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你无耻!!!”
    盛欢的手被拉了过去,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张脸烫红不已,羞得头顶都快冒烟。
    凌容与虽状似漫不经心,淡淡的‘嗯’了一声,耳根却也是悄然无息地泛起一抹红,“这件事的确是孤不对,孤待会儿定乖乖接受太子妃的处罚,不论太子妃如何罚,孤必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哄着眼前人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歉意与微不可察的幸福笑意。
    他其实也不想行如此孟浪之举。
    可元帕若一乾二净,就算裴皇后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终究会如一根刺梗在喉头,就算盛欢是自己母后闺蜜的女儿,也不可能真待她如己出。
    昨夜是他失策,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会突然晕过去。
    他的母后一直都因为当年的事而对他愧疚在心,前世年少时,他虽然极不谅解自己的母后,但他也早在裴皇后前世仙逝以前,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后,他便原谅了母亲。
    这一世,凌容与除了想让盛欢得到裴皇后的真心支持,也不想让自己母后再因此事而折磨自己。
    “处罚,难道我还真的能罚你么?我能怎么罚你,难道我还能请殿下今晚就去偏殿自己睡么!”
    盛欢紧张的语伦无次,就连骂人的细软嗓音,都比寻常女郎还要柔美娇甜数十倍,好听得教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混蛋!!!放开我的手!”
    “你果然还是那个登徒子!”
    凌容与觉得自己大概已病入膏肓,这一世,他特别地喜欢听她说话,甚至特别地喜欢听她骂自己。
    喜欢她鲜明活泼,在他眼前如此肆意地活着。
    不会怕他,不会惧他。
    凌容与微微垂首,温热的薄唇轻轻碰了碰盛欢的耳廓,薄唇微微上挑,哑声低语地哄道:“乖,孤等会儿就放,不会太久……”
    很快,屋子里没有别的声响,凌容与也只剩沉沉的呼吸声,不再开口说话。
    盛欢如鸵鸟般紧闭着双眼,唇瓣抿得死紧,也不再骂人。
    骗子骗子骗子,怎么可能不会太久!
    ……
    候在外头的周正与芳云,在方才听见太子妃娇滴滴的骂声后,两个人同时一愣,随后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
    他们两个都是宫里的老人,对于承宠这件事,早已见怪不怪。
    原本芳云还在怀疑,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太子,真会在半夜将太子妃折腾得晕过去,还闹到要叫太医的地步么。
    可如今看来,此事应当不假。
    这人太子妃好不容易醒来,太子却光天白日就又折腾起人家,也不管她就候在殿外,还等着取元帕。
    芳云与周正两人面上均笑意盈盈。
    如此肆意轻狂,孟浪不羁的模样,倒是和年轻时的景成帝有几分相似。
    芳云想起当年裴皇后与景成帝的事,心中忽然一阵叹息,脸上笑容瞬间淡去不少。
    ……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闭着眼的盛欢,忽然意味不明地呜咽一声:“酸。”
    凌容与原本垂着眼,眸底深处正翻涌着骇人的暗色,听见她的抱怨,却倏地掠过一抹无奈笑意。
    他再次凑在她耳边,几许缱绻笑意自他喉头溢出:“太子妃或许可以再多骂孤几句。”
    嗓音低沉慵懒,温柔醉人,听得人耳根忍不住烧红。
    盛欢:“……”
    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爱讨骂的。
    ……
    就在周正与芳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两人突然听见屋内再度传出太子妃软糯糯的骂人声响。
    芳云跟在裴皇后身边多年,也没听过如此醉人心弦的语调,恁是她伺候帝后许久,也不禁听得微微红了脸。
    哎,这太子妃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太子可真是有福了。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屋内便传来太子叫水的声音。
    “芳云姑姑且在这稍等,咱家这就去替你取来元帕。”周正微微一笑。
    待进到屋内时,只见太子妃还姿态娇.羞的躲在锦被之中,太子倒是已经起身,套好长裤。
    元帕已经被丢在一旁备好的托盘之上,盖上了红帕。
    周正走近太子身边,笑眼弯弯地取起托盘,却眼尖的注意到太子左手掌正在滴血。
    “殿、殿下,您、您的手怎么受伤了?”周正心头一跳,连忙将托盘放回原位。
    凌容与懒散地抬起凤眸,瞥了眼周正,才又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伤,“莫将此事说与旁人知晓。”
    周正面色微变,很快就知道元帕上的血,大概就太子殿下自己的血。
    可他方才分明与太子妃……
    周正忽然间迷惑起来,接着他见到太子额上还沁着大汗,登时意会过来,心疼不已。
    殿下这是体力还没恢复啊,这不叫赵世子进宫,为殿下好好调养一番怎么行。
    否则这太子与太子妃的房何时才能圆?
    “殿下的身子还在不适,为何如此勉强自己?您也说过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您的情况,您还……”周正低声劝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害,您还是让奴才去将赵世子请进宫罢……”
    “去罢。”凌容与漫不经心道。
    如今天已亮,唤人进宫旁人也不会随意臆测。
    昨日太医给他服的药虽只是普通药方,却不知为何对他起了药效,此事以前从未有过。
    还得让赵杰知道这件事才行。
    周正听见太子终于愿意让赵杰进宫,当下欣喜不已,立刻就端起托盘退出屋外。
    芳云并没有将元帕带走,就只掀开看了一眼,确定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东宫。
    她很快就回到凤仪宫与裴皇后禀报此事。
    “那元帕上真的……”裴皇后听完芳云的话,精致漂亮的容颜可说瞬间盈满笑意,整个人欣喜不已。
    自从太子六岁那年撞见那件事之后,心中便有阴影,就算长大后为他安排启蒙宫女,却也全都被他暴怒赶跑。
    裴皇后为此急着不已,找来可靠的太医为其诊断之后,太医却面有难色的说,太子不知何等因由不能人道。
    听太医说太子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拥有子嗣,裴皇后为此伤心难过不已,更害怕景成帝发现此事,只好想方设法替太子遮掩。
    如今这元帕上不止有落红,还有男子的……之物,这东宫里除了太子不可能还有其他男人。
    她的儿子终于摆脱小时候的阴影了。
    裴皇后狂喜过后,眼眶一红,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她一边哭,一边笑,心中积压多年的歉疚与自责,仿佛在这一瞬全都得到了解脱。
    “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芳云见到裴皇后突然流泪不止,整个人都慌了。
    “无事,”裴皇后虽是这么说,可眼泪却仍没有停下,“你且传本宫旨意,赐太子妃玉如意一柄,金缕衣一件,再去库房那挑些血燕及补身子的东西,全都给本宫送过去。”
    “之后再让太医院的何太医去为太子妃调养身子,太子年轻,血气方刚难免孟浪,可不能因而伤了太子妃,你待会儿送完东西就亲自去太医院传本宫口谕,务必要养好太子妃的身子。”
    “不行,晚点本宫得亲自去见见太子,叫他不可急于一时,来日方长,这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受得起这种日夜折腾。”
    裴皇后年轻时曾一时胡涂犯下荒唐事,而这件荒唐事却让自己的儿子平白受苦多年,她原本还担心会误了阿清的女儿,如今太子能行,那再好不过。
    她定会待阿清的女儿,儿子的心上人如珠如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
    赵杰很快就被召进宫来,只是当他被带到东宫时,去的却不是正殿,而是偏殿。
    “为何殿下会在偏殿?”
    赵杰心有疑问,便直接问周正。
    周正支支吾吾,面色古怪,“这个奴才不方便告诉世子,还是请世子直接问殿下。”
    他总不能说,太子妃大婚隔日就将殿下赶出房,叫他睡偏殿罢。
    虽然这东宫里的人都是太子殿下的,可哪有太子被太子妃赶出正殿的?太子未免也太宠太子妃了,这样的宠法可不行啊,早晚要上天。
    周正心里一个愁啊,之前太子还没将这赵家大姑娘娶回来时,他就觉得太子会被吃得死死的,没想到大婚隔日,还真的预感成真了。
    赵杰沉默不语,跟着周正来到太子面前。
    其间,周正告诉他太子昨夜突然高烧不退的事。
    赵杰嘴巴严实,且是太子最为信任之人,这件事他必定得知晓。
    “殿下。”赵杰进到偏殿,将药箱放到一旁桌上,简单的行礼请安,便一如往常地给凌容与搭了脉。
    “臣听周公公说,昨夜您高退不烧,但服下太医所开的药方后,今日一早便又与往常无碍。”
    凌容与点头不语。
    赵杰仔细观察了下太子容颜气色,眉头深锁,“现下您的身子可有任何不适?”
    凌容与沉吟片刻,道:“午时之前还能感觉得到热,不到申时就又与往常无异。”
    “热?”赵杰再次探脉,眉心微动,语气有几分讶异。
    他为太子调养多年,只听过凌容与说冷,没听过他觉得热。
    以前的凌容与,就连炎炎夏日都不曾出过半滴汗,不出宫时甚至依旧狐裘手炉不离身,东宫里的地龙一年四季不曾断过。
    凌容与将昨日自己仿佛被丢进火炉,烧烤煎煮,疼痛不已的情况悉数告知。
    赵杰听完后沉默许久,一时之间也不知太子为何会有这般转变。
    凌容与脉象正常,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脸上病容不再,原本浅淡的唇色如今也多了一点血气。
    可太子身子忽有异变,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万万不能不容小觑。
    “微臣能力有限,暂时不知殿下何故如此,只能暂待观察。”赵杰道,“还请殿下按时服药,莫要再为了任何事折腾自己,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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