太后。
    赵光义又问一件事:“吕惠卿、章惇、曾布、蔡卞、吕嘉问、蔡京等人,都是王安石的臂助,我听说有人称其为八贼。这是怎么回事?”
    赵顼徐徐解释自己的心态,他想要改变,变好,变强。“别人只想安于现状,唯有介甫与我同心同德,忧国忧民。只修德政岂能抵御外敌。辽与西夏形如虎狼。”
    辽国和西夏待着没事就勒索‘兄弟你家地没有用吧,划给我吧’‘兄弟你家的银子很漂亮哦’‘兄弟你的边关的百姓闲着也是,去给我干活吧’,他们永不知足。苏洵说得多对啊,那灭六国论是前车之鉴。他们父子三人,堪称王羲之在世,还比王羲之善于写词。
    探讨新旧两党的事,探讨了很久。局势有点复杂,皇帝们一想到大臣们的出发点不再是君王和天下的利益(君王=天下),也不是自己的立场,而拧成团,这就让人烦躁了。当年朋党论已令人不愉,现在如此明显的结党,简直是对皇帝的威胁逼迫。两党之争,逼的皇帝亲自下场站队,另一党有才干的人就不能被起用,这岂不是滑稽?以前主战主和的大臣们争端虽然激烈,但在皇帝亲自定调之后,都会服从命令。
    赵匡胤思考良久:“我觉得,你需要把他们统统骂一顿,不行就打一顿。”太烦人了。这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人间的皇帝又听不到。
    众人郁闷良久,赵曙开始问儿子,自己子女们现在如何,这些事不会祭告给他。
    赵顼想起对自己地位有威胁的弟弟,还有可怜的妹妹,一一说了。
    之后没过几天,曹皇后身着男装,不是宋朝宽松的款式,而是唐代的团花圆领袍,黑缎圆领袍的领子敞开成胡服,头戴幞头斜插珍珠花,腰横玉带,下系金佩刀,足下一双轻快的短靴。自己手持长篙撑船,舒舒服服的回到帝镇,拎进来一坛酒,一套书。
    赵祯惊讶道:“你怎么作此打扮?”一次比一次过分,上上次还是窄袖的女装,上次是直裰,这次直接改男装了?
    曹皇后愉快的叉腰:“这有何不可?我出身将门,自幼习武,男装女装都由得我。”
    原先在人间时,遵循人间的准则,不想做逾越的事,现在到了阴间,如此自由宽泛甚是轻快,又何必委屈自己。
    她生性节俭,辽国的脱脱都知道:性慈俭,重稼穑,常于禁苑种谷、亲蚕,善飞帛书。
    来到阴间之后一看,女人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舞枪弄棒,仔细观察了官方和民间的双重态度,地府的态度很简单‘强悍严肃爱工作’是唯一准则,民间倒是有些议论的声音,认为阴间如此,属于阴阳颠倒牝鸡司晨。
    但有两点彻底上反驳了这种说法,第一,都是鬼谁有阳气?第二,没有公鸡。即便是饱学鸿儒也要被这两条铁证击退。
    赵祯无话可说,早就说过现在与她没有瓜葛,只是故人。
    赵曙正要上前请她照顾自己可怜的、被驸马气死的女儿。
    曹皇后现在用的名字是光,取自光献皇后,很多皇后改名用的都是自己的谥号,相当偷懒。去找赵匡胤,放下礼物:“妾特来向太祖请教兵法和拳术刀法。还有盘龙棍。”
    赵匡胤心说你又来了,就这么喜欢盘龙棍?“曹彬没教你?”是宋朝的开国重臣,曹皇后的祖父。
    “我祖父哪里会盘龙棍呢?因岐沟关之战,他已经离开了。盘龙棍声名赫赫,学的人倒是不少,但他们十分笨拙,破绽极多。妾生前未能见太祖舞棍,真是诚心求教。”
    赵匡胤怅然,想起当年混蛋弟弟带兵出征,以为是去欺负辽国孤儿寡母,结果损失了十万精锐,那他娘的都是老子的精锐啊气死了:“他们怎样笨拙?”
    曹光想了想,尽力描述一番。这些人舞棍时尽力用前头垂挂的短棍去打人,有一点点像渔夫打鱼。
    赵匡胤:“……”腿都气直了。
    盘龙棍就不是这么用的,这帮笨蛋当成打谷了吗?棍一样按棍来舞,只是攻击到那个点的时候,有个二次的叠加攻击。
    别人是一棍子抡过去,盘龙棍则是抡过去一棍,被挡住或是打中了,嘿,还有一棍。
    他简单的给侄孙媳妇讲了一下:“懂了么?你练一遍。”指点了半日。
    “你怎么想到来向我请教?”
    贺皇后泡了一壶茶。
    曹光坐下来喝茶:“您有所不知,死后真是学无止境。唐朝的皇帝及宗室每年都被唐太宗集训,年年都有进步。现如今武官之中,有家传的子弟,都在休假时回家精进,没有家传的子弟,或拜在长官名下,或寻访隐士高人。如今的升迁非常公正,如果能力和成绩分不出高下,就比武一场,胜者升官。”
    赵匡胤叹了口气。阎君确实不怕人谋反,倘若他的车驾会飞,他也不用怕。嗯?别的鬼魂也会飞啊,这一下又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不用担心吗?
    终于轮到赵顼说话了,他看着英姿飒爽的祖母,请她照顾宝安公主。这是他妹妹,性情温婉柔和,驸马行为放荡,甚至和小妾在公主眼前行无礼之事,还放任小妾与公主争宠。他几次去探望妹妹,妹妹都不说这些事,等死后才知道,只能把这些贱婢仗责之后赐给士兵,把驸马流放。要不是明令不能杀士大夫,他真想把这妹夫给斩了。汉朝的时候杀过驸马,唐朝时杀过驸马,就宋朝这么憋屈。
    曹光答应试着找找她。
    没过多久,听说赵佶之母陈美人思念先帝而死。赵顼一听说她形销骨立,哀毁而死,就托人带了一封信,让她耐心等候。
    ……
    司马光和王安石又恢复了年轻时立场还不是特别鲜明时的友好状态,二人随着位高权重,党羽增加,各自执政,关系变坏了一些,更多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不便交往。
    “你见了判官吗?”
    “没有,他们说这次改革还没有完全结束,还需要以观后效。你呢?”
    “跟我也是这么说的。”一件事好不好,当然不能看发心,还得看结果。
    二人都觉得一身正气,没有贪污受贿,没有诛锄异己,满心是为国为民,至于其他人怎么斗,执行时出了多少问题,真是下层官员办事不利,以及有人从中作梗。
    究竟谁对谁错,谁为大宋江山的柱石,只有等最后才知道。空谈无益。
    他们除了见到自己的偶像之外,还有几个人想见,那就是李白、王维、杜甫,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就连新诗都没有。最后一首能找到的李白新诗是十年前的作品,这可不应该呀。
    在欧阳修那儿见到了武曌皇后,二人大惊:“文忠公?”闭门与女子私会!这不可能。但是这位美貌佳人的衣领实在有点低……
    唐朝的裙子露的面积,比宋朝大的多。武曌虽然穿了一件超薄的白纱打底,那只是增添了一点朦胧美,一样看的清清楚楚。
    武曌点了点桌子,示意欧阳修代为介绍。
    二人听完之后更为震惊,这就从一个妩媚美女,变成了‘后妃干政’的代表人物,但也难怪,只有这种姿色才能迷住唐高宗,有点合理了。
    都和武曌皇后不尴不尬的聊了一会,都很矜持,没有评价她,只是被她一句句逼问,追根究底,问新旧两党为什么完全不能共存,这位皇后超凶的。
    武曌问了半天,发现他俩的答案和人间看起来结果有些不同,显然新旧两党矛盾的基础在于朝廷的官职有限,如果只有一家独占,资源就都属于自己。
    武曌还想指出他们以及皇帝改革的问题根本之所在——酷吏真的很好用。但她没这么热心,这也不是什么好话,罢了罢了。
    王安石:“不知杜甫今在何处。”
    武曌微微一笑:“与太宗在外,吟诗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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