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旁的烛火猛地一阵荡漾,顾涅辰被桑乐一把推倒在地,两人一高一低,大眼瞪大眼地对望。
    桑乐拿喜帕狠狠地把嘴巴擦了一通,想当年东海多少俊鱼追她,她一一给回绝了个遍。
    这可是她守了九百年的清白之身!
    要说没了就没了,可这龙蛋蠢死了,什么也不懂!
    这稀里糊涂的,好生憋屈!
    她气啊,她气得想打人,她气得想拍碎他的蛋壳!
    而此刻的顾涅辰却保持着被她推到的姿势,坐在地上委屈地抹眼泪,一动不动。
    他还委屈上了?仗着自己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顾涅辰一委屈就喜欢咬嘴唇,那双饱满红润的唇瓣上,总是印着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
    现在他正委屈得紧,咬得越发用力了,唇肉都堪堪陷下去,周遭泛着白,冲淡了血色。
    桑乐气急败坏,看着他紧咬嘴唇的动作更是一阵烦躁。
    终于还是出声制止他:“别咬了!再咬就破了!”
    “那姐姐不要生辰儿气了,好不好?”顾涅辰闻声在地上挪了挪,蹭到床榻边,轻轻拽了拽桑乐的喜服。
    他没再折磨他的嘴唇,倒是皱着眉头,鼓着白嫩的腮帮子,眨着星星眼仰望桑乐。
    桑乐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她怀疑一定是刚刚下花轿的姿势不对,所以才会在洞房花烛夜哄小娃娃!
    大哥,你年方十六啊!十六!
    生得细皮嫩肉也就算了,还这么惹人怜爱!简直丧尽天良,没有王法!
    “行了行了,睡觉,我睡床你睡榻。”桑乐招架不住,他这个小傻子也是什么都不懂才会听绿竹的,这次就勉为其难先原谅他吧。
    桑乐两腿一蹬,脱掉鞋子翻身躺上婚床,也不管顾涅辰是否同意,闭眼就睡。
    这小傻子什么也不懂,刚刚亲一下就慌成这般,料他也做不出其他事儿来,所以桑乐这觉一开始睡得十分安稳。
    .
    可渐渐地......怎会如此热?
    桑乐感到她像是被扔进了蒸笼里,周围沉闷燥热,鼻尖还痒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她,但双手又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儿......”桑乐嘟囔了一句,睁开她迷糊的双眼。
    “顾涅辰?!”迎上对面相隔不足两寸的俊脸,她惊得瞬间清醒,“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睡榻吗?!”
    顾涅辰收回刚刚挠桑乐鼻尖的手指,眨了眨眼睛,轻启薄唇在她耳边唤了一声:“姐姐,你醒了。”
    许是因侧躺着,他的嗓音低沉轻浅,撩人心弦。
    桑乐一激灵:“不要叫我姐姐!”
    “哦。”顾涅辰委屈!好委屈!姐姐真是太喜怒无常了,总是哄不好。
    所以,他生气了!
    不要再哄她了。
    于是桑乐亲眼看着顾涅辰憋着眼泪,在她面前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生闷气。
    虽说顾涅辰只有十六岁,但已生得高大,这样背对着桑乐,结实的肩背莫名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回想自己刚刚的态度,桑乐有些不是滋味。
    “喂,顾涅辰,你生气了?”她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没有回应。
    “好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们已经成亲了,现在是夫妻关系,你再唤我姐姐不和规矩,再说了,我也不比你大......”桑乐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安慰些什么了。
    “......”还是没有回应。
    顾涅辰憋着眼泪,委屈得哽咽,姐姐似乎说了好多话的样子,可是他一句也没听懂。
    更委屈了!
    事不过三,桑乐本就耐性不足,更没有哄小娃娃的经验,这一来二去自己也跟着急眼了。
    她对着顾涅辰倔强的后背,生硬道:“顾涅辰,你给我转过来!”
    “再不转过来,我就把你踹下去。”
    “!”
    顾涅辰吓得一抖,扭扭捏捏总算是转了个身,红着眼看着桑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两人相对躺在同一张床上,这让桑乐很不自在,她赶紧一个打挺翻身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说吧,什么时候爬上来的?不是让你去睡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是一直唤我作姐姐吗?怎么不听姐姐话?
    “因为......”顾涅辰委屈地瘪嘴,“因为......房里没有榻啊......”
    桑乐听他这么一说,才留心环顾了婚房一圈,还真没有坐榻,整个屋子除了床和地板,没有可以躺人的地儿。
    她扶额,大意了,小瞧了绿竹的本事。
    “算了,不怪你。”桑乐蹬了蹬压在腿上的被子,又问他,“那这些被子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她刚刚醒来除了发现他躺在她身边外,还发现她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被捂得严严实实,难怪那么热,还动弹不得!
    顾涅辰突然把脸往床榻上一埋,半天没有回话。
    不对啊!桑乐警铃大作,他这突然娇羞是怎么回事儿?
    “说话。”桑乐神经紧绷,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
    顾涅辰被踢了一脚,从床榻上抬起头来,支支吾吾才道:“绿竹......绿竹说,今晚我和姐姐要做盖着被子做的事才行。”
    盖着被子做的事?!
    好你个绿竹,还真敢教!
    这傻子也是,还真敢信!
    可是桑乐也没想明白,他知道盖着被子做的事是什么事吗?就害羞成这样?
    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叫盖着被子做的事?
    “绿竹还说,做这件事的时候要不讲道理,也可以不告诉姐姐,但是......辰儿不想骗姐姐,所以辰儿把姐姐弄醒了。”顾涅辰一本正经地开始跟桑乐解释。
    解释到一半他又委屈起来:“可是姐姐一醒过来就生气了,绿竹说得没错,下次不告诉姐姐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桑乐两眼一抹黑,下次直接按着头捂,把她闷死在被子里吗?
    “不能有下次吗?绿竹说,我和姐姐还有很多次。”
    “......”神了,好一个还有很多次......
    桑乐生无可恋地往后一仰,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你......下次别再听绿竹胡说八道了......”
    她怕了。
    .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做成真正的盖着被子才能做的事,隔了老远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绿竹带着几个老婆子来伺候两人起床,见床榻上的白帕子不染半点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顾涅辰一眼。
    然后华丽丽地被桑乐杀气腾腾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绿竹心惊,嘿嘿一笑,怯怯地低下头。
    顾府上下都知道顾涅辰的情况,所以这圆/房一事也没强迫两人,不过就是绿竹太监替皇上急,才在婚嫁之前乱七八糟交代了顾涅辰一通。
    不过她也只是一个小丫头,自己也不懂,好多都是话本子上看来的,所以才闹了一晚上笑话,把桑乐折/腾得不行。
    顾夫人唤两人一同用早膳。
    两人昨晚都没怎么睡好,无精打采的模样,让顾夫人很是满意。
    新婚夫妻总是要磨合一段时间才会和谐,她的孙子也才能健健康康地降临。
    顾家上下也就顾夫人和顾涅辰两人,现在添了个桑乐,人也不见多。
    用膳的桌子不大,顾夫人特意让桑乐和她坐到一起,好好瞧了瞧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媳妇。
    顾夫人虽看上去身子虚弱,但胃口却异常地好,一清早都能吃得下一大盘肉膳。
    桑乐有些诧异,便多留意了些,果真见顾夫人后颈发黑,气不及地,的确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是招惹上了邪祟,这一大早吃的一盘肉,恐怕也不是给自己吃的。
    看顾夫人这体虚的模样,怕是气数将尽,桑乐有些郁结,不知道该不该插手此事。
    照理说,她只是来帮龙蛋历劫,若这顾夫人本就有这一劫,那她插手便是逆改天命,是要遭天谴的,可这若是飞来横祸,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毕竟就算这龙蛋轮回一世成了肉/体凡胎,他终究还是留着龙族的血,招惹一些不怀好意的妖邪趁虚而入破坏他历劫,也不是不可能。
    这顿饭吃得很沉重。
    从顾夫人的院子回来途中,会经过大堂后的□□。
    正对着大堂后墙由一间屋子,装潢气派,但大门紧闭,看上去很久没人靠近过,很是荒芜,在顾府精致的建筑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桑乐问绿竹。
    绿竹顺着桑乐往那荒废的屋子看了一眼,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那原是佛堂,八年前老夫人封了那处,不让人靠近了。少夫人您可别去,老夫人会不高兴的。”
    佛堂?凡间的妇人都偏爱礼佛这桑乐是知道的,虽然天上的神仙很少管她们的诉求,但这习俗一直绵延不绝。
    可是顾夫人却不踏足佛堂?
    “顾夫人可是不爱礼佛?不信神佛?”桑乐又问。
    “倒也不是,奴婢也说不清,只是突然就不再去了,那时奴婢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不过少夫人您放心,往后这顾府就是您的家,这些事儿老夫人会亲自告诉您的。”绿竹喜上眉梢。
    少夫人对府中的事感兴趣了,那就证明对少爷感兴趣了!
    真好,看来她给少爷做的功课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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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竹好自信,值得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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