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这个老头十分伤心的模样,而且还流眼泪,这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了?
    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要不然这样,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吧。
    我点点头。
    老头把我们带到了锅炉房里,打开了门,外面是一片甲板,甲板上涂满了绿色的油漆,油漆是为了防止铁板生锈。
    在甲板的边缘,有一个栏杆,老头坐在了夹板的边缘上,把两只脚,伸到了栏杆外面,叼着烟,悠然自得的坐着,可以看到火车铁轨外面的一切,我们几个,也算是就坐在火车的阳台上了,同时,他们也招呼我们几个人,坐下。
    我、冯春生、柷小玲三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甲板的边缘上。
    我问老头:你因何而哭?
    老头苦笑一声,说:有些事,我不能说——这样,我接着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是我做的梦,当不得真。
    听了这话,我也有点好笑,其实老头是想说明当年的真实情况吧,只是实在不好用真实性的回忆来说。
    他说:我梦见啊,当年,那几个亡命徒糟蹋了常无且的媳妇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去报案吗?如果报案,当时警察再无能,也得挺着枪进来,那些亡命徒也没有那么嚣张的。
    我问为什么?
    老头说:因为那亡命徒煽动了那个车厢里面二十一个人,一起参与了犯罪,有些乘客,自发的去看门,并且,通过各种理由,不让乘务员进入车厢。
    “车厢里所有的人,原本是不打算犯罪的,可是,他们顶不住心理的诱惑。”老头说:中国人有个心理,叫法不责众!那么多人都在想,这么多人玩女人,没有人会知道我也参与过,如果问我,我大不了说我没参与过,能奈我何?
    “就是他们觉得,他们犯罪,警察不可能知道,他们也没有了任何的犯罪成本,所以,会变本加厉。”老头笑着说:人是很神圣的,人也是很畜生的,感谢现在中国比较健全的法律吧,一旦没有了法律,这社会,就会彻底乱套。
    老头笑咪咪的问我:对了,小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我说。
    老头问我:如果杀人不犯法,你最想杀的人是谁?
    “杀人不犯法,最想杀的人是谁?”我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
    老头似笑非笑的说着: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有人不杀我,就好了!我知道人性到底有多么可怕。
    接着,老头说:其实,当时,我在烧锅炉的房间里,我透过玻璃,目睹了一切——可惜,我当时年纪小,胆子小,不敢把这一切,给说出来,当时那截车厢里的人,人人都有罪,我……也有罪,贪婪、自私、怯懦,把一个车厢里的人,都变成了魔鬼!
    他说道:唯独常无且,他是最魔鬼的一个人,因为怯懦,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糟蹋,可惜……他爆发了,他变成了神,是那截车厢里,最有人性光辉的人,我——就是个懦夫,贪婪的活了几十年!其实就是个懦夫。
    老头笑了笑,扔掉了烟头,忽然站起了身,直接上了栏杆,冲着铁道,纵身一跃:社会就是个大染缸,染缸里的人,人人都有罪!我知罪了!
    他张开双臂,像是一只飞鸟一样,扑向了铁轨,此时,我们正在过铁路桥呢。
    轰!
    老头的身体,撞到了铁轨上,接着又被高高的弹飞了起来,落到了铁路桥下。
    高大数十米的铁路桥下,我瞧见老头的身体,依然在飞翔。
    或许我们不该来找他的!
    不找他,老头就和媳妇第一次被糟蹋的常无且一样,忍辱偷生。
    他已经忍辱偷生了三四十年了。
    这次我们找他,老头就像媳妇被第二次糟蹋的常无且一样——人心里的道德、正义、光辉,全部苏醒。
    人可以容忍自己脏一次,却不能容忍自己脏两次。
    人,真的是神圣的。
    我、柷小玲和冯春生站了起来,给那老头的身体,行了一个注目礼,缓缓的送着老头的身体,直到他的身体,再也不见。
    我觉得,不能管这趟列车的28号车厢,叫“黄泉车厢”了,得叫“人性禁岛车厢”,这个车厢里,曾经上演了一次真实的人性实验——实验的代价,很大——一车人的性命。
    曾经,我听说过“人性禁岛”理论,把受过先进教育的人,投放到荒岛上,那儿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很快,那些高素质、高智商的人才,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开始上演“杀戮”,一场突破人性底线的杀戮。
    曾经的28号车厢,就是一个“人性禁岛”。
    ……
    一直到火车到站,到了洛阳的龙门站,我们几个人,依然心情复杂。
    或许,我在想——那趟火车里,即使是人类罪恶的体现,但是,依然出现了一个很高尚的人——常无且——黄泉判官。
    他没有把自己遭遇到的劫难,当做报复谁的理由,至少没有报复那个怯懦的烧水老头。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鬼魂,找出这个火车上逃跑的杀人犯——那些亡命徒,并且害死那群人。
    他是光辉的。
    我想,人性禁岛这个实验里,就算再多人性的险恶,只要最后,还有一丝人性不灭,这个禁岛,就将依然如同人类正常社会一样,希望冉冉升起。
    这丝人性,是你,也是我,还可能是他。
    我们三个人,一直出了洛阳龙门站,我们三个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冯春生问我:说临者吴晨没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知道往哪儿去啊!
    我说等等吧——吴晨没来洛阳,他肯定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让我们找到位置的。
    果然,大概过来半个小时,吴晨直接发短信,说他的眼线,已经告诉他,我们几个,到洛阳龙门站了。
    吴晨直接发了一条消息,消息写了三个字——小浪底。
    同时,还带着一条语音消息。
    我打开了语音消息,里头吴晨说道:我们怀疑,我们的对头过来了,所以,我、陈雨昊老师,还有其余八个“九字军”的人是不能出现的。
    我说没事,能理解。
    接着,我问冯春生:春哥,你应该对洛阳熟悉吧,这小浪底,是啥?
    “谁对洛阳熟悉啊,我这可是第一次来洛阳。”冯春生说。
    我说你的伏羲八卦,起源于洛阳,你竟然是第一次来洛阳?
    伏羲八卦,起源于洛阳的“洛书”和“河图”,都是洛水而出,这冯春生,竟然没来过洛阳。
    冯春生说伏羲八卦早就开枝散叶了,全国到处都有高人,他的师父是河北石家庄人,跟洛阳没关系。
    我说得,我得去询问询问路人。
    当然,我没有在火车站旁边问人,出门在外,第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火车站周围,几乎没什么太多的好人——这个火车站里面,骗子太多了,鱼龙混杂。
    小偷、骗子、强盗一个个的都在虎视眈眈,把出来的旅客,看做一块块鲜美的肥羊呢。
    在路上,我跟冯春生说:火车上,那个常无且,跟我说过洛阳四大忌讳——莫惹开船的人,莫穿绣花的袍子,莫听打更的声,莫学戏子的戏,这四大忌讳你听过没?
    “废话!当然没听过。”
    冯春生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洛阳,鬼得很——这地方,曾经是中原文化的核心低调——十六朝古都啊!这里出的皇帝,不见得比北京南京的少。
    我听了,说洛阳这么牛呢?
    要说现在洛阳在中国城市里面的存在感,算是相当低不?
    别说洛阳的存在感低了,就算河南的首府郑州,也是相当低的。
    唯独被网络调侃得比较多,管郑州叫“郑姆斯特丹”。
    要说这洛阳,还有这么丰富的历史呢?
    “废话!”冯春生说道:这曾经河南有两座超级大都市,一座叫洛阳,一座叫开封,那地位,堪比现在的北京和上海!绝对的大城市,不过,这些年,经济衰落确实比较快,因为黄河流域的确不如长江流域富庶了。
    冯春生还说:洛阳城里其实规矩多,只是这么多年,规矩慢慢没了,但是咱们阴人的规矩,还是很多的——莫惹开船的人,莫穿绣花的袍子,莫听打更的声,莫学戏子的戏,这几个忌讳,反正咱们多留意就行了。
    接着冯春生还说:对了,这边来自北京的人也很多,都得注意。
    我说北京人来这边干什么?
    “淘宝!”
    冯春生笑眯眯的说:洛阳别的不产,有一件东西,那是特产。
    我说是啥?
    “古玩!”
    冯春生说:洛阳、开封两个地方是以前的大城市,这些年,出土的古玩极多,甚至有些菜农在自家菜地挖菜,都能挖到宝贝呢——关于古玩,在洛阳,还有个奇怪的行当,叫“土生阴”,这行当,我也是听起名不知其实,就听这玩意儿,挺邪乎的,是古玩的一种。
    我点点头,说:那咱们得注意点了——洛阳之行,不知道到底如何呢。
    “应该没多大的事吧。”柷小玲说。
    我们几个,走着走着,都走了两条街了,忽然,一辆三轮车停在了我们面前,那司机,鬼头鬼脑的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说:兄弟们,去哪儿啊?要不带一脚?
    我笑了笑,说不用。
    那人又把车横在了我们面前:咋就不用啊,实在话,你们提着行李,火车站出来的吧?兄弟我带你们一脚——收费绝对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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