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只看报表,心里便已有数了。
    他夸下海口,其实也不算是吹牛。
    眼下的问题,不过是找销路而已。
    弘治皇帝君臣们一个个默不作声。
    显然……如此巨大的利润流失,哪怕是自己得不到,看着也可惜的很。
    于是乎……
    朱厚照抹了抹自己的鬓角。
    戴上了墨镜。
    紧接其后,朱厚照便走出了公房去。
    这外头站着的账房先生一见到朱厚照,顿时眼睛一亮。
    朱厚照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周文英那个狗东西还不在?”
    “离……离职了。”这账房先生怯怯的道:“三日前走的,说是……说是……在这儿挣不到银子,要另谋高就,听说……听说找到了一个新作坊。”
    朱厚照龇牙道:“去找他,让他一个时辰之内,站在本宫的面前。”
    “是……是……”
    这账房先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事实上……
    这几日,作坊里的收益下降,许多人心里已经揣揣不安了。
    账房先生,虽是不担心失业,可说实话,在这个作坊里,从前的薪俸比别的地方要多的多,虽然这些日子,裁减了不少的薪俸,可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现在见到了朱厚照,顿时打起了精神,振奋起来。
    “老方……老方……”
    方继藩乐呵呵的出现在了方继藩的身边,这一次,又和朱厚照紧挨着。
    “殿下有什么吩咐。”
    朱厚照道:“告诉下头的这些匠人,这些日子,他们辛苦了,未来几日,让他们歇一歇,不必来当值了,再告诉他们,虽是回家休息几日,可这几日,双薪。”
    方继藩点点头,他清楚朱厚照的套路,点点头:“噢。”
    …………
    紧接其后。
    朱厚照回到了公房,弘治皇帝等人,依旧还在焦灼的等待。
    那陈彤更是战战兢兢的,整个人丝毫没有底气,他其实想要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
    只是可惜……此时他没有胆子开口。
    却见朱厚照自顾自的到了公房中的大镜子面前,抹了发油,使自己的头发,油光可鉴,而后,戴着墨镜的朱厚照对着镜子摆了几个造型。
    朱厚照这才想起什么:“这喝的是什么鬼茶,统统都换掉,所有的都换掉,去采买最好的茶叶来。”
    翘着腿,只稍等了半个时辰。
    紧接着,那个叫周文英的家伙,便气喘吁吁的跑了来。
    和他同来的有十几个人。
    其他人都在公房外头,不敢进来。
    只有周文英孑身一人,带着尴尬,见了朱厚照便拜:“小的,小的见过殿下。”
    他对公房中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只是极小心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抄起茶盏便摔在他的脚下。
    哐当一声,周文英吓得脸色惨然。
    朱厚照道:“三个时辰之内,给本宫召集各州的渠道商,告诉他们,这些日子,作坊里发生了一些事,不过从今日起,这里又是本宫做主了,现在作坊里还有一些货,让他们加紧下订,一切还是老样子,三个时辰之内,能不能办成?”
    “能……能……”周文英信誓旦旦的道:“小人拼了命……”
    “住口。”朱厚照道:“听说你还找了一个下家,现在在哪里做事?”
    周文英道:“这……这……其实……是一个作坊,可跟着那作坊,哪里及的上跟着殿下呢,小人,也是没有办法啊,新来的东家,他们啥都不懂,还说要节衣缩食,这节衣缩食,小的的差事,怎么办?何况,小的还有一家老小……”
    “滚吧。”
    朱厚照一挥手。
    周文英如蒙大赦,居然是美滋滋的去了。
    这一切……都看着像是在做梦一般。
    随即,朱厚照又领着人,跑去仓库,让人处理那些腌鱼。
    这一通忙碌,已过去了大半天。
    等他浑身大汗淋漓的回到了公房时,方继藩也早已回来了。
    兄弟二人一合计,似乎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弘治皇帝依旧留在公房里,他此时……一头雾水。
    见了朱厚照和方继藩来,弘治皇帝终是开口:“如何?”
    “放心,很快就可以妥当了,儿臣敢打保票,在过几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
    那陈彤站在角落,又张口想说什么。
    可此时,没人搭理他。
    听了朱厚照的保证,弘治皇帝却有些疑虑,不禁道:“朕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问题出在哪里,朕在这作坊里……”
    “父皇所办的事,无一不是自掘坟墓。”朱厚照道:“这管理一个作坊,哪里能靠节省开支的法子?父皇……作坊是做什么用的,是用来兴利的。投钱办作坊,是为了兴利,招募来的上上人等,既是兴利,也是奔着作坊能给自己的作坊带来好处才来的。”
    “儿臣想问,这十全大补露,当真是灵丹妙药吗?”
    朱厚照这般质问,让弘治皇帝心里不禁有些微怒。
    可这个问题……
    弘治皇帝打起精神,他认真起来,想了想:“功效是有的,可若说是灵丹妙药,却是过了。”
    “那么儿臣再问,十全大补露,短时间之内,能够声名鹊起,价值不菲不说,还能牟取暴利?”
    弘治皇帝:“……”
    “当然,它治好了母后,因而……让为数不少人认为,这确实是良药。可是……这世上的补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凭什么,十全大补露,就能畅销天下呢?”
    弘治皇帝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哪怕是想,他也只是简单的认为,或许是因为救治好了张皇后的缘故。
    根本无从思虑到,在这背后,还有更深沉的原因。
    只是……他依旧没想明白。
    哪怕是一旁的刘健和李东阳,尽头是大明最顶尖的人才,却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朱厚照笑了,道:“因为很简单,因为十全大补露的出现,能够无数人带来利润。作坊一开,许多的匠人得了好处。还有周文英这些人,他们隶属于市场部,有七八十人,父皇一定在想,怎么养着这么多的闲人,而且,父皇也一定查过,他们的薪俸,高的出奇,莫说是周文英,就算是最寻常的人,一月下来,也有数百两银子。”
    弘治皇帝想起了陈彤,陈彤当初就建议,节约这笔银子,因为在陈彤看来,这些人一无用处。
    朱厚照却道:“他们负责的是联络商贾,随时与商贾们打好交道,他们便是咱们作坊的脸面,吃穿花用,都是最好的。给了他们这么多的银子,这群京里最顶尖的人,才会想尽办法,在这两京十三省,罗织渠道,拉拢商户。”
    “有了他们,这些药,统统都是交给渠道商去承销的,也就是我们给商户们药,他们给作坊银子,在父皇看来,作坊似乎是在挣商户们的银子,是吗?”
    弘治皇帝咬着唇,没有作声,而是默认了。
    朱厚照却是失笑,随即道:“错了,作坊从渠道商手里,拿到了订单,那么就需想尽一切的办法,让渠道商们挣到银子,作坊和渠道商之间,乃是互利共荣的,只有他们挣了银子,才能保证,咱们的十全大补露能有销路。”
    “所以……父皇,你明白了这一层的关系,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不惜一切代价的进行生产,而不是按照订单来控制生产,以为生产的越多越好,却不知,生产量大增,可能影响到渠道商的利益。你裁减了周文英这些人的薪俸,让他们被迫出走,那么,就再没有人随时和渠道商进行沟通,维护好关系。”
    “父皇甚至……为了出货,居然还降价处置,这……简直就是要将作坊置之死地啊。父皇想想看,这么多的渠道商,下了订单,大家都是十两银子一瓶,可过了没几日,居然有人可以九两银子拿货,父皇想过,其他渠道商的感受吗?哪怕是能九两银子拿货的人,心里也会忍不住要打鼓,因为他们无法确定,几日之后,是否还会进行降价。”
    “那么,还有谁敢来订货。当这成千上万的大大小小们商贾们,一旦发现出售十全大补露将要承受风险,甚至可能在未来无利可图的时候,他们为何还要卖十全大补露?一旦他们不卖十全大补露了,那么,这天下各州府,又有谁会到处宣扬十全大补露的功效,一旦无人四处鼓吹,不能让百姓们就近购买时,这作坊,也就彻底的完蛋了。”
    “这个作坊,能迅速的声名鹊起,就是因为千千万万个渠道商鼓吹的结果。父皇这些日子所做的事,却是让这些本是有利可图的人变得无利可图,自然而然,作坊要衰败起来,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了。”
    ………………
    有个美女作者今天生日,呃,好像跟接下来的事无关。妹子开了一本书,叫《骑遇》,嗯……老虎验过了,这本书的作者,真的是个妹子,大家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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