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羽叹了口气,道:“我当初遇见你时,原本以为你就是个毛头丫头,却没料正是你救了我一命,那段日子很艰难,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觉,可我却觉得很安心,那里没有尔虞我诈,你也并未将我视作邬国太子。”
    陆倾羽这一生极为不易,自从成为邬国太子,就屡屡遭人暗算,使得他性情变得固执而阴沉,甚至带着一股邪性。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坚持下来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性情也逐渐变得圆润,并不稀罕太子之位,只想与心爱的人浪迹天涯,可惜一切都成空。
    “可惜我遇见你时太晚了,你已经成了段傲阳的女人,若是能早点认识,那该多好。”陆倾羽说着,语气满是不甘,还有深深的遗憾。
    往事如烟,却陡然变得清晰,让林绯叶心头一阵沉重,陆倾羽并非完美的男人,几年前还算个固执的小年轻,桀骜不驯,可岁月终究让他成长起来了,想起两年多来二人朝夕相处,林绯叶内心一阵复杂。
    陆倾羽的深情厚爱,她心如明镜,可却无法给他更多。这宛若死别前的置腹之语,林绯叶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口,张了张嘴,最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苦涩地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直活下去。”
    “不重要啦。”陆倾羽说了番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段傲阳?”林绯叶目光一冷,语气中带着杀意。
    温书墨虽然受尽折磨,身受重伤,可毕竟段傲阳留有余地,也怪她理亏,此时她可以不跟段傲阳计较,可这次若段傲阳真的想要陆倾羽的命,那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陆倾羽与段傲阳而言,并未有仇,甚至照顾林清钰良多,这些都是林绯叶主动示意,并非陆倾羽强迫,冤有头债有主,林绯叶决不能忍受段傲阳这点小心思。
    恍惚间,林绯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做错了很多事,甚至连累了很多人,首先是林府,而后是温书墨,如今又是陆倾羽,但凡与她有关的,最终都难逃厄难,仿佛无形中有一只大手,操纵着这一切。
    “下一个会是谁?会是清钰吗?”
    林绯叶有些茫然,甚至很后悔当初的出逃,从段傲阳的态度来看,他是真心爱护林清钰的,而她当初若安心在王府,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虽说当初是因忌惮段傲阳,可她真的了解过段傲阳吗?她与段傲阳之间,宛若两个盲人般,各自揣着小心思,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从未见过彼此,也未想过彼此或许早已想到一块了,只是都好心办了坏事,以至于误会重重。
    “咳咳。”
    陆倾羽艰难的咳嗽一声,打断了林绯叶的思绪,“不知道那些杀手是谁,若段傲阳真有意,我早就死了,可偏偏这批人当时还说奉王爷之命,具体是谁,恐怕一时半晌是查不清了。”
    “有没有样貌?抓到活口了没?”林绯叶眉头紧皱,这其中似乎太过巧合。
    “没有,杀了几个,不过身上赶紧的很,没有露出马脚。”陆倾羽说着,话音一顿,道:“不过那是我父王操心的事了,我是见不到了。”
    林绯叶心头一紧,沉默不语,陆倾羽救不活的,这已成定局,可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却显得太过诡异与蹊跷。
    段傲阳的性情,林绯叶看不透全部,却也知晓他决不允许人背叛,而她与陆倾羽相处如此久,段傲阳因此对陆倾羽看不过眼,也极为正常。
    可诚如段傲阳所言,若想杀陆倾羽,当初救孩子时就能办到,那时还方便嫁祸他人,何必又如此大费周章,何况段傲阳的人不会如此蠢,还说什么奉王爷之命。
    看不透的迷局,让林绯叶心头越发的焦躁不安,见陆倾羽还想说话,不由安慰道:“先别说话了,等会见见父王和华阳吧,总有些事你要交代吧。”
    “不必了,不见也罢。”
    陆倾羽艰难的摇头,旋即道:“我知道撑不住了,你让他们都下去吧,单独送我最后一程,我累了,不想被打扰。”
    林绯叶默然,扭头看了一旁的猎鹰一眼。
    猎鹰点点头,虎目含泪,将人都遣散了,自己也抱着林清钰出了房间。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可穿过窗户落在房内,却显得阴暗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陆倾羽微弱的喘息声。
    陆倾羽没有在开口,一直沉默不语,唯有略显浑浊的双目痴痴的钉在林绯叶脸上,眼中满是不舍。
    真的希望时光能倒流,陆倾羽内心暗叹,满是苦涩。
    林绯叶也同样心头抽痛,无论陆倾羽之前如何,他确实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这份情让林绯叶都有些不堪重负。
    陆倾羽仿佛一直看不够,林绯叶内心暗叹,也由着他,两个人,似乎组成了一个世界,时间如此缓缓流逝。
    “猎鹰,殿下他怎么样了?”
    一道女人沙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林绯叶身子一颤,眉头微蹙,这声音她很熟悉,正是华阳的,华阳的声音带着急躁,林绯叶甚至能想象的出,此时的华阳定然满脸焦急与哀伤。
    “夫人,殿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入内。”猎鹰声音清冷而坚定。
    “连我都不行?”华阳话音尖锐起来。
    “夫人恕罪。”猎鹰依旧坚持。
    华阳显然被气到了,愤怒的道:“你滚开,陆倾羽,你让我进去,你到底想做什么!”说着就哭了起来。
    陆倾羽的伤势瞒不住她,她是深爱陆倾羽的,虽然心头不忿陆倾羽有别的女人,可她的痴心依旧未改,此时半是委屈,半是心痛,她真的不想陆倾羽死。
    猎鹰依旧寸步不让,屋内的陆倾羽动了动,触及到林绯叶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
    华阳虽然爱他,可却也伤害了他,尤其是繁星的死,是陆倾羽心头最深的痛,如今他已经坚持不住了,只想没有遗憾,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一程。
    林绯叶明白,也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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