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傲阳哑然失笑,知道这是林绯叶的考验还未完,只道:“这些时候算是难为你了,她身怀有孕,脾气有些无常,你多担待些,再过些时候就好了。”
    虽说是安慰的话,但是从段傲阳这般凡素冷冰冰的人的嘴里说出来,也是让人受宠若惊的。
    “能够为娘娘分忧解难,是属下甘之如饴的。”墨桓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答得恭敬,虽说他这段时间的确是没少被折腾,可是身为御前侍卫,他的职责本来就是为皇室做事,更何况他也懂林绯叶的苦心,知道她这是把侍琴当做重要的人看待,才会对他这般考验。
    他为侍琴今生能有这么一个好主子而感到高兴。
    段傲阳不去探究他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毕竟林绯叶折腾起人的架势他是见过的,抬头看看天,道:“天色不早了,卞城这一路不太太平,你还是早些上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侍琴拱手告退,可刚出武门,还没能走到宫门口,便撞见侍琴,侍琴手里是替林绯叶新找来的医书,厚厚的一摞,他见了心疼,上山喊了一声,随后便默不作声的接过那一沓术书,再向着朝凤宫而去。
    侍琴低头一笑,虽说那些书对于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有人这样护着她,她也是高兴的。
    她跟上去,两人并列走在宫里青石铺的小道上,她见他身上背了个包袱,便问:“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墨桓本还想着避着侍琴去着一趟,倒不因为别的,只是他担心见着了她,自己就说什么也舍不得走了,可是天不遂人愿,还是让他给撞见了。
    他叹一声才徐徐说:“今早娘娘唤我过去,说有些事情交代于我,我恐怕得出京一趟…
    话说一半,不言自明。她自然明白,“出京”二字不如字面上简单,只恐怕要走去很远的地方。
    她一时无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出京是去哪里?”
    墨桓答:“卞城。”
    “卞城啊…”侍琴是知道这个地方的,虽说没有去过却也知道山高水远,来回一趟怎么说也得好几天才行,她猜中这是林绯叶给他的考验,却也没想到这考验这般的艰难。
    她心中多少有些意外,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担忧,侧过脸来看他,乌漆漆的眸子里闪闪烁烁都是牵挂,他的心也柔上几分,低头吻她眉心,安抚道:“放心,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宫门口,他只得把手里的书又交还到她的手里。也不打招呼,转身便走了——他怕他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
    而侍琴捧着一大沓书,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眼里满是不舍。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她低头看了看手里书,叹了一口气,还是走进了书房,没精打采的将书一本一本的放上去。
    第二日一早,林绯叶堪堪起床,发现外边儿太阳很好,便让黄莺从书房里抱了一沓书出来,顺便把琴也给摆上。
    林绯叶拿起书随意翻翻,又丢了回去,倚着榻,把琴拉到膝前,她抚了几下,慢慢地,那琴声由急而浅,变得越来越稳,越来越悠然动听。
    她信手弹了两个曲子,侧头看向身边的黄莺,问道:“我弹得好听吗?”
    “啊?”黄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称赞道:“娘娘的曲子弹得很好听呢。”
    “行了,撤了吧。”林绯叶靠回榻上,感叹道:“无趣,实在是无趣!这怀上才两个月不到,他居然就不准我出宫门了。这后边的七八个月我不是要闷死在这宫里吧?”
    原是段傲阳担心林绯叶的身子,特地吩咐了她这几日最好静养,不要出门,听在她的耳朵里,倒成了暴君的命令了。
    两个小宫女上前来将琴收了下去,黄莺知道林绯叶嘴里的这个他就是段傲阳,一时之间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只能折中道:“皇上的确是太小心了些,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心疼娘娘啊,咱们就在宫里歇几天,等过些日子,胎像稳固了,咱们再出去逛逛也行。”
    林绯叶挑了挑眉:“还能怎么样呢,黄莺啊,你闲暇时候都做些什么?”
    “一直都在娘娘身边啊,偶尔也绣绣花儿什么的…”看林绯叶百般无聊的样子,黄莺灵机一动,道:“娘娘,宫里的小宫女描的花样子,我看着好看,便同她要了来,娘娘不若拿去给肚子里的那位,绣个肚兜什么的?”
    等到明年生产的时候,正是仲夏时节,这小肚兜肯定是得有的,原本宫中司绣坊工艺精湛,用不着她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动手,可是身为母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总要比别人绣出来多了那么一份心意。
    女红这东西,林绯叶着实不爱,但此刻只能接过来,摊在手里一看,那小宫女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红色的绸布上,描着两只相偎的鸳鸯,和几枝并蒂花,若是用金丝线绣出来,红的衬着金黄的,必定是十分的喜庆好看。
    她浅浅的吸一口气,看着绸布摊手出去,道:“针线呢?”
    黄莺赶紧的递过去,林绯叶接过来,斟酌着便下了手。
    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林绯叶的速度很快,花样已经大概看得出形状,只是和原来的样子有些不大一样——戏水鸳鸯绣成脱毛鸭子,并蒂花歪歪斜斜要死不死,连黄莺也看不过眼,犹犹豫豫说:“娘娘,这…”
    这要是让人知道是当今皇后绣出来的,那么林绯叶在民间,出了罗刹女、医仙这一类听上去便很厉害的称号,恐怕要多一个例如“刺绣白痴”之类的外号了。
    “怎么?”林绯叶面色不改,一针一线的继续绣着,道:“小娃娃要什么鸳鸯并蒂花,像我这样绣是刚刚好!”
    侍琴看一样黄莺,黄莺吐了吐舌头,两人默契的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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