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说——五残童子不残,事情就好办了。
    可这不是给出难题吗?
    人的手脚断了,能重新长出来?脑袋掉了,还能长出来?那不成怪物了吗?
    道士摇摇手,说这事,他有办法。
    他说这五个童子的尸体,可都还保存在不?
    县长连忙说——保存在呢,保存在呢。
    这五个童子尸体,都太诡异了,谁也不敢随便处理啊,都放在县里的一个“翰林祠堂”里面。
    这个县里,早些年出过一“翰林”,听说祠堂里正气十足,所以怕那些童子的尸体出现什么问题,先放在了翰林祠堂里面,能压一压。
    道士说那五残童子的尸体还在就行了。
    他说县里遭难其实不遭难在“疯子道士”上,遭难遭难在县里的风水,已经“五残”。
    五残童子和那疯子道士,其实都是一种昭示——要想避免瘟疫,需要补齐五残。
    接着道士说:补齐五残,我有办法,只是太伤阴德了,我要是做了,保不齐得折寿,这……也不怎么想做。
    县长和四个大户都是明白人,知道这道士的意思是啥。
    县长急忙表态,说道长,这伤阴德肯定是伤阴德,五残童子那么诡异,也确实不太好办,不过,咱们县里的人,不会忘记你的好的,我身后这四位,也会给你补偿一些好处。
    当即,那四位大户,直接表态,只要道士搞定这次的五残童子,能控制那瘟疫不要卷到本县来,他们四个,愿意一起合着出金条十二根。
    道士当即摆手,说: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道士早就看破红尘虚妄,这钱多钱少,对我们而言,完全没有分别,只是,我师父死之前,交代我,说让我有生之年,把我们那残破的道观修好,重现往日的荣光,这么多年,我也一事无成,更别提休憩道观……
    金家立马表态,修道观,他们可以帮忙出钱,只是,到底需要多少?
    道士直接伸出了九根手指。
    其余人不明白道士说的是啥,为啥要立起九根手指来。
    道士最后直接明言——九十根金条。
    现在一根金条都要十来万,九十根就是九百万啊,这放在什么时候,九十根金条的价格,那都不是小数目了。
    一下子,四个大户都不说话了,县长也不吱声了,他们县里的经济其实还可以,但这么多钱,拿出来也不容易。
    几人都缄默不语了。
    这下子,道士也不聊了,起身要走,说九十根金条换一个县十几万人的命,这么划算的生意,都没人要做啊。
    他这会儿,彻底撕开了自己的奸商嘴脸。
    县长想想也是,喊住了道士,直接强行下任务,他说县政府,拨一笔款子,拨二十根金条出来,其余七十根,四个大户去分,看看一家出多少根。
    这下,四个大户也犯难了,他们低着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就在这时候……四大户牵头的金家,不爽了,他狠狠一拍桌子,让人把门关好。
    门关好后,金家的脸皮也撕开了,他说这次的事,他们几个大户,不能答应。
    他们有钱、有人,就算瘟疫来了,也不怕,大不了搬家走人,七十根金条?七十根金条都够搬家到市里去了。
    金家的不同意,其余三家也不同意。
    这时候,那道士哈哈一笑,说:金家的族长,我就问问你……你可知道,五残童子里,为什么有两个死在你们家门口吗?
    “不知道?”金家的族长摇头。
    那道士说:这五行残了,断了很多的东西,你们家门口死了两人,说明你们家的财运要断,在县长的办公室里,死了那个女老童,这说明县长的官路要断,这县里的财运和官运断了,瘟疫要来,全县老少,生死攸关,县里财运官运急转直下,跑?你跑哪儿去,以后也是个家道中落!
    这一番话,让金家的掌家和县长,还有其余几个大户的脑门,留了一层冷汗。
    金家最后熬不过,愿意出三十根金条,其余的四十根,另外三家平分着出。
    九十根金条凑齐,道士才帮忙摆平五残童子。
    他摆平五残童子的办法,实在简单,首先,在这几人缺了的身体部件上,用铸铁,打出一个铁架子,然后在烧上陶瓷,还原五残童子的本来模样,缺手的做了一个陶瓷的手,缺脚的做了一个陶瓷的脚,缺头的,做了一个陶瓷的头。
    这么做完,再用一层蜡,直接封了这五残童子,五残童子的身体又有了曾经残缺的零件了,虽然只是陶瓷做的,道长说这样,五残童子就不会为祸乡里了。
    最后,道长又在那出金条最多的金家祖宅里面,建了一个私堂,供奉这五残童子。
    整个五残童子的事情,说到了这里。
    那饭馆里的本地老人突然停了一下,他其余的几位年轻城里亲戚纷纷问下文。
    本地老人感觉倍儿有面子,喝了一口茶,嘿嘿一笑,说:我跟你们讲啊,这金家才供奉五残童子,那邻县就传来好消息,那瘟疫,退了,你们说灵不灵?
    他说为了感谢那道士的大恩大德,本县的人还一起出钱,这一家出一点,那一家出一点,又捐出了十根金条。
    等于那道士,这趟事办完了,拿到了一百根金条。
    在那本地老人和旁边的亲戚讲“五残童子”事的时候,站在一旁伺候这几人的黄昆仑差点晕倒了过去。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金家供奉的一个“陶瓷头”“蜡像身子”的女老童,就是他十五岁半的妹妹孔萱。
    孔萱为什么成为了五残童子?
    他当时没想明白,但黄昆仑极其的伤心,他一个人默默的回了伙房,趴在被窝里面哭。
    当时黄昆仑的伙房,还不是一个人住,还有另外一个老头,那老头浑身特别脏,还有点抽大烟的习惯,每天出去要饭,晚上瘫痪在床上抽大烟。
    他挺喜欢黄昆仑的善良,两人的关系也还不错。
    那老头就问黄昆仑:你是咋了?
    黄昆仑说他的妹妹死了,然后还把五残童子的事,跟那老头倾述。
    那老头沉默着抽大烟,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候,黄昆仑却说话了,说:大爷,你……你可能,明天就要死了。
    “哦?”老头转头盯着黄昆仑。
    黄昆仑惊讶的指着老头的头顶说:你头上,头上有死气。
    “哟!小子也是行里人啊?”老头吃了一惊。
    黄昆仑当时没什么江湖经验,不懂得江湖险恶的说法,就把自己懂望气术的事,说给了老头听。
    老头听完了,摇了摇头,说:你小子有望气术,这以后铁定发达,我呢,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这两天恐怕就不行了……这也是报应,是我答应鬼戏子,骗了一县人的报应,我也没想到啊,那群鬼戏子竟然这么凶,害死了多少人啊!
    “啊?鬼戏子?”黄昆仑当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那老头看向黄昆仑:你还真以为有五残童子啊?没有!都是骗局,一个惊天骗局,骗过了全县十几万人,骗走了一百根金条,但却害死了五个无辜的孩子,以及上千人的性命,这个局,大啊!
    黄昆仑感觉这老头,不是一般人。
    老头问黄昆仑:你来这儿一个星期了,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有!”黄昆仑说。
    黄昆仑觉得——这老头每天出去要饭就能要到大烟的钱?而且这脏老头不但抽大烟,还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吃着,有时候还喊他一起吃呢。
    老头说:其实我很有钱。
    接着,他从床下,翻出了一个大口袋,里面全是“大团结”。
    大团结是什么?十块的票子。
    那时候,最大面额的票子就是十块,很多人一个月工资就几块钱,那老头好几打“大团结”,这可是巨富。
    黄昆仑目瞪口呆,连忙问老头是谁。
    老头说:你听人说五残童子的事,那事里,可提到过一个装疯卖傻的老道士?
    “这个?听过了啊。”黄昆仑老实承认。
    整个五残童子的事,其实就是从老疯子道士开始的。
    老头指了指他的鼻尖,说:我,就是那个疯道士。
    “啊!”
    黄昆仑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这人要是疯道士,只怕不是好人吧?
    老头嘿嘿一笑,抽了一口大烟,说:你是不知道啊……我以前家里也有钱,后来吧沾上了赌和大烟,家里的钱那都被我败光了——可我有瘾啊,没钱我又想抽大烟、赌博,咋办呢?这时候,鬼戏子找到了我,说我的长相——实在就是他们幻想中的“疯道士”,让我演一出戏,演出疯疯癫癫的感觉来,绝对能骗一县的人。
    鬼戏子说,只要老头演好这出戏,就给三根金条。
    三根金条啊,那可不一般呢。
    老头当然演了。
    这也就有了那个第一个提出“五残童子”的疯道士,还留下了预言的疯道士。
    黄昆仑问:那群鬼戏子是做戏?
    “可不是!”疯道士说他也没想到鬼戏子他们那么凶残,以为就是打算妖言惑众呢。
    疯道士说:整个事情,都是一场骗局,扎扎实实的骗局。
    他说:这件事,鬼戏子他们谋划了大半年,等我一提出五行童子的事之后,他们就把我的妆和大长胡子、花白的头套,全部卸下来了,还给了我三根金条,让我继续在县城里面抽大烟,别再出来露脸了。
    从这时候开始,五残童子开始出现,鬼戏子的惊天骗局,才彻底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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