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婆子的声音,真的可怖,一种沙哑中带着仇恨的感觉。
    她说着说着,我心思有些动摇了。
    我也想——我活着有啥劲啊!
    “嘻嘻嘻!别活了,活得真没意思,人家开宝马奔驰,玛莎拉蒂的豪车,你只能开个小摩托车,呵呵,一天到晚被人鄙视,你活着干啥?”
    “这人活一辈子,如果不能活个出人头地,那你为了啥活着?”
    阴婆子的语气越来越强烈,接着,她吼道:你为啥活着……别人天天跟嫩模睡觉,跟主播睡觉,你呢?你身边连个听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活得像条狗,人家活得像个人……啥都不行,还不如死了呢。
    我被阴婆子的声音一干扰,我也觉得心里好难受。
    是啊!
    我为了啥?
    我一个月赚不了几个大子,那些卖房子的一栋楼就是好几亿。
    我每天辛苦上班,那些富二代出生就是为了享福。
    我成天成天的干活,可连个车都买不起。
    至于交女朋友,谁看得上我?我活着干啥?
    书也没读成书,活了二十多年还活在社会底层,这段时间还是情况好,前段时间,我出去买点菜,还得跟菜贩子讲半天价呢……别问我为啥不去超市买菜——超市的菜贵!我穷。
    你说我活着为了啥?
    为了啥啊!
    我摇了摇头,心里升腾起来的念头,让我无比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觉得自己“弱鸡”过。
    现在我觉得我确实就是个垃.圾,一堆丢在街上都没人捡的垃.圾,宿命就是被扫到垃.圾场。
    我刚刚想到这儿,阴婆子突然嘿嘿冷笑,说:你的垃.圾场……就是死。
    “死?”我突然想起来,如果我直接吊死,或者抹了脖子,我不就死了吗?
    我正这么想着呢。
    那阴婆子直接张开嘴,吐出了一条麻绳,怂恿我:你把这麻绳,挂在树干上,然后把自己脖子套进去,收了脚,你就能死了……这个世界的痛苦,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什么责任、什么痛苦,都可以一笔勾销啦,嘻嘻嘻嘻。
    我麻木的抓起了麻绳,喃喃道:真……的……吗?我这样可以……一笔勾销了,痛苦、责任?都不用承担了?
    “那当然了……嘻嘻嘻。”阴婆子嘿嘿笑着。
    我抬手把麻神系在了树上,同时准备把头伸进去的时候,自己吊死我自己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妈妈,也想起了我弟,想起了我妈还等在病床上,等我送手术费过去。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忽然,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我直接把绳子给拉了下来,摔在了树下,指着阴婆子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活着……因为我快乐。
    “你拿什么快乐?你钱都没有。”
    “我告诉你!”我对着阴婆子吼道: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都是不要花钱买的,空气,水,我母亲对我的爱,我和我弟弟之前的感情,我和我那些朋友之间的情感,都不要花钱……钱算什么?我没钱,我过年和我母亲,我弟三个人坐在一起,随便吃碗面条看春晚都很开心!
    钱算什么?我没钱,我和我春哥、小玲、仓鼠聊天摆龙门阵都很开心。
    “我过不上有钱人的生活,但是我不羡慕……我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除了爱情……但我的爱情,很快就会来的。”
    我对着阴婆子一阵怒吼后,那阴婆子突然失去了笑容,黑着脸看着我。
    大概几秒钟之后,阴婆子忽然消失了……整个人突然不见了……我的面前的环境,又只有那颗有诡异纹路的树了。
    “哈哈哈!小玲,我说什么来着,水子一定行的。”冯春生对柷小玲说。
    我猛地转过头,问他们俩:我刚才,怎么了?
    “怎么了?”冯春生说:那阴婆子其实不能自己害人,她只能靠着一张毒嘴,数落你,打击你,让你有想死的心……最后上吊在这一颗颗的老槐树下!
    柷小玲说:刚才那阴婆子控制了你的时候,我们就打算救你了,不过冯春生让我等等,说看看你的心志到底如何。
    冯春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水子,我没看错你……这死在阴婆子的嘴上,上吊在这些老槐树下的人,成千上万,你躲得了,因为你的心态非常乐观,无欲无求,你能成大事。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是特么凶险啊。
    接着,我又想起曾经遇到的很多人,那些人,因为别人赚钱比他多,很失落;因为别人过得比他好,很失落;因为别人混得更出位,很失落。
    大家都有攀比的心思,攀比,害了我们很多人,那些人如果来了阴婆子的树下,还能活着吗?
    我摇了摇头……都市是有恐怖病的,恐怖的不是鬼怪,而是我们自己的心。
    我刚才也许会一个不小心,被我自己的攀比心给害死了。
    我胡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坐在路中间的老史冷笑一声,他给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带前面三个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去林子撒尿,结果,都吊死在了老槐树下……你小子不错啊,没死。
    老史带来长乐镇十二个人,听他的意思,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过……有三个,就是死在了阴婆子的槐树下?
    老史让我抬头看看。
    我往天上一抬头,我这才发现,这伞盖一样的老槐树冠下,到处都是被吊着的骷髅,还有一些残缺的尸体。
    老史冷笑道:这儿,下午或者晚上,长乐镇的人是不敢来这边的……只有早上和中午,他们才敢来……阴婆子,邪门得很呢。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邪门没邪死你,你也是人才。
    我心说好险啊,我问冯春生:这儿有什么说法吗?
    冯春生说阴婆子当然有说法——这些阴婆子,都是死去的老太婆鬼魂,鬼魂到处游荡,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鬼魂和槐树融合,成了阴婆子。
    他还说这些老太婆,生前都是嚼舌根的货,谁家的家长里短,谁家的风言风语,谁家死媳妇啦?谁家嫁女儿多少彩礼啦,每天翻来覆去的嚼舌根。
    所以,这些阴婆子,也是一张嘴毒,是能够把你说得想上吊自杀的货色。
    冯春生说完,哈哈大笑,说:水子,你可想过没有……这人世间,最难对付的其实不是各种各样的敌人,是谣言和流言,农村那边你待过吗?七大姑八大姨能把你给挤兑死。
    这话是真的,我老家,有个女大学生,崇尚丁克,也就是不生娃,结果就被各种老家人嚼舌根,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啦,说她出去当了小姐,得了性病生不了小孩啦,更有甚者,还说她是被大款玩了七八年,那些大款又喜欢不带套,导致她每年流产一回,最后下不了蛋了啥的。
    有次那女大学生二十六岁剪了个短发,那年因为缺少运动胖了不少,回家没被人认出来……结果在街头巷尾,听到不少议论她的,一下子接受不了挤兑,当场跟人撕逼,打了起来。
    这下子,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说那女大学生是做贼心虚之类的。
    那女大学生接受不了打击,一下子变得不敢出门了,在家里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没两年,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槐树下了。
    人言可畏!
    我这次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冯春生说:得了……不管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了,继续上路,到长乐镇去,大下午的遇上了阴婆子,也是倒霉。
    我们四个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有好几个拐弯。
    我们在走的时候,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还有一些黑色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一直到了第五个拐弯处,老史说:还有两里地,咱们就到了长乐镇,这段路上,不管遇到啥……都不要慌张,也不要回头……切记,如果回头,就得出大事了。
    我们几个都说好。
    可是我们说好,但等我们过了拐弯处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极其惊悚的一幕。
    这回,路的两边,也是一圈圈的槐树,那些槐树上,吊上了几十个活人。
    他们有的在张嘴吐气,有的在哀鸣之类的。
    不过,我看到,他们被人啃食了。
    有的人,腿被啃得之剩下白骨,有的人被啃到了腰间。
    有的人,被啃得就剩下了一个脑袋。
    老史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着之后,那火折子冒出了一阵阵的烟雾。
    我说这是咋了?
    老史笑了笑,指着那些被啃食得不成样子的人,说——这一段路上,不少的罗刹鬼。
    罗刹鬼吃人呢!
    他指着那树上的人说:这些都是罗刹鬼捕获的猎物……不要动,不要管,咱们往前走,不然招惹了罗刹鬼,谁都保不住。
    我说真有罗刹鬼吗?
    ”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猫,往前走,干啥都别回头。”老史举着冒烟的火折子,继续往前走。
    我们跟着老史,走了这条路,路的两边,那都是一个个被啃食得不成样子的人。
    这次,我们大概走了五百米的距离,这五百米的距离里,我听到了一阵阵啃食的声音,有吸食血液的声音,有牙齿刮擦白骨的声音。
    那罗刹鬼,似乎出来了?
    我们很快又拐弯了。
    拐弯的一刹那,我稍稍扭过头,想去看一眼——那些传说中剥人皮做衣裳的,把人炖汤的罗刹鬼,到底长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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