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嘉祥公主没在东宫用膳,她把东宫一家子都喊去慈恩宫,还有陆皇后穆宣帝一起,在蓝太后那里吃的团圆饭。用嘉祥公主的话说,她都出嫁了,这回娘家当然要一家子一起吃饭。
    倘旁人说这种八面漏风的话,肯定要被人挑毛病,譬如,旁的皇子难道就不是一家了?怎么不喊上他们?
    但因这话是嘉祥公主说的,她又素来是个直性情的人,所以,即便穆宣帝也没多想。其实,相较那忽啦啦的大宴,穆宣帝倒是更喜这样的小宴。
    中午在凤仪宫歇个晌,嘉祥公主就出宫回自己的公主府去了。只是,出宫路上遇到一红袍金绣玉冠的男子,那男子自光中走来,阳光炽烈,故而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他那优雅的身姿已令人移不开视线,直至随着男子走近,他的五官慢慢的被光线勾勒出来,嘉祥公主一时都看呆了去。
    男子也看到嘉祥公主,二人相距不过三尺,他并不认识嘉祥公主,于是,天鹅般的颈项微侧,目露询问的看向领路的内侍。内侍连忙给嘉祥公主见礼,“奴婢见过嘉祥公主,这位是镇南王太子,奉谕给陛下请安。”
    嘉祥公主眼中的惊艳潮水般迅速退去,继而涌起的是一抹浓浓讥诮,上下打量男子一番,高傲离去。就当嘉祥公主与自己错身而过时,镇南王太子开口了,“前番失礼于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果然是那天马车内的讨厌嗓音,嘉祥公主懒得再多看这位王太子一眼,随意道,“你们乡下小国,不知礼数也是有的,本公主见谅。”抬脚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望着一袭石榴红绣金凤华贵无比的端祥公主远去,镇南王太子掩去眼中错愕,晚风拂过那张具有顶尖美貌的脸庞:不对,情报不对!情报上不是说这位中宫所出嫡公主最爱美貌男子,曾经钟情于一位极为不驯的美貌状元么?
    镇南王太子自认美貌不逊于人,甚至第一次相遇他也是有意引起这位公主的注意,因为据王太子的分析,这位公主因为尊贵的地位会有一种掌控欲,越是不驯的猎物,越有可能引起这位公主的兴趣,可如今看来,即便对他素来自信的容貌,这位公主也只是短暂惊艳,并无他意。
    不,他的情报绝不会错。
    镇南王太子的情报对错暂且不论,嘉祥公主回家就跟秦廷说了,“今儿遇着上回跟咱们抢路的那个乡野太子,竟然想勾引我。”
    秦廷拔刀,“岂有此理!”嘉祥公主连忙拦住他,把他的刀推回鞘中,“我根本没理那鸟太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何必为这么个人动怒。他毕竟是使臣,不好就真宰了,等以后再想法子收拾他。”
    秦廷有些不高兴,“你要没看他,如何知道他勾引你?”
    嘉祥公主心里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她还因秦廷吃醋有些喜悦,嘉祥公主说,“就看了一眼。”
    秦廷不信,嘉祥公主急急的,“真的就看了一眼。”
    “以后一眼也不要看。”秦廷抱她在膝上,言简意赅,俊脸上前,“看就看你相公。”
    嘉祥公主嗤嗤直笑,眼睛笑弯成一线,只望着丈夫不说话。
    “听到没有?”
    “听到啦听到啦。”
    嘉祥公主对美貌男子的偏爱在皇室都不是什么秘密,她当初相中裴如玉,并非裴如玉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嘉祥公主又不喜欢书呆子,她看中的就是裴如玉的脸。所以,嘉祥公主对镇南王太子的冷淡厌恶,其实挺出乎知情人的意料。
    便是嘉祥公主的亲舅舅亲表哥都想不通,可秦廷是明白的,嘉祥公主是个刁蛮任性的姑娘不假,却也是皇室这一辈中最尊贵的公主,嘉祥公主有自己的骄傲,难道只要是个美貌男子便可引诱嘉祥公主,这是皇家公主,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以美貌男子为引的计策,也太小看公主的骄傲了。公主就是公主。
    正因看透这一点,秦廷才欣然接受东宫的提议,尚嘉祥公主。
    而实际上,他的确娶到一位不错的妻子。
    便是远在北疆的穆安之得知秦廷竟真的与嘉祥公主琴瑟和鸣时,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直觉秦廷是个相当不简单的人物。
    此时的北疆,坐满双月子的王妃娘娘神气完足的抱着俩大胖小子出了月子,正赶上小九叔带着爹娘把家搬来了北疆,与在北疆的媳妇儿子一同团聚。并非老两口舍离故土,实在是想孙子想得紧。
    当然,对孙子的想念也比不上知道李玉华竟然做了王妃的震憾,我的老天爷、老天奶奶啊,以前常喊咱爷爷、奶奶的姑娘,竟然成了王妃娘娘!
    天哪!
    咱这可荣幸大了!
    果然风水先生的话再没错的,咱们白家村果然风水好,出贵人!
    白里长果然不愧是白大人、王妃娘娘的同村人,搞起封建迷信那也是一流。白里长就说,“当初我们村儿里来了个瞎道长讨饭吃,我瞧着可怜,请他到家里给了他俩粗面饽饽,他吃完饭后说,没什么能报答的,他会看风水,不妨帮我看看祖坟。我说听说过瞎子摸手算命,你这都看不见,哪儿还能看风水啊。瞎道长一直让我带他去家里祖坟,我想看一眼也无妨,就带他去了。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站祖坟前当时就是一皱眉,把我惊的不轻,我问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那瞎子道长说,不是不好,实是我们这祖坟积功德上百年,眼见就要出能兴旺家族的贵人了。可把我激动坏了,立刻把我家小子往道长跟前一推,问道长,您看这小子以后可有出息?”
    “道长便说,以后也是富贵双全的有福之人,却并非大富贵之人,也非兴旺白氏的根本之人。”
    “当时把我急的,我就问谁还是旺我们老白家的根本之人啊?”
    白里长讲故事是一把好手,红梅姨听的津津有味,“那肯定说的是咱家小华。”
    “唉哟,叫侄媳妇你一语就说中了。”白里长啪的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当时道长就往你们两家住的方向一指说,东方紫霞蒸腾,有凤凰飞舞,必要出一大贵之女。如今这可不就应在咱们王妃身上。”
    虽然白里长说了一通瞎道长的事,但王妃娘娘出月子后第一个宗教活动是与亲王殿下一起去了新给菩萨镀金的天安寺。
    住持空净法师亲自带着庙中僧侣迎接王驾,并且举行的盛大的祭礼。亲王殿下与王妃都各有赏赐,另外如郡王妃、信安郡主也都有随赐。
    郡王妃并不是个信奉佛事之人,但每月都会打发人到庙里添一笔香火,更时不时请空净法师过来讲经说法,问空净法师这些年日子过的可好,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们是亲戚。
    李玉华哪天不留神的就说了这么一句,郡王妃笑,“虽不是亲戚,也有些渊源。”
    “莫非是姨妈的故人?”李玉华好奇。
    郡王妃摇头,望着窗外飘泊的大雪,复收回视线与李玉华道,“你在帝都应该听闻过当年我弟弟以庶子充嫡子之事?”
    这事一般消息灵通的官宦之家都晓得,虽是旧事,李玉华也听说过,可以说,柳家因此事闹出大笑话,因为那位充嫡子的庶子甚至不是当年柳国公的亲生血脉,三次滴血验亲都证明了这一点。
    李玉华一惊,大雪越发紧了,雪花噼啪撞到琉璃窗上,似是要叩窗而入。郡王妃感慨一笑,“当年验出并非我家血脉后,我弟弟那位外室就自尽了,这孩子不好养在府中,便交由了天祈寺抚养。都这些年过去了,说来当真是有些渊源。”
    郡王妃说,“空净法师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第324章
    李玉华惊愕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那副错鄂模样把郡王妃都逗的有些想笑,李玉华问,“三哥知道吧?”
    “不然法净为什么来北疆呢。”郡王妃用反问做出回答, 眼神中有些悲悯, “佛家把这叫因果, 虽说那孩子自幼在寺庙中长大,可他尘世间的因果的确与殿下大为相关。”
    李玉华怀里抱着大海,这小子越大越添毛病,只要醒了就得妈妈抱, 嬷嬷丫环都不得, 就得要妈妈,不然他就鬼扯着嗓子嚎, 真的是嚎, 一滴眼泪都没有的那种。李玉华完全是不想听他成天嚎个没完, 才不得不揣个胖团子的。虽则对此郡王妃十分羡慕, 郡王妃很想帮着抱大海,可大海只要醒着,他只肯要妈妈,他爹都不大得他青眼。李玉华脖子上的翡翠珠被大海抓在手里玩儿的高兴,没有对妈妈提出其他要求,妈妈才有空跟郡王妃说一句,“姨妈, 那法净到底是不是咱们亲戚啊?”
    郡王妃摇头, 勾起手指兜兜小麒麟的双下巴, 小麒麟是个乖孩子, 谁抱都可以,一兜下巴上的软肉就咯咯笑, 高兴的不得了。
    “确定么,我听说这滴血验亲也是能做假的。”
    “真的不是。这孩子生的相貌圆润,脸庞眉眼都不似柳家人。”
    “兴许像母亲呢?”
    郡王妃只是摇头,看来是笃定法净并非柳家后人的。
    两人正在说话,就见原本正笑欢实的小麒麟突然哇的一声便哭了。这实在没来由,这孩子除非饿了尿了需要提醒大人一声,从来很少哭。小麒麟这一哭,大海立刻闻声跟嚎,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
    李玉华郡王妃把原来斜抱的孩子立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郡王妃近手楼台的摸摸大海裹屁股的尿布,干呼呼的,没拉没尿。
    忽然室内光线一暗,外面传来侍女嬷嬷的惊讶声,此时不必问缘故郡王妃与李玉华便都看到了。原本难得晴好的天空突然被泼了漫天墨汁,顷刻间太阳星隐没,室内黑的不见五指。
    郡王妃脸色一沉,声音高过两个孩子的哭声,大声吩咐,“不许乱跑!不许惊叫!立刻掌灯!”
    侍女先是点了火折子,继而烛台次第点起,屋内被照的明亮,李玉华小声拍着大海的脊背,快步进屋的孙嬷嬷、穆惜今脸上都带着难言的惊恐,更惶论一些侍女与更低等的丫环。李玉华已经意识到,谁乱自己都不能乱,她大力咳了一声,板着脸道,“有我与姨妈在,怕什么!都镇定点,我去瞧瞧怎么了。”
    李玉华与郡王妃人一抱一个就到外间去了,院中许多丫环婆子已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祷告,李玉华与郡王妃都不禁面露惊容,因为,明明是白日的天空已成幽蓝天幕,太阳星消失不见,深不见底的天幕上闪耀着无数星子,而那些星子一瞬而过,仿佛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
    “流星。”李玉华的视线仿佛也被那无边天幕所摄,喃喃,“怎么这么多的流星。”
    郡王妃紧紧的抱着孩子,淡定的面庞也不禁染上些许惊疑不定,所有的人都望着这白日夜空说不出话发不出声。
    孩子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唤醒李玉华震憾到失神的神智,她是做母亲的,就是现在天塌了,她也得先顾孩子。李玉华亲亲大海,又凑过去看看小麒麟,也香两口,小麒麟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裤,伸出手来也要妈妈。
    郡王妃回神笑道,“咱们屋里说话吧。”
    李玉华与孙嬷嬷道,“这也不必慌,殿下是有大福分之人,我也是个凤凰命,跟在我身边,保你们平安。先让院里的都安定下来,别担心,明儿请法净大师过来念念经。约束院中人,别乱跑。”
    孙嬷嬷强自镇定下来,穆惜今不愧是主动跟来北疆的宗室女,大概老穆家骨子里的战斗血统被激发,穆惜今的脸色比孙嬷嬷还好一些,穆惜今主动说,“娘娘,我带几个粗壮婆子去守着门!”
    李玉华问她,“还敢不敢多走一步?”
    “敢!”
    “从咱们院里挑十个粗壮婆子,带着棍棒,拿一面铜锣,一边敲一边喊,传我口谕,各院肃静自守,不准慌乱跑动!到内仪门那里告诉守门的仆妇,若有殿下着人来问,只管告诉殿下,咱们这里一切安好。”
    穆惜今立刻点人去办,院内的事李玉华便交给孙嬷嬷。
    李玉华与郡王妃回转屋内就把小麒麟也接到怀里,李玉华原就会带孩子,自从有了双胞胎,她简直成了带娃界的小能手,妈妈界的大力士,因为她能一手抱一个胖儿子,完全被胖儿子给锻练出来的。
    小宝宝们在妈妈怀里明显好转很多,李玉华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小麒麟就慢慢抽咽着止住哭声,大海扯着嗓子估计一人嚎觉着没趣,也便渐渐好了。李玉华给小麒麟擦擦脸上流下来的大泪珠,心疼的再香一口,“小时候听村里年长的奶奶们说,孩子性灵,小时候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也不知宝贝们看到什么了,这天象兆头可不大好。”
    郡王妃说了句,“陛下万寿的日子快到了。”
    李玉华惊悚的望向郡王妃,郡王妃望着黑深深的窗外,良久方收回视线,“我并不是咒他,殿下刚来北疆就藩,根基不稳,我倒愿意他多撑几年。我听闻睿侯遇刺当晚,天际一颗大星陨落,睿侯果然当晚便殁了。天人有感,这句话不是空说说的,这样诡异的天象,必是应在人身上。”
    “也不一定吧,上次我跟三哥巡视河南,回程时遇着叛军,好几千人劫杀我们,当时天象也很诡异,天边仿佛大火在烧,烧的半边天都血一样红,后来也什么事都没有。”
    郡王妃淡淡,“以凡人兵煞之身谋害紫薇星,当然要引得天象震怒。”
    李玉华终于无语了,连忙小声同郡王妃道,“姨妈,现在可别这样说。”虽然她三哥不做皇帝,他们一家子简直没活路,毕竟现在距帝位还有些远。
    “放心吧。”胸膛里刚刚那强烈的心悸,那一瞬间本能带给她的感觉便是对着穆宣帝。李玉华不知道的是柳家祖上才干最为出众,至今随葬于仁宗皇帝陵园的柳国公,也就是先靖南公,这位国公大人非但是响誉史书的战神,私下亦是一位精通天机推演的高手。所以,柳家子对自己的直觉都是极为相信的。
    郡王妃笃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此次天象必是应在穆宣帝身上。
    一时,孙嬷嬷进来禀道,“娘娘,刚刚内仪门那边打发人来回说,殿下着人来问娘娘与小殿下可还安好,殿下说,不必害怕,只管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中午就回来,还说让小厨房添道焖羊肉,秋天吃正对时令。”
    “知道了。”李玉华肚子里的心啪嗒落地,只要三哥都好,她就放心了。
    在书房的穆安之发布一道道命令,亲卫兵加紧巡防,立刻封锁城门禁止出入,全城戒严,巡防卫稳定全城治安。
    流星在天幕一划而过,光华璀璨都有之,星光黯淡者有之……它们无一例外的飞速逝去。
    穆安之望向天幕,他身后站着唐安抚使、裴如玉、杜长史、华长史、陈简等人,穆安之轻声说,“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刚刚踏出玉门关,走在北疆滚滚黄沙中的黎尚书一行置身无边旷野,温驯的骆驼跪在地上,黎尚书盯着天象的眼珠儿在不停的震颤,工部与兵部的两位侍郎皆面色如土,侍从们惶恐惊惧的仿佛路边随时都会被秋风折断的野草,在这样巨大的天象面前,每个人都不禁自心底生出一种渺小如蚊、微末似尘的寒意。
    帝都城。
    穆宣帝与太子站在昭德殿面前的汉白玉台阶前,身后巍峨庄严的宫殿隐于夜幕,星光映出父子二人沉默冷肃的面庞,那是一模一样的威严气度。
    只是,此时此刻,谁都不敢暗自揣度这至尊父子二人心中所想,脑中所思。
    原本带着一丝暖意的秋风仿佛刺骨刀锋,太子向前迈了一步,这短短的一步不知为何却是令身后跪着的内侍官心下猛的一颤,就听太子轻声道,“父皇,百姓无知,容易为奸人所趁,城中是否先行封锁戒严?皇祖母上了年纪,有些胆小,父皇看是否差人过去问候?后宫母妃中也不乏有身弱柔怯之人,是否传父皇口谕,令各宫安守,切勿慌乱。”
    穆宣帝一时没有回答,他的整个心神仿佛都被卷入这夜幕流星之中,良久,也许不是很久,内侍们轻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整个宫殿似乎只余他父子二人。
    太子的眼睛不在看这诡异天象,而是落在父亲的脸上,他的神色如以往那般恭驯中带着一丝亲呢,他是笃定的,没有一丝疑惧的……穆宣帝仿佛是突然发现,他的太子是真的长大了。
    “好。你想的很周到,就按你说的做。召内阁到御书房,还有钦天监正副监正,这是怎么了,他们钦天监是做什么吃的?!”穆宣帝很快恢复帝王的镇定从容,挽着太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御书房。
    内侍小心翼翼的提灯照路,穆宣帝突然说,“不知老三在北疆如何了?打发他就藩前,也没跟他好生说说话。”“老三必定一切都好。”太子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平静,他甚至还弯了弯唇角,“那些不服管束的部落被他欺负的够呛。”
    穆宣帝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也是。”
    慈恩宫。
    “传谕各宫:各宫紧闭宫门,走动在外的妃嫔、宫人、内侍暂原处安置,没有哀家口谕,不准随便走动!不准随意暄哗!敢有惑乱人心者,一律送慎刑司处置!”
    “传谕内书房:寻常天象而已,各皇子师傅照常教学,不必慌乱!”
    蓝太后有条不紊的传下懿旨,星光自琉璃窗倾泻而入,灯烛摇曳间,蓝太后眼底晶莹一闪而过。
    鸿胪馆,镇南王太子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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