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面部肌肉抽动了下。
    他没想到杨稚还留有后招。
    沈厌对不起杨稚这一事先是搞臭了名声,如果录音笔里的对话公布出去,沈厌和纪泽阳这一段不能见人的互相背叛的纠葛更是会把他推向舆论的顶峰,严重者,沈厌这辈子都得被人讨着骂。
    指着脊梁骨骂。
    这有关沈厌的一生,都握在杨稚手里了。
    公众人物不好当,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有软肋,脏一辈子名声是要命的事。
    沈岐攥紧了拳头,绷紧了神经,眼神恨不得将杨稚吞噬。
    算计叶胥,他可真有胆子。
    一干净帅气的小男生,偏就做的了他都做不来的狠事。
    沈厌估计是没想到吧,要知道这杨稚是这么狠一人,他能敢得罪他?
    沈岐看着杨稚那张脸,他还曾和叶胥探讨过,说着杨稚的好话,说一说他以后进了沈家会是什么样,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针锋的一天。
    杨稚站起来,表情淡漠了下来,不再有装的成分,这是他此刻真实情绪的表露,“沈岐,我知道我玩不过你,我爸一正经人百分百也敌不过你的手段,我打听过你,十分的敬佩,以至于我不得不留下后手,你是个好哥哥,我不是个好恋人,你做你的好哥哥,我做我分手后的烂人,我就是要沈厌睡不好觉,他必须得为自己做错的事偿还一些什么。”
    “你想帮他没错,作为家人,我理解你,但是沈总,我还是想叮嘱你一声,你的弟弟有问题,他行事偏激,思维混乱,自尊心过盛,独断专横,明知有些事不是纪泽阳的错仍然要抓着对方惩罚,他把自己想的太过强大,他可以随意毁坏别人的婚礼,囚禁他人,他明知沈斐元在他和纪泽阳的感情里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要跟他父亲对抗,他不会从自身找错误,他将对纪泽阳的爱而不得归结于你父亲,他在和纪泽阳的这段感情里是病态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他不改掉这些病态的想法,他和纪泽阳不会长久,他们会重蹈覆辙,你信吗?”
    杨稚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直击沈岐的心坎,他从没想过和沈厌待这么短时间的杨稚可以看透这些,仅仅是从叶胥口中得知沈厌和纪泽阳的过往便将他这些年从沈厌身上看到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剖析了出来,这个人在感情上格外的敏感机警,非常有魅力,他得承认。
    对杨稚的偏见烟消云散,他本也对他没有什么偏见,不过是敌对立场罢了,沈岐此刻盯着这个人,倒没有想到杨稚会向他吐露这么一番话,他被打的措手不及。
    因为这就是沈岐和他爸这些年担心的事,沈厌一碰到纪泽阳,就神经质,病态,思想不正,这是有问题的,所以他才不同意纪泽阳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不适合,他们就是不能在一起的。
    可沈厌偏执,叫杨稚说对了。
    “你一点都不好奇,是因为你也发现了吧?”杨稚道:“你亲爱的弟弟,根本就不正常。”
    他发现了又能怎样?沈厌只不过是缺少太多的关爱,妈是因为生了他难产死的,沈厌一直不能直视这个问题,加上爸给他起名字取用一个“厌”字,你说他这些年会是什么感受?他只能觉得是他爸不喜欢他,尽管沈岐向他解释过厌还有第二层含义,也比不了他的自我猜疑,他拼命的努力学习,努力的交际,要他爸承认自己,沈岐都看在眼里。
    沈厌是优秀的,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可是不是也因为这样迫切的想要证明,反而适得其反。
    他和纪泽阳是孽缘,由于他爸插手了这件事导致沈厌更加确信他爸是不喜欢他的,这些年闹得那么厉害,任人怎么劝说也没缓和过关系,沈厌接受不了别人的抛弃,尤其在那么热烈喜欢纪泽阳的时刻,突然来个人告诉他,纪泽阳被送走了,告诉他,纪泽阳抛弃他了,告诉他,纪泽阳要结婚了。
    “其实我有一个事特别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纪泽阳出事了呢?”杨稚主动问,带了点硝烟的意味,“总不会是突然发现的吧?”
    他让周韶帮忙联系过纪泽阳,周韶的原话是沈厌看的太紧,不可能有机会约纪泽阳,所以他才找沈厌把纪泽阳带出去的时候下手,沈厌囚禁纪泽阳,看的那么紧,所以纪泽阳是怎么能被沈岐和他爸送走的?在沈厌不知道的情况下。
    沈岐垂下了眼睑,似乎不想让杨稚看出来什么,可瞒得住?杨稚的这股子机灵劲,让人无奈。
    “我自己猜,如果错了,您再说,”杨稚道:“是纪泽阳主动联系你们的吧?”
    沈岐偏头。
    十有九成。
    杨稚冷笑一声:“果不其然,原来他主动放弃的点在这啊,叫沈厌心心念念的把人抓了回来,估计就是看穿了这件事吧?”
    沈岐没说话,杨稚精明的像鬼,那么不真实。
    “相互背叛,相互喜欢,相互折磨,相互算计,”杨稚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就这还能重新开始,这一对,我实在是看不懂。”
    杨稚揣起了录音笔,绕过了桌子,走到沈岐旁边,“沈总,好好看着,我怕还没轮到我,你那好弟弟又要出幺蛾子了。”
    杨稚低声:“他们俩,实在太神了。”
    杨稚操着衣服口袋,迈步向外面走了。
    沈岐轻声道:“那个录音笔……”
    杨稚站住,这时候还知道为弟弟着想呢,杨稚惊叹沈岐的理智,他道:“看我心情。”
    没说放过,没说追究,录音笔怎么处理,全凭心情。
    这是有波动的可能。
    叫人越发不安。
    沈岐手撑着头,烦躁的推开了咖啡杯,他相貌好,倒惹得做服务员的姑娘们频频的打量。
    杨稚出了门,眸子敛了下来。
    外面的太阳光太烈,手里的录音笔也觉得热,心焦躁着,人沉闷着,没什么精气神,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可能……需要借助下外界的力量。
    杨稚打了电话出去。
    周末这天晚上过去,他希望这些事,就算暂且的翻篇了。
    余俊带了媳妇来,媳妇带了姐妹来,崔臣把了个新妹子,这下也带来了,男人女人各一台戏,分开来坐,他们约在董飞上班的那家酒吧,几个臭男人指名道姓要董飞来服侍,董飞没个服务员的态度,骂骂咧咧的,提着酒嚷:“妈的,又上我这儿来野。”
    杨稚和崔臣哈哈大笑,坐在沙发上脚蹬着桌子,抽烟调侃他,没办法,上班时间,董飞能咋办?
    杨稚装大爷的说:“快点的飞,你给我服侍好了,我给你小费。”
    “你要不要脸姓杨的!人他妈都招娘们陪,你招我,你是不是搞基搞的他妈看上我了?”董飞当着人面吼,包厢里还有女生呢,他也不给杨稚留面子。
    杨稚也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给他踹哪儿躺哪儿,他蹬鼻子上脸,“你妈的我就看上你了咋了吧!你给我快点儿的,别墨迹。”
    董飞咬牙切齿的给他上着酒,杨稚也是贱,还真给他掏小费,大爷的说:“拿着,爷赏你的。”
    董飞骂他:“滚蛋。”
    口嫌体正直,还是把钱揣腰包了,对不起谁也别对不起钱啊。
    就算他不收,杨稚这大手大脚的也是便宜别人,他干嘛那么傻叉呢?
    “臭不要脸。”杨稚看他揣钱。
    董飞贱兮兮的说:“你能咋地。”
    他们拼桌打牌,好家伙,又是杨稚表演输钱节目的时刻,这下没董飞,丁铎余俊崔臣和杨稚,他四个组起来了,他们不愿意斗地主,杨稚这逼什么都不会,就会斗地主,其他三个人又想坑他钱,只能顺着斗地主了。
    女孩们在那一边坐,唠着嗑,看这边有牌局也走过来围着看了,刘怡在自己对象跟前指挥,崔臣那也有新钓的妹子,丁铎不孬,也混了女孩去围观。
    杨稚瞅着他们,心里埋汰,卧槽这阵仗他从来没见过,竟然没人观看他,他杨大渣男什么时候落这么个下场了?
    正当杨稚怀疑自己渣男地位不保的时候,竟有女孩有眼光的出声了,“我来看看稚哥的牌。”
    杨稚那不要脸的劲,殷勤的给人腾位置,让人坐,他牌技不行,叫人妹子打,他看着,说输钱算他的,赢钱算人妹子的,这话引得全场唏嘘。
    崔臣道:“自己干不过找人代替,要不要脸你?”
    “你管我。”杨稚嗔他。
    “懒得管你,”崔臣摸起自己的牌了,丢牌道:“对七。”
    杨稚就趁这时候参谋起牌来了,他那本性,一言难尽。
    牌只要不在他杨稚手里,大多是不会输的太惨,女孩虽然没赢,但也没输,丁铎惨了,扔钱扔的厉害,他不服,要接着干。
    第二局女孩输了,杨稚砸钱,败家小能手对这样的场面稳如老狗,丝毫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跟他自己打比起来,人小女生已经很不错了。
    再开牌,杨稚没拿,继续做参谋。
    一开始津津乐道,指挥着牌,后来就慢慢的不说话了,杨稚盯着女孩手里的牌,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他开小差了。
    女孩没发现,出牌时还要经过杨稚的同意,她回头说:“稚哥,我出这个了?”
    替别人玩的牌,希望别人也有参与感,这是女孩子的细心。
    杨稚没搭理,倒不是他给脸色,他只是没听见。
    “稚哥?”女孩又叫了他一声。
    杨稚顿了一下,元神归位,应了声说:“怎么了?”
    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又重复一遍。
    杨稚点头说随意。
    女孩便遵从自己的想法出牌了。
    杨稚偏头过去,没盯牌,是口袋里那支录音笔,又热又烫,棘手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身败名裂吗?当发泄过后,当他静下来之后,怒气值降为零点,他便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了。
    曾经好过的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很是讽刺的事情。
    分手从来没有和平一说,不过是受伤害的不是你罢了。
    他们之间更是与和平搭不上边,他们俩才是最侮辱爱情的吧。
    纪泽阳,真的那么好吗?
    手机响了,杨稚出门去接,没有打扰打牌的大家,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到外面的走廊里就抽了烟出来,他最近瘾大,控制不住,边接电话边抽烟,第一声是沉沉的“喂。”
    对方轻笑了一声,声音是那么柔和,那么熟悉,叫杨稚眉头一挑。
    那人道:“干嘛呢?”
    杨稚拿掉了烟,认真了点:“你是?”
    他不太确定。
    可这个声音,他怎么会陌生?
    “分别太久了吗?稚不记得我了。”那人道:“我是闻淮。”
    杨稚拿掉了手机,瞄了眼界面,这不是闻淮的号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给他来电?
    “闻哥?”
    闻淮低声应道:“嗯,我这两天刚回来,想约你出来见一面。”
    杨稚试探的问道:“什么事?”
    闻淮道:“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了啊?咱们分别这么久,还有没说开的事,我给你一个答案。”
    杨稚捻掉了烟,他们之间,稀里糊涂结束的感情,是需要一个合格的理由,杨稚曾经那样执着的理由,可如今话到了嘴边,只是一句:“不重要了。”
    闻淮并未死心,他只是沉默了下道:“稚,出来见一面吧,我知道,也许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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