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易元衡赶紧把手机装回兜子里,回头看一眼睡得正香的余艺,轻手轻脚走出去开门。
    外头的孔舒琴探头往里面看,小声问:“小艺睡了?”
    “嗯,您找他有事?”
    孔舒琴摇摇头:“我找你。”雨惜彖対
    易元衡微微蹙起眉头,又回头看了看床上拱起来的小山包,朝孔舒琴点头,轻轻关了门,带着她去了书房。
    “妈,坐吧。”他亲自帮孔舒琴倒了水,“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问我小艺脑袋上的伤……”孔舒琴紧握着手机,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当时不方便,我……现在告诉你。”
    易元衡眯了眯眼,想起刚才那封邮件的内容,心中不免生出疑虑。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面色如常,在她对面坐下。
    “您说。”
    孔舒琴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心里隐约还有点后怕。
    “那年小艺才六岁,余家来了人,说不能让余家的骨肉流落在外,软硬兼施要把小艺带走。”她眼眶红了,带了哽咽声,“我想着,我除了唱歌演戏,也干不了其他活,小艺跟着我会受苦,不如去余家当少爷。”
    “您被逼至此,居然还相信余家那群禽兽会把他当成少爷?”听到这里,易元衡双手紧握,不由提出质疑。
    “是我的错。”孔舒琴二话不说认了下来,哭得一抽一抽的,“可……人到了绝境的时候……没有任何选择。”
    易元衡垂下眼帘,抽了纸巾,递给她。
    是啊,人到了绝境,只能任人宰割,完全无力反抗,就像……他前世临死前。
    孔舒琴一个弱女子,没有工作,带着一个孩子辛苦活了五六年本就很难,再加上余家的逼迫,确实也是绝境。
    这句话他无法反驳。
    “我当年太天真,还以为他们如此看重血脉,必定不会怎么亏待小艺。”她吸吸鼻子,继续说,“当时小艺不愿离开,挣扎着要逃离。可……他哪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的对手。他……他不要命了似的,从车窗往外跳……头磕到了路边的石头,都是……血……”
    孔舒琴回想起那一幕,浑身颤抖着,情绪波动很大。
    “妈。”易元衡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小艺没事了,他现在很好。”
    “你知道吗?那群人根本不把小艺当人看,拖着他就往车上扔……”孔舒琴眼里都是恐惧,抓着易元衡的手,继续说,“我哭喊着追在车子后面,让他们给我儿子止止血,车子却绝尘而去,没有人……没有人可怜他……”
    易元衡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群人,把他们大卸八块。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好好对待小艺。”孔舒琴泣不成声,叹息一声,说,“我追到余家,被赶了出来,甚至被用来羞辱小艺,还威胁说我不走的话,要把我关起来,以后当筹码跟小艺谈条件。”
    “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就是……余家的大少爷。”孔舒琴回想了一会儿,打着冷颤说,“那孩子不过十来岁,可气势和想法,一点也……不像小孩。”
    易元衡了然地点头。
    原来余钦从那么小就表现出这么变态的占有欲,亏得他的阿艺还以为刚开始余钦对他很好。
    “我担心真的牵连了小艺,就……就离开了,一边干些粗活,一边往南走,想回老家躲起来。也就是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浑身是血的小昀,他看上去跟小艺差不多大,眼睛也特别像。我问了一圈,找不到他的父母,把他送到福利院,他也不愿意,非要跟着我。”
    “所以您收养了他?”说到黎昀,易元衡强压下心里翻涌的疼痛,提起精神问,“后来呢?他怎么跟亲生父亲相认的?”
    孔舒琴没想到他对黎昀的事感兴趣,稍微擦擦脸,整理了仪容,说:“我带着他在老家生活了五年,他的父亲就找来了,说要带他去M国。小昀却说什么也不回去,非要跟在我身边,最后他父亲做了妥协,请我也一道去。”
    “所以,这么多年您一直在国外?”
    孔舒琴点点头:“当时正好余家的人找来,我怕在国内无依无靠躲不过他们的魔爪,想着暂时出国躲一躲,等攒些钱再回来。”
    “然而你跟黎昀的父亲有了感情,便耽误了回国找阿艺?”易元衡语气一冷,心里冒出一点火气。
    “小昀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跟他父亲相处久了,确实有了感情,可我没有忘了小艺。但……我们就是普通的外国商人,没办法跟余家……还有你抗衡……”
    孔舒琴说得委屈,似乎要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哭得瘫软了身子,靠在沙发上喘息。
    “对不起。”易元衡站起来,微微弯下身子,朝她鞠躬,“如果我一开始就珍惜阿艺,也不必让您多担惊受怕几年。”
    “孩子,你很好。”孔舒琴赶紧扶起他,“他心里眼里都是你,你能对他好,他就很幸福,我……也没什么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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